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任

2008年的金融海嘯，搞得全球經濟翻地覆，還意外揭發(fā)了一個丑陋不堪的現象——

前不久，美國國會議員對于是否金援三大汽車公司，爭論不休，決定找三大汽車公司的CEO到華府報告紓困計劃，沒想到，這三家瀕臨破產的汽車公司的CEO，紛紛搭上私人噴氣式飛機飛往華府，卻沒帶來任何企業(yè)紓困計劃；氣壞的美國國會議員在議場上大罵這群CEO，公司都快垮了，竟然還如此奢華，而且兩手空空，要求他們擇日報告，所以三大汽車公司的CEO，第二次前往國會報告時，不敢再搭私人噴氣式飛機，改開自家生產的環(huán)保節(jié)能汽車，且在順利取得國會金援后，紛紛宣布未來只支領象征性的1美元薪資，并且取消所有紅利，才子息民怨。

肥貓GEO的亂象

肥貓CEO可說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一邊向政府求援，一邊仍然支領高薪與分紅配股，例如AIG獲得美國金援超過千億美元，其中竟有超過10％的部分用來支付高級主管薪水與紅利，引發(fā)美國輿論嚴重反彈，最后迫不得已，AIG新任執(zhí)行長李迪自愿只領1美元的年薪。

前納斯達克主席馬多夫涉嫌以“龐氏騙局”違法吸金500億美元，引發(fā)全球輿論嘩然。以信譽象征的馬多夫竟然成了詐騙集團的首腦，也難怪有分析師認為，美國的金融體系根本就是場大型的龐氏騙局。

2008年的金融海嘯，搞得全球經濟天翻地覆，還意外揭發(fā)了一個丑陋不堪的現象。過去人們以為，大企業(yè)集團的CEO之所以能夠坐領高薪，是因為他們的領導統(tǒng)馭能力一流，平日里能帶領企業(yè)創(chuàng)造高額業(yè)績，當企業(yè)面臨經營危機時，能夠走出困境。沒想到，許多坐領高薪的CEO，竟像成天好吃懶做貪睡的肥貓，對企業(yè)所面臨的危機束手無策，甚至毫無知覺，就連平日管理也千瘡百孔。

香港財經作家楊衛(wèi)隆在著作《當世界不再消費》中不無諷刺地指出，要是華爾街的CEO表現稱職的話，次貸與信貸危機根本都不會發(fā)生。畢竟次貸與信貸之所以能夠毫無忌憚地發(fā)展，就是公司高層CEO默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底下員工搞出幾近犯罪的金融貸款與證券化商品。

為何默許肥貓GEO橫行?

美國素來自豪以誠信立國。從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1805-1859)到美國右派思想家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都肯定誠信傳統(tǒng)是美國強盛不可或缺的元素。以誠信立國的美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會同時有那么多CEO與企業(yè)高層，成了只會坐領高薪的肥貓，還默許企業(yè)違法亂紀，捅出世紀金融大海嘯的婁子?

1誠信崩解

美國雖以誠信立國，富裕之后，社會卻逐漸走向原子化，個人主義盛行，“獨自打保齡球”的現象激增(美國社會學家普特南，從美國人打保齡球的社交狀況，研究美國的社會連帶，發(fā)現有日趨原子化的情形)。當社會連帶減弱，彼此監(jiān)督的能力也會下降，個人想做什么都可以，維系誠信傳統(tǒng)的社會規(guī)范逐漸式微。美國社會賴以存在而不明言的“社會契約”蕩然無存，人與人之間共同生活所必須的“誠信”也消失。每個人都只想到自己的利害得失，不再關心他人。

2作弊文化橫行

大衛(wèi)·卡拉漢(David Callahan)在《作弊的文化》(The Cheating Culture)一書中，詳細考察美國在教育、金融、政治、消費等領域的行為，發(fā)現美國早已不是當年靠誠信立國的國家，而是一個充滿欺騙與作弊的社會。作弊文化橫行，例如企業(yè)的營收是靠作弊得來，高中體育校隊的成就也是靠作弊贏得，整個美國早已淪陷于作弊文化之中，加上像CEO的“贏家階級”自創(chuàng)道德現實。恣意作弊而不受制裁，造成跟風效應。

“焦慮階級”與“輸家階級”早已認定，在這個贏家通吃的社會，選擇不作弊的人將坐失成功的唯一機會。次貸與信貸之所以能夠大行其道，金融業(yè)之所以能夠輕易地把錢借給根本還不出來的窮人，就是靠著“作弊”，像是虛報所得，虛報貸款抵押物的市值等等。而這一切，沒有公司高層的默許，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3肥貓CEO只是代罪羔羊

不過，其實這一切不能光是怪罪肥貓CEO。新聞報道只指出CEO坐領高薪的一面，讓他們成為金融海嘯與企業(yè)破產的代罪羔羊，卻沒指出他們如坐針氈的另一面。上世紀80年代以來，CEO的薪水雖然大幅上升，但是被迫下臺的人數和速度也不斷創(chuàng)新高。美國博思管理顧問公司研究指出，全球前2500大企業(yè)執(zhí)行長的更換率從1995年的9％提升到2005年的15.3％，執(zhí)行長被更換的主要理由是未能達成股東期望績效(而非執(zhí)行長想離職)。因為績效不彰而被解雇的執(zhí)行長在10年內增加了4倍。2006年《財富》500大企業(yè)中有6成高級主管任期不到6年，創(chuàng)下歷史新低。

4無止盡地追求效率與成長

《超極資本主義》(Super Capitalism)作者羅伯·瑞奇(Robert B.Reich)認為，美式資本主義無止境地追求效率，迫使CEO不斷追求獲利。待在CEO位置上的人，關心的不再是公司的百年存續(xù)，而是當年的業(yè)績及利潤能否達成。CEO如果不肯做或者做不到股東要求的績效數字，公司董事與股東自然會更換其他愿意做或做得到的人。例如輝瑞制藥公司的執(zhí)行長漢克，麥金內爾(Hank Mckinnell)，因為不愿遵從股東追求績效的要求，被迫提早下臺。

至于能夠快速拉抬公司股價的CEO(無論用什么手段)，都能贏得股東的喜愛。例如綽號電鋸艾爾的鄧樂普(J.Albert Dunlap)，在史脫谷紙業(yè)公司擔任執(zhí)行長的兩年期間，因為裁員1.1萬名員工，讓股票大漲225％，因而贏得股東好評。

在“你不做，自然有人肯做”的氛圍下，CEO的主要職責成了追求利潤與績效，而非企業(yè)對社會與員工的貢獻的捍衛(wèi)者。華爾街的金融機構，就是為了滿足股東與董事會要求的利潤，明知次貸與信貸有超高風險，還是一股腦往下跳。

(責任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