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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不哭

        2009-04-29 00:00:00
        長江文藝 2009年11期

        不哭不哭,妹子不哭啊。四歲的一云剛被老唐抱過去,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紹寶急了,立刻從老唐手中搶回一云。

        一云一哭,六歲的一青也跟著哭了。姐妹倆一起放聲大哭,哭得鼻涕眼淚全出來了,小臉弄成花臉,哭得十七歲的紹寶六神無主,心里像貓兒抓。紹寶除了一個勁兒地說“不哭不哭,妹子不哭”,再也找不到話說了,于是他將卷了幾道的袖子展開,為兩個小姐妹揩臉,揩得袖子上滿是鼻涕眼淚。他把袖子卷得更短,將沾了鼻涕眼淚的那一部分卷了進去,露出瘦棱棱的胳膊。

        還是一旁的老唐提醒了紹寶。老唐說,帶她們?nèi)フ覌寢尠伞J前?,娃娃哭找媽媽哄啊。平常一云、一青哭鬧時,堂嫂總有辦法讓她們不哭。紹寶便像平時來市場買菜時一樣,背著一云,牽著一青,往司令部方向急急走去。老唐撇下他的菜攤,跟上來,把一青背在背上,四個人一起趕往國軍司令部。堂嫂和堂哥松亭一樣,都是國軍的軍官,在第三兵團司令部任職。

        紹寶穿著堂哥松亭的舊鞋子。鞋子太大,穿在腳上像拖鞋,腳趾頭在鞋里撐著像撐船,怎么走也走不快。老唐比紹寶高大半個頭,走著走著,就走到紹寶的前面去了,于是他不得不停下來,等紹寶氣喘吁吁地趕上來。

        紹寶的上衣,下擺一直垂到了膝蓋處,褲腿也像袖子一樣卷了好幾道。紹寶穿著堂哥松亭的舊衣服,像一個唱京戲的龍?zhí)滓粯由岛鹾醯卦诮稚媳甲咧瑘A乎乎的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是傻乎乎的。路人看著這個小勤務(wù)兵的滑稽模樣,忍不住掩嘴而笑。

        穿街走巷,過了好幾道崗哨,紹寶總算走到司令部所在的大院了。一青已經(jīng)不哭了,一云還在背上抽抽嗒嗒的。堂嫂就在院里的一座樓里辦公,和松亭哥不在一間辦公室。松亭哥是少將,跟張司令在一起。

        紹寶背著一云就往院里走。哨兵沒理會他,警衛(wèi)部隊的人都知道紹寶是政工處何處長家的勤務(wù)兵。老唐也跟著往里走,哨兵眼一瞪,槍口一抬,卡賓槍就對準(zhǔn)了老唐。老唐無奈停下,將背在背上的一青放下。紹寶轉(zhuǎn)身拉著一青,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進了第三兵團司令部大樓,都忘了跟老唐打一聲招呼。老唐站在警戒線外,站了一會兒,便轉(zhuǎn)身回菜市場去了。

        民國38年。多年后,紹寶一直記得那年春節(jié)老家衡山的雪化得早,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春節(jié)過后的一天,紹寶和父親何國清正在菜地里挖坑蓄水種菜,同村一個在國軍里當(dāng)尉官的,叫何植槐,從菜地邊經(jīng)過,和何國清寒暄了幾句后,打算回部隊去。何植槐領(lǐng)口上掛了三顆豆兒,腳上穿的是皮鞋。看看十六歲的紹寶瘦胳膊瘦腿的模樣,父親何國清嘆了口氣,然后向何植槐打聽國軍里的伙食咋樣啊,每個月能領(lǐng)多少餉啊。聽鑼聽音,聽話聽聲,何植槐當(dāng)然明白何國清是什么意思,等到何國清終于把托他帶兒子紹寶出去當(dāng)兵吃糧的話說出口后,何植槐當(dāng)即滿口答應(yīng)。何植槐從前在村里時,也是個窮得連鞋都沒得穿的放牛娃,后來是跟上了在國軍里吃糧的同鄉(xiāng)外出當(dāng)兵才混成穿皮鞋的軍官。

        湖南人自曾國藩起,就有在外從軍的人帶鄉(xiāng)親子弟出門吃軍糧的傳統(tǒng)。讀過線裝書的紹寶知道這些過去的事情。

        何國清跟何植槐說妥當(dāng)后,紹寶便抬腳走到溝邊,洗凈腳上的泥巴,然后三步并作兩步跑回家。何國清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鋤頭,繼續(xù)在菜地里挖坑。紹寶跑回家后,穿上唯一的布鞋,那雙母親做的已經(jīng)半舊的只有過年才能穿的布鞋,披上那件晚上睡覺加蓋在被子上的破棉襖,便準(zhǔn)備往門外走。

        正在里屋做事的母親謝金蓮聽到外屋有響動,顛著小腳走了出來,一見兒子這副打扮,頭腦一陣昏眩,差點兒軟倒在地。她艱難地扶著門框站著,問兒子,紹寶,你要做么子?大兒子十二歲就外出當(dāng)童工,大女兒九歲就賣給人當(dāng)童養(yǎng)媳,長子和長女幼年離家的經(jīng)歷讓她對子女的外出特別敏感,她不愿讓兒女長大一個走一個。外面的世界那么遠,兒女們走遠了,哪個曉得這輩子還見得到見不到?

        娘——,紹寶撲通一聲跪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父親剛剛對何植槐說起想讓他去當(dāng)兵吃糧的事情時,紹寶心里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向往。然而,母親這一哭,他就想起了大哥大姐在外面的艱難遭遇,對未來的擔(dān)憂便云絮一樣絲絲縷縷地浮上了心頭。

        衡山鄉(xiāng)下有一個習(xí)俗,如果兒女先于父母而亡,亡者必須著孝服,最起碼要頭戴白帽,表示死了也作孝子。擔(dān)憂云絮一樣布滿心頭,17歲的紹寶不知道將來的命運如何,但他知道,戰(zhàn)場上的子彈是不認(rèn)人的,見了他紹寶也不會拐彎走,所謂吉人自有天相那是扯淡的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今天這一跪,就算是對母親最后的跪別了。

        紹寶不敢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他必須說服母親放他走。之所以要瞞著母親出門,就是怕母親阻攔。留在家里,就是一個窮死。家里要是不窮,自己會去摸校長家的魚吃嗎,自己會被開除嗎,自己會跟著父親去跑船差點兒摔死嗎?

        謝金蓮扶他起來,邊扶邊哭,紹寶,你不能走,你要留下,讓娘多活幾年噢!

        紹寶長跪不起。他是鐵了心要離家。外面的世界雖然不清楚有沒有屬于自己的一條路,最起碼暫時還不會窮死,因為部隊上管吃管穿管住還有軍餉拿啊。

        何國清這時回來了,他本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兒子悄悄溜走再回家來的。這樣,眼不見心不煩,也可免除事后謝金蓮對他的責(zé)備。沒想到,他還是趕上了母子倆這生離死別的一幕。

        讓他走吧,留在家里,不是苦死餓死也會活活氣死。何國清說得很輕巧,好像眼前跪著的不是自家的親生兒子,而是別人家的。

        謝金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緊抓著門框的手卻軟了下來。

        跪在地上的紹寶倏地站起身,飛也似地沖出門去。再不沖出去,他怕到時候母親放他走,他也沒勇氣走出這個家門了,那么多的擔(dān)憂,在心頭壓得他都喘不過氣來了。

        哭聲從屋里追出來,一直纏在紹寶的耳邊。

        何國清這時在屋里放聲大哭,淚如雨下,他想起紹寶跟他出船險些喪命,想起紹寶在學(xué)校被人嘲笑,想起紹寶沒書讀在沙灘上用樹棍子練字,哭得比妻子謝金蓮還傷心。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漸漸遠去的紹寶聽到了父親由小變大的哭聲,那哭聲像一根棍子,當(dāng)頭一棍砸在了他的頭上。他頭有些暈,站了一會兒,定下神來,抬腳往村邊走去,何植槐在那里等他。紹寶一邊走一邊無聲地流著眼淚。

        謝金蓮還從未見過何國清這樣號啕大哭過。她知道,剛才是丈夫放兒子走的,兒子這一去,行軍打仗,怎不讓人牽腸掛肚?子彈又沒長眼睛,不會見了何家的人躲著走,萬一兒子有個三長兩短,他還會背上薄情寡義的罵名。于是她反過來安慰何國清,沒事的沒事的,你不要哭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該吃軍糧的就讓他去吃好了。再說我們的紹寶機靈得很,沒有事的,子彈見了他都會繞著飛的。

        紹寶確實是個機靈娃。從小就比別的娃想事情,要不是家窮,他把中學(xué)讀完,也能到衡陽城找個公家的事情做做,最起碼也能在村里當(dāng)個保長啥的。

        可是,機靈娃紹寶跟家里其他孩子一樣,吃不飽穿不暖。想到這些,何國清喉頭有些哽咽。他不知道紹寶這一去到底是好還是賴,會不會在戰(zhàn)場上吃槍子兒,他只有乞求何家的列祖列宗保佑紹寶命大福大。

        鄉(xiāng)下人都愛說“多子多?!?,然而多子并不一定多福,生得起未必養(yǎng)得起,饑寒病痛,先后奪去了何國清六個子女的性命。為人父母卻無法讓子女活下去,何國清常常覺得自己心里的苦比湘江水還深。為了讓剩下的三男三女都能活下去,長子金堂十二歲時,何國清就讓他去了石灣鎮(zhèn)義商隆商鋪當(dāng)童工。金堂除了做工學(xué)藝外,比水桶高不了多少的他每天都要上下七十多級臺階,到河里挑水。挑一擔(dān)水上來,水桶老是在石階上碰得晃晃蕩蕩。有一次何國清去看望金堂,遠遠地見到金堂搖搖晃晃地挑著水爬臺階,他躲在一邊的巷子里不敢上前,他怕自己一時心軟,把金堂的水桶奪下來,把他帶回家去。長女九歲時,被他一狠心賣到一姓譚的富人家里當(dāng)童養(yǎng)媳。童養(yǎng)媳說是主人家未來的媳婦,其實是一個廉價的勞動力,地位甚至比不上主人家里的長工、短工,煮飯燒菜、洗碗刷鍋、打豬草、砍柴禾,樣樣都要干,直到累得精疲力竭活兒還干不完,進了“家”門卻常常遭主人家的白眼,簡直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吃得比豬差”。可是,盡管這樣,何國清還是狠心把孩子們送出了家門,明知道他們在外面受苦也不把他們領(lǐng)回家。因為他清楚,要讓他們守在自己的身邊,早晚還是一個餓死的結(jié)局。十二個孩子,已經(jīng)死了六個。每每想到這里,何國清都想大哭一場。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這是逼出來的結(jié)果。也許是天生的悟性,也許是后天的耳濡目染,年幼的紹寶特別早熟,父母的憂愁就是他的憂愁,父母的煩惱就是他的煩惱。然而,身單力薄的他能幫上多少忙?于是他只有沉默,在沉默中思索。紹寶不明白,像父親這么能干又白天晚上忙個不停的人,怎么就不能養(yǎng)家糊口?這個問題,何國清也想過,可是沒想明白,于是他也就不想了,成天都要去找錢換米換油喂飽一家六張嘴,哪有時間去想那么多想不明白的問題呀。到底是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紹寶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不過他明白這個世道是不對的。

        有一天,湊巧哥哥和姐姐都回家來了,三個人見父母不在身邊,便互訴苦惱。紹寶是個急性子,他沖著哥哥姐姐說,你們倒好,一個吃飽,全家不愁。哪像我,上要顧老,下要顧小,我真不想在家里呆了,我太苦了!哥哥姐姐聽了,想起自己在外面被人打被人罵卻無人疼無人憐,眼淚奪眶而出。他們既同情弟弟,又埋怨他少不更事,于是對紹寶說,你受了苦可以向爺講向娘講,我們有苦向哪個講?說到動情處,三個人都眼淚花花的。這時,何國清的腳步聲在附近響起,他們怕父親聽到了傷心,趕緊抹掉眼淚,不聲不響地幫家里做事去了。其實,何國清已經(jīng)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他不忍心再聽下去,剛一抬腳離開,腳步聲就把三個孩子驚動了。

        背著父母的哭聲,紹寶隨同鄉(xiāng)何植槐晝夜兼程,來到湖北武漢北邊一個叫橫店的地方。一路上,除了趕路辛苦,有吃的有喝的,紹寶倒不覺得怎么累。紹寶身無分文,路上所有的花費都是何植槐出的。紹寶有些過意不去,說植槐哥呀,等我領(lǐng)了軍餉我還你錢呀。何植槐笑了,在紹寶頭上敲了一栗鑿,說,你個紹寶,我是你哥哥,還要你還錢?有你這句話就好了。

        在橫店找到部隊后,何植槐把紹寶安排到第三兵團迫擊炮營通訊排,當(dāng)了排長鄭夢桃的勤務(wù)兵。

        鄭排長是個山東人,性子直爽,有啥說啥,沒啥也不多說。紹寶成天給他端茶倒水洗衣服擦皮鞋,有時閑下來還想去摸摸槍,排里別的兵都有槍,就他沒有。鄭排長眼一瞪,說,小屁孩兒,摸槍干啥?

        三個月后,鄭排長在一次戰(zhàn)斗中被共軍打死了,尸體都沒搶回來。勤務(wù)兵紹寶便被調(diào)到三兵團政工處,做了處長何松亭的勤務(wù)兵。何松亭和何植槐一樣,跟紹寶同村同姓同輩,給了紹寶適當(dāng)照顧,不要他扛槍打仗,只要他幫自己一家人煮飯、洗衣、帶孩子。在不讓紹寶扛槍這一點上,何松亭跟鄭排長不謀而合。他說,我們這些大人拿槍就夠了,你一個細(xì)伢子,拿槍做么子?何松亭的妻子也是國軍的軍人,并且也是個軍官,沒有時間料理家務(wù),家務(wù)事就全托付給了紹寶。

        紹寶根本沒想過堂哥何松亭所作所為的政治含義,他也不清楚國軍為什么要跟共軍打仗。他只知道,他這個十七歲的伢子,每天要照看政工處長何松亭家的兩個小孩子,每天都要煮飯、洗衣、掃地,很辛苦,做的活也很卑賤。不過這種當(dāng)兵吃糧的生活,比起老家那種吃不飽穿不暖老遭人嘲笑的生活還要好一些,而且還不用上戰(zhàn)場躲子彈。畢竟,松亭哥對他很和氣,堂嫂也沒有官太太的架子,他們吃什么,紹寶也跟著吃什么。剛開始,紹寶吃飯不上桌子,何松亭要他上桌子吃飯,他吃了兩碗便放下筷子不吃了。何松亭勸他再吃兩碗,說,我一個堂堂的少將,未必還不能把自己的兄弟肚皮管飽?后來,何松亭就叫紹寶每次做飯時多做一些,到一家人都下桌子了,還剩下些飯菜,何松亭下一頓是不吃剩飯菜的,于是紹寶便將剩余的飯菜全部填進肚子里。吃成個大肚羅漢,走路都困難時,紹寶想想自己家里吃油都要問鄰居借的境況,便覺得當(dāng)勤務(wù)兵的日子其實也蠻不錯了。

        在老家的時候,紹寶受夠了沒吃沒穿沒書讀的苦頭。

        何國清和謝金蓮這對成天從早忙到晚的農(nóng)民夫妻,一有空就修橋鋪路,平日里夫妻恩愛有加,別人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但家里的人口越來越多,何國清辛苦一天捕回來的魚鱉有時還換不來全家人的一頓飯時,他也窩火,便把心中的無名火發(fā)到妻子身上,打罵成了家常便飯。貧賤夫妻百事哀呀。成年后的紹寶想起他的父母時,嘆息著說了這么一句。

        謝金蓮是個賢惠的女人,面對丈夫的打罵,她一次又一次地隱忍,男人在外不容易,她能理解丈夫肩上承擔(dān)的壓力有多大,一家人的幾張嘴就指望他呢??墒牵螄逡淮斡忠淮蔚拇蛄R,讓她終于明白,不能由著他去,丈夫很可能隨著生計的日益艱難而變得更暴躁,到時候,被毀掉的將是他和全家人。于是,她叫兒子紹寶過江去搬救兵。救兵是娘家的三哥,他是何國清最敬畏的人,何國清的醫(yī)術(shù)還是跟他學(xué)的呢。

        果然,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暴躁無比的丈夫在三哥的一番言語下,變得頻頻點頭稱“是”,謝金蓮心中暗喜。

        三哥幫著解決了家庭矛盾,夫妻倆留三哥吃了飯再走。江上來往費時,再加上也是到吃飯的時候了。可是,拿什么菜留三哥吃飯呢?夫妻倆犯了愁。

        “咯咯噠,咯咯噠”,家中唯一的母雞很及時地發(fā)出了叫聲,它幫了個大忙,生下了一個寶貴的雞蛋。雖然只有一個蛋,也可以打碗雞蛋湯了。窮人家,只好將就了。好在三哥是自家人,頗能理解,斷然不會見怪。

        但沒有下鍋的油!

        自己炒菜沒有油,可以將就,但留客吃飯,沒有油怎么成?謝金蓮使眼色,把紹寶叫到一邊,叫他趕快去下屋阿婆家借點油來。

        阿婆聽紹寶道明來意,很爽快,順手從灶臺上折下兩根竹簽,插了兩坨豬油給他。鄉(xiāng)下人吃豬油,用的是殺豬后將豬身上的大油切成一公分見方的那種油坨坨,每餐用一坨油,那就算是有錢人家的生活水平了。紹寶拿著兩坨豬油剛過了圍墻,便聽那下屋阿婆尖嗓門追了過來:“紹寶,你要記得明天還我喲!”差點沒讓坐在屋里的三舅聽到。

        回到家里,母親謝金蓮用鍋鏟壓著其中一坨油在燒紅了的鍋里蹭了兩圈,又及時鏟出來留作以后再用時,很少掉淚的紹寶跑出了家門。他默默地對自己說,今生今世,不混出個人樣,誓不為人!

        其實這種內(nèi)心感覺受辱的事情,紹寶遇到不止一次了。讀小學(xué)時,紹寶每天要帶一餐飯到學(xué)堂里吃,下飯菜一般是青菜,有時是一個鹽蛋,到后來家里實在困難,一個鹽蛋只剩下半個了。何紹寶對母親哭訴,說菜太少,下不了飯。母親謝金蓮便強作歡顏,對他說,外婆那時對我說,一粒豆豉還可以咬成兩半下兩口飯咧。紹寶便不作聲了,又背起書包上學(xué)堂。哥哥姐姐很小就被送出了家門,而自己還能上學(xué),紹寶想想,覺得父母也不容易。

        在學(xué)堂吃午飯時,三人一堆,五人一伙,學(xué)童們你看我吃什么菜,我看你開什么葷,有時還互相換菜吃。誰的菜好誰的菜差,一眼就能看出來。紹寶從來不參與這類交換,因為他沒有資格讓別人看他下飯的菜,別人也不屑于同他攀比或者交換。為了躲避羞辱,有一次,何紹寶把飯包藏在教室外面不顯眼的地方,誰知等中午吃飯時,飯包里里外外爬滿了螞蟻。這個中午,他就只有餓肚子了。

        就這樣,一邊幫家里做事一邊上學(xué),紹寶在別人譏笑羞辱的眼光中,饑一餐飽一餐地讀完了四年小學(xué)。因為沒有錢買書包,他那幾本課本卷來卷去,很快便殘缺不全,卷成了豬油渣。

        民國37年9月,一家人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湊足了七塊光洋,在表哥的推薦下,紹寶“考”進了縣長賓今碧兼任校長的好善中學(xué)。

        學(xué)堂門口有一口池塘,屬好善中學(xué)所有。有一天,生性好動的何紹寶下塘洗澡,在水里逮到一條兩三斤大的鯉魚。肚子里油水少,他毫不猶豫便拿魚跟同學(xué)去共享了。這一頓魚宴吃得很不過癮,人太多,魚肉太少,同學(xué)們商量著過兩天又下塘去弄兩條魚來開葷。

        沒過幾天,縣長兼校長賓今碧手下的管事人,在朝會上宣布開除何紹寶的學(xué)籍,罪名是他竟敢偷學(xué)校塘里的魚吃。一時,鄙視和同情的眼光都像箭一樣唰唰地齊射過來,無地自容的紹寶頓時天昏地暗,他強忍淚水,朝校外奔去。那些跟紹寶一起吃了那條魚的同學(xué),低著頭不敢看紹寶踉踉蹌蹌離去的身影。

        紹寶在好善中學(xué)一共讀了四個月書。紹寶悔恨交加。要是早知道這口魚塘是校長的,不要說是一條鯉魚,就算是一條金子做的魚,他也會不屑一顧,因為他要出人頭地,他要光宗耀祖,他要比校長還要威風(fēng)。而在那個時代,也只有讀書才能讓窮人家的孩子光宗耀祖。父親何國清多次教育他們兄弟姊妹,窮,也要窮得有骨氣。然而,自己卻因為偷吃了學(xué)校魚塘里的一條魚被開除了。紹寶有些恨那校長,恨他勢利霸道,就為了那么一條魚,不問青紅皂白就把自己開除了,連求情或主動賠償?shù)臋C會都不給。如果自己的家境比賓今碧富裕,如果自己的父親比賓今碧官大,他娘的賓今碧敢在我頭上拉屎拉尿嗎?

        國軍在戰(zhàn)場上頻頻失利,節(jié)節(jié)敗退,部隊經(jīng)常整師整團地被共軍吃掉,上將程潛居然在長沙率部投敵。紹寶雖然不親自拿槍上戰(zhàn)場,可松亭哥和堂嫂晚上在家里經(jīng)常憂心忡忡地談?wù)搼?zhàn)局的發(fā)展。松亭哥雖然為官清廉,當(dāng)?shù)囊彩莻€閑官,但家中也有些細(xì)軟,堂嫂勸他早作打算,最好是趁現(xiàn)在戰(zhàn)局還沒全面惡化時,將家財轉(zhuǎn)移到臺灣。因為,一家人遲早要隨著蔣委員長去臺灣的。蔣委員長說過,部隊要保存實力,撤到臺灣,將來時機一成熟,就反攻大陸。

        要逃到臺灣去,那不是離家越來越遠,說不定這一輩子都見不到父母了嗎?紹寶見勢不妙,與其他同鄉(xiāng)士兵開小差跑回家里。這時,部隊開小差成了風(fēng)氣,長官晚上剛點過名,到睡覺后一查鋪,人數(shù)就不夠了。有時甚至連站崗的哨兵也沒有,他們也趁站崗沒人監(jiān)視的機會開了小差。共軍四野的仗打得很猛,聽說那個長官林彪還是黃埔四期的高材生,士兵們聽到他的名字就怕。

        紹寶回到家里,母親謝金蓮最高興。何國清比較謹(jǐn)慎,讓紹寶在家里躲著,白天不露面。鄉(xiāng)里的保長、甲長按照縣黨部的命令,正在鄉(xiāng)里四處查找國軍的逃兵。不巧的是,老祖母去世了,祖母出殯,紹寶不得不露面送葬。見何紹寶跑回家了,保長馬上告到上面,說他是國軍的逃兵。本想保命才逃回家的,要是按逃兵抓起來,那是要槍斃。沒辦法,在家里藏了兩個月的紹寶只好謊說自己是回家探親,然后離開家,又回到原部隊。好在何松亭并沒追究他的責(zé)任,繼續(xù)讓他當(dāng)勤務(wù)兵。

        這時,部隊已經(jīng)來到衡陽,準(zhǔn)備經(jīng)桂林撤往臺灣。

        其實在此之前,14歲的紹寶就曾差點兒死掉。

        從民國35年開始,何國清一邊種田,一邊幫別人劃船,除維持生計外,稍有點寬裕的錢米便存蓄起來。第二年,何國清東拼西湊,向人借來一些錢,買了一條大約能裝10噸貨的舊木船,開始運木柴到湘潭、岳陽、長沙和洞庭湖區(qū)去賣。為了省下請人的工錢,14歲的紹寶每次都放下課本隨父親出船,父親攔不住,母親也勸不下。雖然有何國清在船上照顧,謝金蓮還是放心不下,每次他們父子倆出船,她的心就跟著船一起隨波逐流,整日整夜不得安寧。

        有一次到了洞庭湖邊的一個小鎮(zhèn),交了貨后,空船回程走上水,何國清在岸上拉纖,由紹寶掌舵。也許是體力不支,船走了沒多久,何國清便將纖索綁在一棵大樹上,停下船來,上船吸水煙。紹寶心疼父親,想幫他一把,便跳下船去,解開纖索,拉起纖來。拉了100米左右,何國清也許因困倦打盹兒,船頭突然向河中間偏去,年少的紹寶力不從心,被纖索拖下河岸,跌到兩塊石頭中間。如果再偏十公分,紹寶的頭就會端端正正地磕到石頭上。何國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年少的兒子跟著自己吃苦受累,又險些喪命,令他悲從中來、泣不成聲。驚魂甫定的紹寶卻安慰父親說,爺,我沒事,你千萬不要告訴我娘。

        紹寶跟老唐關(guān)系不錯。紹寶剛給同村的松亭哥當(dāng)上勤務(wù)兵不久,就跟老唐在菜市場認(rèn)識了。那還是在桂林的時候,紹寶去菜市場買菜,背著一云,牽著一青,在菜市場入口處看上了老唐賣的菜。黑瘦臉的老唐,比紹寶高大半個頭,一口廣西話,給紹寶的價錢算得很低,秤桿還翹得高高的。有時沒零錢找,老唐便說,下一次給,下一次給。下一次紹寶再來買菜時,老唐收了上一次的菜錢,還會拿出兩根油條給他吃。紹寶愛吃油條,小時候家里窮,吃不起,現(xiàn)在老唐主動送給他吃,他就不客氣了,接過來就吃,吃得兩手油乎乎的,便在上衣下擺上蹭兩下。有一回老唐沒買到油條,他便專門買了肉包子給紹寶吃。來的次數(shù)多了,并且每次來都要背著一云、拉著一青,老唐說,你這樣天天跑太辛苦了,干脆我每天把菜送過來好了。紹寶每天要洗衣、買菜、做飯,帶孩子,累得不得了,老唐要送貨上門,他巴不得呢。當(dāng)即就同意了。而老唐每天送菜來時,照例會給紹寶帶兩根油條來,紹寶覺得老唐這個人真是太好了,天底下難找的好人哪。

        國軍在與共軍作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屢戰(zhàn)屢敗,部隊從湖北武漢附近,撤到了湖南衡陽,又撤到廣西的桂林,然后又撤到了廣西的博白。紹寶聽松亭哥和堂嫂在家里談起過戰(zhàn)局,說蔣委員長要部隊撤往臺灣,這一路的撤退便是要避開共軍林彪率領(lǐng)的四野精銳的攻擊,保存實力到臺灣后再反攻大陸的。

        到博白縣后,紹寶照例要去菜市場買菜。剛在菜市場轉(zhuǎn)了一圈兒,紹寶便被人叫住了。是老唐。老唐還是在賣菜。兵荒馬亂的時候,錢不值錢,紹寶聽司令部里的軍官們說起,現(xiàn)在的錢不值錢了,在首都,上午賣一頭牛的錢,下午可能就只值兩盒洋火了。買熟人的東西不會吃虧,何況跟老唐關(guān)系那么好。于是紹寶又開始天天跟老唐打交道了。

        可是,今天,老唐卻把一云弄哭了,紹寶就有點兒埋怨他了。好在紹寶很快就在司令部里找到了堂嫂,一云一見到媽媽,馬上就不哭了。那時穿著美式軍裝的堂嫂正忙著,沒工夫哄孩子,讓紹寶趕緊把一云、一青帶回家去。于是紹寶便又背著一個,牽著一個,走出了司令部大院。

        到部隊后,雖然天天都忙得很,紹寶還是抽空讀自己從家里帶來的線裝書。松亭哥有時也教教他。這時,回家脫下軍裝后的堂嫂,就把孩子接過來,讓紹寶有時間跟松亭學(xué)文化。何松亭走過許多地方,有見識,他還常常給紹寶講各地的風(fēng)土人情。一青出生在青海,一云出生在云南,紹寶從兩個細(xì)妹子的名字上就想得出何松亭腳步走過多少地方。

        不行,還得讀書。何紹寶知道,自己要不讀書,最多就能趕上父親的水平,可父親一輩子還養(yǎng)活不了一家人。其實在上中學(xué)之前,何紹寶還在鄉(xiāng)間的私塾間隙性地讀過兩年古書,他想從書中尋求真道義。被賓今碧從中學(xué)趕出來后,他還想著讀書。

        紹寶讀過《三字經(jīng)》,讀過《幼學(xué)瓊林》,讀過《增廣賢文》,讀過《古文觀止》,讀過唐詩宋詞,甚至《資治通鑒》他也抱著啃。因為還要幫家里干活,時間不充裕,前三本他是全文通讀,后三本他是選讀。

        沒有紙筆,紹寶用木棍作筆,用大地當(dāng)紙,書寫他記得的內(nèi)容。時至今日,還健在的老鄉(xiāng)親們說,凡是像蚯蚓翻過一道一樣疏松的地盤,準(zhǔn)是紹寶讀書寫字的地方。

        過了幾天,一個黃昏,紹寶的大門被人敲響了。聽聲音是菜販老唐。紹寶想,幾天沒去市場,老唐又送菜上門了?門一打開,紹寶嚇了一跳,門外站著一排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共軍,帽子上是紅五角星。共軍在屋里換上國軍的軍服后,用槍逼著紹寶帶路去找何松亭。紹寶很害怕,乖乖地走在前面。老唐跟他說話,說,你只要聽他們的話,就不會拿你怎么樣。紹寶不相信都不行,那么多槍口在背后沖著自己。紹寶腿發(fā)軟,走不動,也換了國軍軍服的老唐一招手,上來兩個共軍,挾帶著紹寶走。

        找到了何松亭,就等于找到了以國軍第三兵團司令部上將司令官張淦為首的大批國軍高級將官。此時,城中炮聲隆隆,火光四射,共軍開始攻城了。紹寶嚇得不知所措,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雖說第三兵團的部隊跟共軍不停地打仗,可那都是在前線打仗,司令部所在地從沒遭遇過共軍的攻擊。堂哥家的兩個孩子也顧不上了,紹寶軟著腳,被共軍挾帶著出了門。幾十名換上國軍軍服的共軍,跟著紹寶直撲兵團司令部。

        通過那些路口小巷時,共軍的尖兵們多次遇到了哨兵的盤查。但沒等哨兵反應(yīng)過來,共軍的尖兵們不動聲色地靠攏過去,“咔嚓”一聲,哨兵就被他們一個個徒手解決了。何紹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這些場面,嚇得心臟差點跳出嘴巴了。那些警衛(wèi)部隊的哨兵可都不是吃素的,個個膀大腰圓,又練過功夫??稍诠曹娛窒拢B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共軍咋這么厲害?

        快走到司令部時,紹寶被老唐領(lǐng)著走開了。紹寶也不去關(guān)心共軍是是怎樣對付國軍司令部的人了,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堂哥何松亭家的兩個小女孩,他們夫妻倆經(jīng)常早出晚歸,所有的家務(wù)都托付給了自己。他想,松亭哥一家對自己不薄,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啊。

        可是,這時的紹寶已經(jīng)被共軍控制起來了,他不能亂說亂動。老唐安慰他,你別急,你哥哥的兩個小孩會有人安排的,你千萬不要亂動。你不要害怕,我陪著你。說完,老唐把紹寶帶到一個隱蔽處。紹寶被安排在一個墻角里的小板凳上坐下。門外有共軍的持槍哨兵看守。

        年方十七的紹寶,腦子里一片茫然。他想,松亭哥他們肯定是失敗了,共軍那么厲害,他是死是活都不曉得,只是可憐那兩個還不懂事的小孩呀,外面風(fēng)大雨大,她們不餓死也會嚇?biāo)赖?。想著想著,困意來了,紹寶睡了過去。

        天亮后,紹寶醒來,發(fā)現(xiàn)老唐不見了,只有他一個人在屋里。屋外的風(fēng)雨停了,走動的人也少了,從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起伏的山巒和影影綽綽的牛羊。但紹寶始終沒跨出門檻一步,因為老唐告訴過他,出了門檻人身安全就得不到保證了。

        這時,一名年輕的共軍進屋來,跟紹寶交談。共軍不是衡山人,講的什么紹寶聽不大懂,只是偶爾能意會一點。過了一陣,那名共軍給何紹寶端了一小碗飯來,飯上有一點點蔬菜??磥砉曹姷幕锸巢蝗鐕?。后來,紹寶才知道,那名共軍不是炊事員,那一小碗飯是他自己省給紹寶的。

        沒過多久,老唐也端來了一碗熱汽騰騰的飯菜給紹寶,說,你不要亂走,等下有人來接你。這時,老唐又恢復(fù)了往常的便裝裝束。

        紹寶大口大口地吞吃著飯菜。受了一天的驚嚇,現(xiàn)在情緒安穩(wěn)了,胃口也好起來了,他把滿滿一碗飯菜吃得一點兒不剩。共軍的伙食看起來不咋的,吃起來味道還不錯。

        老唐一手搭在紹寶的肩膀上,笑呵呵地對他說,小鬼,我了解你,你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你先前所提供的情況基本屬實。特別是在這次的博白攻堅戰(zhàn)中,你提供的情況讓我們搞清楚了反動派窩藏的準(zhǔn)確地點,少費了周折,也減少了不必要的犧牲,從這個意義上講,你也是有一定功勞的。其實,從我在桂林跟你認(rèn)識的時候,你就在無形中幫我們做事了,你那時只是喜歡我每天送菜上門,根本不了解也沒理會我的真實用意和身份,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明白一點兒了吧?還有,我為什么從桂林跟來博白,又在菜市場找到你了呢?我知道你肯定會去菜市場買菜,所以我們又在菜市場見面了。

        紹寶呆望著老唐,像聽天書一樣。

        你很天真,沒做過壞事,而且還給我們幫過一點忙。所以,我們準(zhǔn)備放你回老家。老唐接著說。

        回老家?回衡山?紹寶一想到國民黨縣長賓今碧的模樣,還有鄰家阿婆催他還豬油的尖聲,頭搖得像撥浪鼓。

        老唐一笑,說,我跟你開玩笑了,我曉得你也不愿意回老家。我向解放軍建議了,并且已經(jīng)得到批準(zhǔn),今天,你已經(jīng)被批準(zhǔn)成為一名解放軍戰(zhàn)士了,要過新生活了,換新軍裝了。你這身像道袍一樣的舊軍裝,只能當(dāng)抹布用了。以后,就再也沒人打你罵你了,再大的長官也不能打你罵你。怎么樣,你高興不?

        高興,高興!我以后就跟著你走。

        那不行,革命軍人不興憑個人興趣和恩怨辦事,你要一切行動聽指揮,聽共產(chǎn)黨的指揮。等會兒會有人領(lǐng)你去師野戰(zhàn)醫(yī)院報到。

        解放軍的長官不打人不罵人,紹寶覺得這很新鮮,就算是松亭哥,有時不高興了也會打士兵。一切都來得這么突然,紹寶既驚又喜。受人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墒?,連對方姓甚名啥都不知道,將來如何去報答呢?于是紹寶鼓足勇氣問老唐的真實姓名。

        老唐笑笑,說,我是一個不穿軍裝的共產(chǎn)黨的地下黨員,是配合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全中國的一個地下武工隊偵察員。我們還有好多同志。其他的就不要再多問了,希望你以后好好干革命,為黨為人民多做點貢獻。

        松亭——何處長家的那兩個小孩呢?紹寶始終放心不下。不過在話要出口時,他靈機一動,把“松亭哥”改成了“何處長”。

        你放心。你那遠房堂哥已經(jīng)被俘虜了,他的兩個小孩我們已經(jīng)派人送往他父母家去了。老唐說。

        那我嫂子呢?紹寶追問。

        她軍階太低,我還沒有她的確切消息。老唐回答。

        化了裝的解放軍偵察兵沖進司令部時,與司令部里的國軍有過短暫的戰(zhàn)斗,紹寶的堂嫂在戰(zhàn)斗中被打死了。這個情況,老唐是掌握了的,但他不能告訴紹寶。

        那她們哭的時候誰去哄呢?一想到一云和一青哭得可憐兮兮的模樣,剛剛吃飽飯的紹寶不由得憂心忡忡起來。

        責(zé)任編輯楚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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