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川

盡管我不想對任何人帶有偏見，但是雇用史蒂芬仍讓我憂心忡忡。他的介紹人再三向我保證，史蒂芬一定會是一名可靠的、信譽良好的餐館伙計?？墒牵覐膩頉]有雇用過有智力缺陷的員工。我不敢想象顧客會如何看待他。他又矮又胖，表情呆板——他患有唐氏綜合癥，連說話都有點口吃。我并不擔心那些卡車司機，只要飯菜可口，他們才不在乎誰為他們服務(wù)呢！那些開小汽車的人才會讓我提心吊膽：去上學的富家子弟，怕沾染病菌而用餐巾紙使勁擦銀器的雅皮士，衣冠楚楚、喜歡和女服務(wù)員調(diào)情的白領(lǐng)們……這些人會滿意史蒂芬的服務(wù)嗎？史蒂芬工作的第一周，我謹慎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余的。一周過去了，史蒂芬短粗的手指竟然征服了不少顧客。一個月后，那些卡車司機竟然點名要求他服務(wù)，我不再擔心別的顧客怎么看待他。呈現(xiàn)在我眼里的他，是個21歲的男孩，穿著牛仔褲和耐克鞋，喜歡微笑、隨叫隨到，對自己的工作一絲不茍；他總是把盛放食鹽和胡椒粉的小瓶子放置在恰當?shù)奈恢?；他服?wù)的餐桌上沒有一點面包屑和濺出的咖啡污點；他總是時刻環(huán)視著每一個即將吃完的顧客，一旦客人離開，他會立刻走上前去，把杯子和盤子放進手推車，麻利地用抹布擦拭著污漬。如果他感到別的顧客正在盯著他，他的眉毛會更加緊皺。沒錯！他對自己的工作充滿自豪，你能體會到，他在努力地取悅每一位顧客。

不久之后，我了解到他沒有父親，和因癌癥致殘的母親住在一起。他們家經(jīng)濟緊張，也許我付的薪水才使他們的生活稍微有了改善。

8月的一個早上，餐館里的氣氛讓人感到壓抑。這是三年來史蒂芬惟一一次缺勤。他去了羅徹斯特的梅奧診所接受心臟病手術(shù)。醫(yī)生說，對于唐氏綜合癥患者來說，心臟病并不罕見。手術(shù)成功的希望很大，只需要療養(yǎng)數(shù)月，他便可以重返工作崗位。那天早上，當好消息傳來時，我的領(lǐng)班女服務(wù)員安妮竟然在樓道里翩翩起舞，每個人都感到激動、興奮。

我沒時間找人代替史蒂芬，事實上我也不愿意解雇他。于是，餐館的女孩子們分擔了額外的任務(wù)。早晨的忙碌過后，弗蘭來到我的辦公室，她手里拿著餐巾紙，表情異常驚奇。

“怎么了？”我問道。

“我還沒有打掃完卡車司機羅格剛剛離開的那張餐桌，皮特和托尼就坐下了，當我再一次回去清理時，卻發(fā)現(xiàn)咖啡杯底下壓著這些東西?！彼巡徒砑堖f給我，一張20美元的鈔票滑落出來。

“我把史蒂芬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备ヌm說，“皮特和托尼相互看了看，最后把這個給了我。”她又遞給我用餐巾紙包裹的50美元鈔票。弗蘭的眼睛濕潤了，淚光閃閃。幾個可愛的卡車司機，他們并不富裕……

不知不覺，三個月過去了。今天是感恩節(jié)，是史蒂芬來上班的日子。他的介紹人告訴我，他一直在病床上數(shù)著自己本應(yīng)該工作的日子，甚至連節(jié)假日都計算在內(nèi)。上周他打過來10次電話，他想讓我們知道他要回來了，他害怕自己的工作被人頂替。我們相約在停車場會面。他的媽媽將陪伴他回來。史蒂芬瘦了，臉色略顯蒼白?？墒且坏﹣淼降昀?，他的臉上馬上寫滿興奮，圍裙和手推車像老朋友一樣在那里等候著他。

“開始吧！但是別太快啊！”我說，“不過先推遲一下工作，為了慶祝你的歸來，我們?yōu)槟愫湍銒寢寽蕚淞嗽绮?！?/p>

我把他們領(lǐng)進一個大房間，其余的員工在后面跟隨著，吃飯的卡車司機們也加入行列。我在一張大桌子前停了下來，桌子上擺滿了咖啡杯、碟子和餐盤。這些器皿下面都壓著折疊的餐巾紙。

“史蒂芬，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這張桌子！”我盡量用嚴肅的語氣命令道。史蒂芬看看我，又瞅瞅媽媽。然后，他拿起一張折疊的餐巾紙，上面寫著：“送給你”，一張20美元紙幣掉了出來。他又拆開了其他餐巾紙……

“桌子上有1萬美元的現(xiàn)金和支票，這是運輸公司的卡車司機們的一片愛心。感恩節(jié)快樂！”我宣布道。

當時的場面熱鬧、嘈雜，每個人都興奮地喊著、叫著。正當大家忙著握手和擁抱時，卻不知史蒂芬去干什么了？原來他帶著甜甜的微笑，又忙著清理顧客的餐桌去了。

可以說，他是我至今最滿意的員工。

［編譯自國外英文網(wǎng)站］

（責任編輯王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