中國兒童文學正處于史無前例的“分化期”
文學史的開展是否存在規(guī)律?文學的歷史中發(fā)生的諸多現(xiàn)象是偶然的,還是必然的?是偶然中有著必然性,還是必然中有著偶然性,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文學史中的現(xiàn)象之間是彼此孤立的,還是彼此相關聯(lián)的?在試圖描述十余年間的中國兒童文學的展開過程時,這些問題一直在我的腦海中環(huán)繞不去。
我想起了鄭敏論述過的解構主義文學史觀。她認為:“文學史的客觀存在是一團由文學作品(包括各種文種與批評)所集合成的開放的無定形的銀河樣的星云,不斷地在活動,這些星云是由蹤跡(trace)所匯集而成,蹤跡本身是恒變的,它們所留下的痕跡(trace-track)之間有著內在的聯(lián)系。修史者的研究對象就是那隱藏著蹤跡間的內在聯(lián)系,他必須用科學分析和創(chuàng)造性的想象去揭示它們。”(重點號為引者所加,下同)在鄭敏看來,“我們所修的史只是對歷史的客觀存在的一種闡釋,而不能等同于歷史客觀存在本身?!?/p>
“現(xiàn)在”一進入我們的言說,就已經成為“歷史”。歷史并不僅僅是陳年舊事,歷史也在我們眼前。如果意識到這一點,面對改革開放三十年這一記憶猶新的不久前的“現(xiàn)在”——歷史,我們將更愿意“用科學分析和創(chuàng)造性的想象”進行富于學術個性的闡釋。
十年前,我在《中國兒童文學與現(xiàn)代化進程》一書中曾經說:“從總體來看,新時期兒童文學的向文學性回歸是與向兒童性回歸同步進行的,因此,新時期兒童文學的總趨勢實在只有一個一向‘兒童的文學’回歸。我將向文學性回歸與向兒童性回歸分別進行論述,實在是理性分析面對感性化文學這一對象的沒有辦法的辦法。不過,比較而言,八十年代顯示出更多的向文學回歸勢頭,而在九十年代,向兒童性回歸則成為普遍的主意識?!蔽易⒁獾?,與我有同樣感受,并作過相似闡述的研究者不止一兩個人。
2006年,我開始思考新世紀里中國兒童文學的發(fā)展走向這一問題。在一篇文章中,我提出了“分化”一詞,以此來描述新1日世紀交替以來的一些兒童文學重要動向的“內在關聯(lián)”或日“共通的特征”。當時,我指出了四種“分化”現(xiàn)象:幻想小說從童話中分化出來,作為一種獨立的文學體裁正在約定俗成,逐漸確立;圖畫書從幼兒文學概念中分化出來,成為一種特有的兒童文學體裁;在與語文教育融合、互動的過程中,兒童文學正在分化為“小學校里的兒童文學”即語文教育的兒童文學;在市場經濟的推動下,兒童文學分化出通俗(大眾)兒童文學這一藝術類型。
時隔兩年的今天,在持續(xù)關注兒童文學的發(fā)展狀態(tài)之后,我確信,以新舊世紀交替的幾年間為分水嶺,中國兒童文學步入了史無前例的“分化期”。
我所使用的“分化”借用的是生物學上的一個概念。所謂分化(differentiation)是指在某一正在發(fā)育的個體細胞中發(fā)生的形態(tài)的、功能的特異性變化并建立起其他細胞所沒有的特征這一過程稱之為分化。分化形成形態(tài)功能不同的細胞,其結果是在空間上細胞之間出現(xiàn)差異,在時間上同一細胞和它以前的狀態(tài)有所不同。對個體發(fā)育而言,細胞分化得越多,說明個體成熟度越高。
“分化”對于兒童文學特別是中國兒童文學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與自然界發(fā)展的規(guī)律一樣,分化也是兒童文學產生、發(fā)展、變化的動力。
分化使兒童文學由單一結構變成多元、復合的結構,由執(zhí)行單一功能,變成執(zhí)行多元功能(分化出的新形態(tài)的兒童文學分枝,執(zhí)行各自的功能),是兒童文學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因此,目前中國兒童文學發(fā)生的分化,是一種多元的、豐富的、均衡的發(fā)展狀態(tài),是走向發(fā)展、成熟所應該經歷的一個過程。從這一認識出發(fā),的確可以說,中國的兒童文學的發(fā)展是進入了最好的時期。
中國兒童文學為什么會在近年出現(xiàn)“分化”?
劉勰在《文心雕龍》中說:“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一個時代有個一時代的文學。中國兒童文學在新世紀交替之間開始出現(xiàn)較為廣泛的分化現(xiàn)象完全是拜改革開放的這個時代所賜。我們不能想象這樣廣泛活躍的分化能夠出現(xiàn)于此前的任何時代。
簡而言之,中國兒童文學在近年出現(xiàn)分化的原因有三:首先,是兒童文學的基因作用的結果。兒童文學的胚胎里,本身就有這樣豐富多元的發(fā)展藍圖,之前之所以沒有出現(xiàn)多元的分化,是因為環(huán)境尚未提供催化的條件。其次,是社會發(fā)展提供了必要的條件基礎。再次,是整個兒童文學界的執(zhí)著努力。
在上述三個分化原因中,恐怕社會發(fā)展提供的條件發(fā)揮了更大的整合、活化的作用。下面結合兩個具體的分化現(xiàn)象作一說明。
兒童文學與教育具有天然的血緣關系。兒童文學產生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兒童教育的需要。從兒童文學與語文教育的關系來看,自清末開始,西方的現(xiàn)代教育思想和制度傳人中國,到了民初,新式學校取代了舊式私塾,五四時期,兒童文學的傳人給小學語文教材帶來了根本性革命,兒童文學成了語文教材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目前小學語文教材和教法的兒童文學化的程度依然不夠。
自1949年至近年以前,中國的兒童文學研究與小學語文教育是疏離的,五四時期的兒童文學是“小學校里的文學”這一理念被擱置了起來,這是兒童文學畫地為牢的自我束縛,是對自己本該擔當?shù)呢熑蔚姆艞墶=陙?,素質教育國策和語文教育改革為兒童文學分化為“小學校里的兒童文學”提供了契機。2001年頒布新的小學《語文課程標準》(實驗稿)體現(xiàn)了對兒童文學的重視,明確提出小學語文教材要多采用童話、寓言、故事、童詩等兒童文學文體,建議小學階段的課外閱讀量不少于一百四十五萬字。在這一背景下,各種課外語文讀本如雨后春筍涌現(xiàn)出來。其中王尚文、曹文軒、方衛(wèi)平主編的《新語文讀本》(小學·12卷),朱自強編著的《快樂語文讀本》(小學·12卷)是兒童文學研究者取得的語文教育的重要成果。在兒童文學走入語文教育的實踐展開的同時,也出現(xiàn)了“語文教育的兒童文學”的學術成果,比如有兒童文學視角的語文教育研究著作《小學語文文學教育》(朱自強),有語文教育視角的兒童文學研究著作《走通兒童文學之路》(陳暉)。
最近,我出版了一本談論小學語文教育和兒童教育的講演集。出版這樣一本書,對我個人來講,是在意料之外,但是對兒童文學與語文教育、兒童教育的學科關系而言,又屬情理之中。我在該書的自序中就坦言:這本講演文集能夠面世,不是因為我有多么深入的研究,而是因為中國的小學語文教育、兒童教育越來越需要兒童文學,需要兒童文學的資源和方法。
從通俗兒童文學的分化中,更可以見出社會發(fā)展進程的巨大影響。
以一般的通論,兒童文學的出版起源于十八世紀的英國,約翰·紐伯利是其創(chuàng)始人。紐伯利是一個商人,他一開始就是把圖書出版作為一樁生意經營,而且圖書出版只不過是他眾多生意中的一筆。在西方,兒童文學的出版、傳播,一開始也是一種商業(yè)行為,兒童文學書籍在一開始就同時具有商業(yè)屬性。
在中國,由于經濟的落后,教育的不發(fā)達,特別是1949年以后計劃經濟體制的制約,兒童文學的出版一直缺乏商業(yè)運作。非商業(yè)化的出版模式,使兒童文學的寫作缺乏明確的讀者意識和市場指向。1984年10月,中國共產黨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決定中說,“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必須自覺依據(jù)和運用價值規(guī)律,是在公有制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992年初,鄧小平“南巡講話”為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改革目標鋪平了道路。1992年10月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十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正式宣布“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正是由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運行,中國的兒童文學的出版也變成了真正的商業(yè)行為,兒童文學書籍也真正成為了商品。
由于兒童文學面向的兒童讀者的閱讀興趣和品味還沒有出現(xiàn)明顯的分化,因此兒童文學在總體上具有通俗性、大眾性傾向。但是,在兒童文學內部,相比較而言,依然存在著較為通俗和較為藝術的兩種作品類型。不管人們對通俗文學是褒是貶,都會承認它的最基本的特征是“流行性”,而“暢銷”則是一部通俗文學成功的必要條件。中國的兒童文學出版一經“商業(yè)化”,通俗兒童文學的寫作就有了巨大的市場需求。此前,散布于兒童文學(藝術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一些通俗文學元素,在商業(yè)出版的召喚下,漸漸凝聚到了一些思路活泛、追逐流行的作家們的筆下,通俗兒童文學由此分化出來。
可以斷言,改革開放的社會發(fā)展形態(tài)如果持續(xù)下去,中國兒童文學已經出現(xiàn)的分化會進一步發(fā)展乃至實現(xiàn)成熟,新的分化也還將出現(xiàn)。
分化期:兒童文學學科建設和發(fā)展的關鍵期
分化期既是中國兒童文學發(fā)展的最好時期,同時也是兒童文學學科建設的關鍵時期。
在分化期,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和研究中出現(xiàn)了很多紛繁復雜、混沌多元的現(xiàn)象,提出了許多未曾遭逢的新的課題,如何清醒、理性地把握這些現(xiàn)象,研究和解決這些課題,是兒童文學理論研究和學科建設的題中之義,不能回避,不能掉以輕心。
分化期的有些重要課題如果破解得不好、不及時,兒童文學就會出現(xiàn)相當范圍里的迷失、混亂和停頓。我認為,以下幾個領域的問題應該是兒童文學理論在分化期里需要用力解決的。
1.關于建立通俗兒童文學理論的問題。毋庸回避,面對通俗兒童文學的創(chuàng)作和出版中呈現(xiàn)出的一些現(xiàn)象,評論界是發(fā)生過很大爭議的。比如,以對楊紅櫻的“淘氣包馬小跳”系列作品為中心的討論,就出現(xiàn)了很多觀點、立場不同的文章。其間的是非曲直另當別論,我感到的一個有意味的重要問題是,有的評論張冠李戴,移花接木,硬把藝術兒童文學的思想和藝術的向度,套在某些通俗兒童文學作品上,比如將其與安徒生、亞米契斯相提并論,從而抬高其藝術品位的身價。這種藝術標準錯位的評價方式具有雙重危害性:一方面,被這樣拔高的通俗兒童文學作家可能被沖昏頭腦,看不到自己的作品離那須正干、山中恒等通俗文學作家的水準尚遠;另一方面,一旦輿論和公眾真的接受了這種對通俗兒童文學作家作品的風馬牛不相及的誤判,將嚴重傷害到藝術兒童文學作家們的自尊和努力,其中的缺乏藝術定力者還會對通俗寫作趨之若鶩,果真如此,將會使本來就有待提升的藝術兒童文學的創(chuàng)作受到打壓。
目前,雖然通俗兒童文學的相關批評還是有一些的,但是,我們期待的是更具理論體系的通俗兒童文學評論和研究通俗兒童文學理論的專著盡早出現(xiàn)。如果兒童文學分化出了比較成熟的通俗文學理論,建立起了一套通俗文學的評價標準,可能就會避免批評標準的錯位和張冠李戴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可能面對某些作為通俗兒童文學其實是劣質產品的作品,就不至于看走眼。
2.關于兒童文學的文化產業(yè)研究。兒童文學的文化產業(yè)問題既與上述通俗兒童文學,也與后現(xiàn)代問題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我認為在兒童文學文化產業(yè)的諸多問題中,較為迫切地需要研究的是兒童文學文化產業(yè)是否需要建立雙重尺度這一問題。
文化是否也有負面因素?我認為一定有。因為文化是人制造出來的,凡是人制造出來的東西都可能出錯,文化也不例外。
法蘭克福學派的批判質疑到文化產業(yè)本身的存在合理性。雖然在當前,即使是后發(fā)國家,文化產業(yè)也是方興未艾,愈演愈烈,但是,還不能證明當年法蘭克福學派對文化產業(yè)可能導致的人類文化前景的擔憂是多余的。對文化產業(yè)的合理批判、矯正,正是文化產業(yè)健康發(fā)展的必要動力。
文化產業(yè)生產的商品是“文化”,消費者消費的也是“文化”。文化產業(yè)的效用應該用人文精神和市場經濟規(guī)律這兩個向度來衡量,評估文化產業(yè)應該建立雙重尺度。因此,人文立場的批判意識是文化產業(yè)研究的題中之義。這一批判意識不是簡單否定文化產業(yè)本身,而是對文化產業(yè)的商品“內容”保持一種審視的目光。在文化產業(yè)的運作中是否有一種傾向,就是過度地強調了文化產業(yè)的經濟學屬性,將利潤最大化作為文化產業(yè)的追求目標。這種傾向是否是過于關注文化產業(yè)的“產業(yè)”二字,而對文化產業(yè)的“文化”有所忽略所造成的呢。
強調文化產業(yè)的“利潤”不應該只是經濟數(shù)字所體現(xiàn)的金錢,是不是也應該包括所生產和消費的人文精神這一文化的價值?這是不是文化產業(yè)這一特殊產業(yè)的特有的“經濟學”問題?
3.建立兒童文學的“兒童閱讀”理論。2008年,新蕾出版社推出了《中國兒童閱讀六人談》。我在該書的“代序”中說:與《中國兒童文學5人談》“時隔七年,雖然,中國的讀書社會還遠遠沒有到來,但是,從我們的這種標志性的對談,從‘兒童文學’到‘兒童閱讀’,一詞之差卻昭示出中國社會在閱讀方面的發(fā)展和變化。如果編寫一部2000年至今的《時代用語詞典》的話,我想‘親子閱讀’、‘兒童閱讀推廣’、‘兒童閱讀推廣人’這些新詞語是應該收入其中的。在中國,兒童閱讀推廣正漸成氣候,蔓延開來。”
兒童文學要獲得社會尊重的地位,一定要強化自己在影響社會發(fā)展方面的功能。閱讀可以改變社會,這是歷史的經驗,因此,兒童文學理論應該擔當起建設兒童閱讀理論的責任?!爸袊鴥和喿x六人談”只是兒童閱讀研究的一次上路,真正的兒童閱讀理論還在等待兒童文學界用學理化的建構行動來呼喚。
4.進一步開展“語文教育的兒童文學”研究。近年來,兒童文學走入小學語文教育,其語文教育的功能和價值已經進入很多人的認識之中,所提出的小學語文教育需要兒童文學化這一主張,也正在得到一些有識之士的認同,下一步的任務就是要探討如何兒童文學化,這才是語文學科、也是兒童文學學科的最關鍵一步。完成這一課題,需要兒童文學理論深入地融入語言學、教育學、語文教學論,整合出有自身功能和特色的兒童文學教學論。從目前的情勢來看,走向這一目標顯然是任重而道遠的。
5.進一步建構圖畫書理論。圖畫書作為重要的兒童圖書而存在,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圖畫書的分化,使幼年文學顯示出與童年文學、少年文學的不同形態(tài)和功能,凸顯了幼兒文學的視覺文化的特性。兒童文學研究者對這一文體越來越重視。彭懿的《圖畫書:閱讀與經典》一書是圖畫書研究的厚重成果,具有開拓性的理論意義。兒童文學概論式著作,比如方衛(wèi)平、王昆建主編的《兒童文學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5月)和朱自強撰寫的《兒童文學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年3月)在文體論部分,都將圖畫書列為專章來彰顯它在兒童文學中的地位。
在今后的圖畫書研究中,有很多重要問題需要討論,比如,圖畫書是否是兒童文學的問題,從幼兒文學作家到“圖畫書作家”的問題,文學與美術的關系問題,圖畫書的視覺思維問題等等。
結語:建構跨學科的“兒童文學共同體”
中國兒童文學的已經露出端倪的分化還在進行,今后一定還會出現(xiàn)新的分化,比如,可能會分化出兒童教育的兒童文學、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兒童文學(兒童文學進入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研究)、網絡兒童文學等等?!胺只庇兄趦和膶W成為具有結構性、輻射性、多元功能性的一個學科,從而使自己不是作為一個孤立的存在,而是成為“社會性”的存在。
同時也要意識到,兒童文學的分化是對兒童文學現(xiàn)有學科能力的一種嚴峻考驗。面對分化,既成的兒童文學研究者需要進入新領域、新學科的再學習,甚至可能需要學術上的轉型;年輕的學人一方面需要獲得兒童文學的整體性學養(yǎng),一方面要在某一兩個領域深扎根須,凝神聚力,成為專才;最為重要的是,兒童文學整體需要打破與其他學科的壁壘,一方面主動融入相關學科,另一方面以開放的姿態(tài),接納相關學科的研究力量,結成跨學科的“兒童文學共同體”,把學科做大做強。
總之,中國兒童文學理論研究應該抓住“分化”這一寶貴機遇,積極應對、處理“分化期”中國兒童文學出現(xiàn)的紛繁復雜、混沌多元的諸多現(xiàn)象,通過這一處理過程,使中國兒童文學學科真正獲得跨學科的性質,進一步走向成熟,一方面為學術積累作出貢獻,另一方面使兒童文學與社會發(fā)展實現(xiàn)互動,更多地貢獻于社會。
[注釋]
①②鄭敏著:《結構——解構視角:語言·文化·評論》,52、51頁,清華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
③朱自強著:《中國兒童文學與現(xiàn)代化進程》,367-368頁,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2000年版。
④朱自強:《新世紀中國兒童文學的發(fā)展走向》,見《文藝報》2006年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