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　茜

在我們目力所及的地方，大自然給予我們的啟示和屬于它自身的秘密，是我們永遠無法用語言能夠完整地表述的一種深遠的意境。

2.8億年前，也就是地質年代的早二疊世，當青藏高原還是一片波濤洶涌的汪洋大海，這片海域就已經橫貫了現(xiàn)在的歐亞大陸南部地區(qū)，與北非、南歐、西亞和東南亞的海域溝通，稱為“特提斯海”或“古地中?！薄＿@時候，特提斯海地區(qū)的氣候溫暖潮濕，是海洋動、植物發(fā)育極為繁盛的地域。到了2.8億年，隨著歐亞印度板塊和歐亞大陸板塊的南北擠壓，青藏高原腹地不可避免地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宏偉壯觀的喜馬拉雅運動，從此，這片曾經碧波萬頃的地方，由于急劇抬升，完全變了一副模樣，不僅成為世界上全球海拔最高、面積最大、隆起時代最新、地殼最厚的一個特殊區(qū)域，而且改變了全球的面貌和氣候，開創(chuàng)了地質新時代。此后它被人們習慣地稱之為“世界屋脊”或“地球第三極”。

從此，在這片高大陸上，眾多的群山巨峰，像高高聳立的銀盤，凝結了上蒼恩賜的甘露，形成了獨特的中低緯度的山岳冰川；星羅棋布的高原湖泊也成了中亞、東南亞巨川大河的發(fā)源之地。隨著垂向海拔高度的增高，氣候冷暖多次交替發(fā)生，草本植物的比例越來越大，森林越來越少，同時，影響到動植物種類的漸漸稀少。那些曾經有過的眾多犀牛、古齒齒象、小古長頸鹿、雙角鹿等動物永遠從這里消失了。

但是，青藏高原連同它的一切生物，仿佛依靠了神奇的天力的恩惠，又似乎是追尋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不僅得以頑強地生息繁衍，并不斷地演繹出自己獨具魅力的歷史。一些珍稀野生動物比如野牦牛、野驢、藏羚羊，比如獼猴、棕熊、盤羊等都逐漸適應了青藏高原高寒荒漠、嚴重缺氧的自然條件，依舊奔騰在青藏高原廣袤的原野上，這種生命的力量同大地一樣富有神性和內在的精髓。

而今，在美麗蒼茫，被人稱為人類最后一片凈土的青藏高原上，深綠色的大地與湛藍的天空之間，仍然沒有蕪雜的塵物，只有質樸的游牧民族和與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的河流、牛羊和帳篷。其中，有一種由1000多萬年前的喜瑪拉雅獒演變而成的高原狗“藏獒”在經過了數(shù)次的地殼運動，歷經了萬般風雨的磨難之后，一直沒有離開過青藏高原，沒有離開過這片廣袤的土地，并且擁有了800萬年的歷史。它和牧人長期生活在一起，與主人心心相應，不僅是牧人一生中不可缺少的伴侶，得力的助手，也是雪域高原所崇尚的高貴的氣質與純潔的精神的化身。

原始藏獒主要生活在青藏高原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寒地帶以及中亞平原地區(qū)，在西藏、青海、四川、甘肅及尼泊爾甚至新疆、蒙古、寧夏境內都發(fā)現(xiàn)過藏獒的蹤跡。可以肯定，藏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珍稀犬種之一，是世界上許多其它大型獒犬的祖先。雖然有關藏獒是如何起源如何傳播至世界的問題，一直沒有詳實的歷史記錄和解釋，但即便如此，歷史仍然為藏獒保留了一個特殊的位置，并且被許多人認為是大部分現(xiàn)代已拓展的大型犬的基本型。

目前，世界上被公認的猛犬有高加索犬、中亞牧羊犬、紐芬蘭犬等?！安亻帷迸盼挥谑澜缑腿?，是世界上唯一不怕猛獸的大型猛犬，敢于同豹子、熊、豺狼搏斗。在主人遇到危險時，它總是越戰(zhàn)越勇，越咬越強，是唯一一種永遠不會妥協(xié)的動物，它視死如歸，即使獅子、虎豹也不能做到這一點。

在草原上你可能會看到許多類似兇猛的狗，但是一只真正的藏獒和一只普通的藏狗是有嚴格的區(qū)別的?！稜栄?釋畜》中言：“狗，四尺為獒”，也即60厘米高的狗稱為獒。藏獒與藏狗雖然同族同源，血脈相同，然而形象卻大不一樣，獒就是獒。在玉樹地區(qū)的藏語中，藏獒被稱為“匝古”，而藏狗則被稱之為“布切”。在海南藏族自治州等地藏獒又被稱為“拉幄”，藏狗被稱為“拉切”。很早的時候，藏民族就已經將藏獒與藏狗區(qū)別開來了。

一般來說，辨別獒、狗的方法主要有這樣幾方面，首先，要看的是氣質?！罢河诠嵌斡谕狻?，是藏獒綜合品相的表現(xiàn)，獒者睥睨旁物，不怒自威，極具王霸之氣，野性未泯，兇猛勝獸；其次，講的是頭板，一只好的藏獒，獒頭大而嘴方，嘴吊眼吊十分明顯，公獒的嘴圍從眼睛至嘴頭中部量起有四十厘米以上，因為唯其吊嘴才能使得它的嘴頭寬大厚方，而有別于藏狗。獒者脖須發(fā)育。其耳如桃，長垂過腮；第三，是骨量。比起一般的藏狗，藏獒的胸更寬，腿更粗，爪子也大，骨架勻稱，比例均衡；第四，是身高。一般的公獒身高在七十厘米以上，母獒在六十厘米以上；第五，看的是皮毛。藏奘的毛色非常漂亮，按稀有程度依次分為：豹斑、青色、金色、棕紅、_白色、黃色、麻黃色、黑色及黑黃色。前四種已經很難再見到，黑黃色品種是現(xiàn)存數(shù)量最多的品種，其主色為黑色，僅在吻部、眼眉、腳部及四肢內側呈現(xiàn)黃斑，俗稱鐵包金。這諸多毛色品種都應共有一個特征。在胸口有一菱形白斑的“護胸毛”，而且越小越好；第六，考慮的是藏獒的尾形。藏獒的尾根高，尾大而側卷至脊背，形如菊花；最后一條是看聲嗓，藏獒吼聲如雷。低音渾厚，穿透力極強。因此，判別一只藏獒，特別是一只優(yōu)秀的藏獒，一定要從這幾方面去綜合的評價和判斷。

由于身處青藏高原廣闊的自由天地，有充分的活動空間，藏獒桀驁不馴的野性才得到了保留，藏獒強健的體魄不僅使它能在與猛獸的激烈搏斗中占據(jù)先機，而且使它能抵御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任憑風霜嚴寒依舊卓然而立。在茫茫飛雪之中，凝固的白色荒原、死亡的威脅、生存的壓力令生命顯得尤為高貴。藏獒就是在這樣的生存環(huán)境下，冷靜而超然、艱難而又天真地抒寫著自己輝煌的一生。

是上天賜予了藏獒強壯的身體和剛毅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嚴酷的高寒環(huán)境賦予了藏獒粗狂、剽悍的美。同時也給了它高貴、典雅、沉穩(wěn)、勇敢的王者氣質。也才使得我們還能在這樣的時代有幸看到這犬中唯一沒有被時間和環(huán)境改變的活化石。

秋天的時候，我去了西寧郊區(qū)養(yǎng)藏獒的朋友家。因為我們的到來，朋友為我們牽出了一只黑色的藏獒，這只藏獒的名字就叫“鐵包金”，人們通常叫它四眼，因為它眼睛的上方有兩條金黃色的短眉，像是兩只金色的眼睛。因為我非常想近距離地仔細看看它，再為它拍幾張照片，所以它被帶出了它的房子。在朋友手里。它不再向我們發(fā)起猛烈的進攻，而是一頭撲向綠色的草坪，親熱地嗅著。用了好長時間都拉不回去。這只鐵包金，生下來時才一斤多，2個月后，才開始給它喂少量的肉食。10個月后，小藏獒的外形開始發(fā)生了變化。頭部慢慢變大變方，額面漸寬，嘴巴短而粗，嘴角略重，鼻翼加寬，舌大唇厚，犬牙鋒利無比，一雙眼睛發(fā)出黑黃的顏色。在秋日金色的陽光下，鐵包金的毛色黑中泛紅色，長而濃密，大尾巴翻卷而上真的像盛開的菊花。一只純種的成年藏獒，體重可達70公斤左右，我們面

前的這只鐵包金，也已達80多公斤。

在朋友的引導下，我大著膽子，輕輕地摸了一下鐵包金的身子，它身上烏黑發(fā)紅的毛真是又濃密，又光滑，還特別有彈性。朋友又把手中的鏈子交給了我，我屏住氣息，按捺住心跳，想和它親近，又擔心它會突然咬我一口。瞧我擔心的樣子，朋友說，如果是我當面把鏈子交給你，鐵包金會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它就不會傷害你了。

他還說，藏獒還有一個天性，那就是將第一個喂它食物的人認作一生唯一的主人，并且終生不悔。即使離開藏區(qū)移居異地，藏獒也會因為思鄉(xiāng)心切，精神不振，致死眷念舊主，難以忘懷。

這不禁令我心生感慨，僅藏獒的這一特點已足以使人怦然心動。

從祁連山脈到昆侖山脈遼闊無垠的草原上，原始的風獵獵作響，傳送著一個又一個古老的傳說，這些故事有很多都與藏獒這神秘的猛犬有關。

九十年代的冬季，一個寒冷的夜晚，夜幕漆黑，四野茫茫，位于青藏高原海拔四千米的瑪曲草原沉入了寂靜。夜深了，已經八歲的名犬“金豹”卻依然不能和主人一起依偎在充滿牛糞火煙的氣息和酥油味的帳篷中過夜，帳篷外異常的聲音引起了金豹的警惕和不安。被稱為“草原王”的金豹沒有猶豫，默默地向黑暗中走去。當金豹巡視至山崖下的羊欄時，它突然咆哮起來，因為它看見五只貪婪的惡狼正在肆無忌憚地撕咬著毫無抵抗能力的羊群。金豹憤怒了，毫不畏懼地像一把紅色的利劍，徑直向一條正咬緊羊頸大啖羊血的公狼撲去，一口就咬住了公狼的咽喉。此時，憤怒似乎已使金豹失去了理智，憤怒更使金豹變成了雄獅。金豹以其強勁有力的脖頸將惡狼凌空甩起，狠狠地捧在巨石上，狼當即斃命。狼是集群狩獵和攻擊的食肉動物，金豹的憤怒立即召來了群狼的攻擊，幾只惡狼一齊撲向金豹。金豹看準每只進攻的狼的頸部，張開巨口，每攻必得。一只母狼趁金豹用前肢壓翻了另一只惡狼，猛咬其腹時，突然偷襲金豹體側，撕破了金豹的皮肉。但金豹沒有膽怯，無所顧忌，在扯出肢下的狼腸后，才反轉攻向母狼。金豹來勢猛不可擋，母狼被撞翻后，尚未來得及撲起，就被金豹一口咬斷了脖頸。金豹的咆哮驚醒了沉睡的主人，當主人匆忙來到羊欄時，金豹已遍體鱗傷，頸下和體側的傷口各有6厘米多長，仍在流血，四周是歪扭斜躺的5條狼尸，金豹卻異常平靜地舔吮清理著流血的傷口。見到主人后，安詳?shù)哪抗庵型赋鰩追制?。幾分自得，似乎在告訴主人，自己已盡職盡責。單犬戰(zhàn)五狼的故事從此傳遍了瑪曲草原，傳遍了青藏高原。樸實、憨厚的藏族牧民每每談起，言語間流露出的感情仿佛自己就是金豹的主人。因為草原上每一只品質純正的藏獒都能和金豹一樣勇敢，無畏，忠于職守，熊風虎威。

藏獒和狼在肉體上是天生的敵人。在青藏高原，狼生存的條件就是偷吃牧民的牛羊。同時逃脫藏獒的追殺，而藏獒生存的理由就是要殺狼、吃狼、防范狼，保護牧民的牛羊。在一對一的廝殺中，藏獒是無敵的，但是，在自私、狡猾、殘忍的群狼的攻擊下，藏獒的英勇、頑強不僅顯得尤為慘烈，而且顯得異常的孤獨。

一切生物在大自然面前都顯得那么脆弱渺小，藏獒離天那么遠，離太陽那么近。除了基因符合自然生存淘汰的法則，還有一種無形的，至高無上的神奇力量。如今，藏獒的傳說還在繼續(xù)，不過，無論是什么樣的傳說，人們要傳達的都是對于藏獒與生俱來的品質的尊重和敬畏之情。

青藏高原包括西藏全部、青海大部、甘肅南部、川西北高原以及滇西北的整個地區(qū)，平均海拔4000米，空氣稀薄，晝夜溫差大，雪線以上終年覆蓋著白雪。位于青藏高原的青海玉樹藏族自治州、果洛藏族自治州、黃南藏族自治州，是藏傳佛教之圣地，不僅山川如畫，風景迷人，還有來自天籟的佛樂之聲自眾多的寺廟里輕輕地蕩漾，飄渺出彌漫山嵐的裊裊香煙。就在這樣一種相對封閉，獨特而猶如仙境般的高原自然環(huán)境中，藏獒從遠古繁衍至今，形成了自身的性格特征，并憑借著強悍的體質和內在的品質，成就著我們高原人千秋萬代的歷史積淀，同時也傳遞著人們追求永恒的民族精神。全國聞名的很多藏獒，比如赤古、民保、大王子、小雄鷹、野狼、獅王、紅豆等，其血統(tǒng)都源于青海，尤其是玉樹地區(qū)的鐵包金藏獒，完全具備了性格兇猛，外形頭大嘴方、吊嘴色艷、體高毛長的優(yōu)點。這批藏獒不僅自身的品質比較優(yōu)秀。還因為玉樹州地處偏遠，交通不便，當?shù)氐娜N較少與外界犬只雜交。所以保留了較好的藏獒血統(tǒng)。這也是為什么現(xiàn)在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被藏獒愛好者們視為尋訪優(yōu)質純種藏獒的重要地點的緣故。

朋友告訴我們，藏獒猛烈勇敢，奔跑如飛，充滿領地意識，常人絕不敢靠近，但是在主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卻能為主人獻出最后一滴血；朋友還告訴我們，藏獒性情兇猛，力大沉穩(wěn)，智商很高，判斷力極強；藏獒記憶力驚人，能對地震、雪崩等自然災害事先預警；藏獒頭腦靈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思維敏捷；藏獒一生都為別人而戰(zhàn)，精忠報主，英勇無畏；藏獒從不嫌貧愛富，輕易離開自己的主人；藏獒忍受著萬般苦難，卻無需人過多的關愛；藏獒比人更忠誠、更有道義、更有責任感……

草原上的游牧民，生活在高原、草地、戈壁、荒漠之中，長久地沉浸在個體面對無垠的大自然的生存狀態(tài)之中。他們重自然、重感情，敬重生靈，不殺生。但是，長期的游牧生活和艱難的生存競爭，又使他們的生活方式帶有很大的流動性，一些猛獸時常對牧民及放養(yǎng)的蓄群構成威脅。所以被馴服的藏獒便成為牧人家庭的一員，承擔起保護主人，看護牛羊的重任。牧人們在心理上信賴它、依靠它，藏獒也對它的主人傾注了全部的感情和熱誠，在這里，藏獒與人一道保持著原始的相互依賴的關系，共同捍衛(wèi)著生存與安寧。

在青海牧區(qū)，藏獒似乎比我們更理解自然、更理解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它和牧民的感情像小河里流淌著的水，那么舒心、那么和諧。無需張揚，也無需解釋。在牧人家里，藏獒是家中的成員，可以和孩子一起提前享受美食，可以和牧人一起相擁而臥，當一個藏族姑娘騎著一匹馬，在草原上放牧牛羊時，如果有一只藏獒相伴，姑娘才會覺得有安全感，家里的人也才會放下心來。

藏獒是絕對通人性的，它粗狂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真誠無畏的心，它不僅體貼和關懷主人的安危，感激和報答主人的撫養(yǎng)之恩，甚至還會察言觀色，揣摩主人的心思。藏獒不僅為牧人守護家園，而且還能給老人以安慰，給孩子以快樂。當人類當初俘虜和馴服了藏獒這勇敢而善良的獸類做為助手，做為朋友時，人類也許還未清醒地認識到，他們已經多了一種新的感官，新的力量。由于長期在草原上擔負守衛(wèi)的使命，藏獒是具有控制力量，甚至是有涵養(yǎng)的，而且性格中有耐心、溫順的一面，并非人們想象的那樣殘暴，更不是一個殺手。

藏獒是極其聰慧的，如果它發(fā)現(xiàn)有

生人進到牧人的賬房里，它會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斜視來者。但是這并不能說明它不在乎來者，實際上，它是在用目力悄悄地丈量來人的腳步，直到它認為可以一下子沖到來人的面前，它才會猛沖過去，一口咬住對方的要害。因此，每遇客人到來，或送客人出門，主人首先要到門口攔狗。由于藏獒對主人忠貞不二，野獸不敢襲擊牧畜，盜賊不敢入室行竊。

從某種意義上講，藏獒還代表著一種職業(yè)精神，代表著一種游牧文化，代表著一種人生哲學。藏獒的智慧是生存的智慧，是競爭的智慧，是強者的智慧，是成功的智慧。

成吉思汗當年率三萬藏獒遠征西歐的最神奇的傳說，在作家楊志軍的《藏獒》一書中便有詳細而文學性的描述：早年，最早組建猛犬軍團南征北戰(zhàn)的是生活在藏區(qū)北部的黨項人。成吉思汗統(tǒng)率軍隊席卷世界時，黨項部落受其征調，作為北路先鋒軍直逼歐洲。這支部隊中的“猛犬軍團”，“擁有五萬多名戰(zhàn)士，都是青一色的藏獒，它們以敵方的尸體作為吃喝，鋪天蓋地，一路橫掃，建立了讓成吉思汗驚嘆不已也羨慕不已的‘武功首?！贝蠛乖浛畤@：“經百戰(zhàn)，雄當萬夫，巨獒之助我，乃天之戰(zhàn)神助我也。”

這支藏獒大軍沖向戰(zhàn)場，打敗敵軍，為成吉思汗西征，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這支藏獒奇軍，震驚于世，也讓世人更加認識，更加了解了藏獒。然而，藏獒畢竟是獸類，雖然訓練有素，但進攻后，勝軍與敗軍都一散不可收，不能戰(zhàn)后全部歸隊，后來有的藏獒就散落在當?shù)?。因此，今天在阿拉伯和敘利亞等歐洲大地發(fā)現(xiàn)的藏獒，很可能就是成吉思汗進軍歐洲時所攜帶的被遺落于當?shù)氐能婇帷?/p>

其實，那些奮武揚威純種的。屬于喜馬拉雅獒種的黨項藏獒，在故土之外雜交繁育出了著名的馬士提夫犬、羅特威爾犬、德國大丹犬、法國圣伯納犬、加拿大紐芬蘭犬、英國獒犬等，它們后來都成了世界頂級的大型工作犬。也就是說，黨項大雪山的山麓原野是生長原始藏獒的地方。黨項人雖然流走了，但具有原始野性的黨項藏獒卻依然存在。中科院動物研究所的王子清、孫麗華在一篇論文中曾經提及成吉思汗西征軍隊飼養(yǎng)藏獒的情況：“成吉思汗遠征亞述人、波斯人和歐洲時，曾征集大批西藏神獒服役軍中，公元1241年遠征軍班師回朝，小部軍隊駐留歐洲，攜帶犬、馬等也隨軍羈留疆場或流落異鄉(xiāng)，使我國藏獒與當?shù)厝N雜交?！辈⒄J定國外許多大型名犬，如馬士提夫犬，大白熊犬，紐芬蘭犬可能因此獲得了藏獒的血統(tǒng)。

對此，也有人表示，成吉思汗當年不可能攜帶這么大數(shù)量的獒群遠征西歐，最多幾十只。

當然，傳說畢竟是傳說，戰(zhàn)爭只是藏獒走向世界的一個途徑，而且，驍勇善戰(zhàn)的成吉思汗，也不可能只憑藏獒拼殺天下，此中實際的意義，仍然是崇尚一種精神的力量，一種藏獒所具備的素質。

成吉思汗當年就是靠了這樣的一種精神，所向披靡，勇往直前。

也許是藏獒高貴的品質、勇于獻身的精神和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度感染了許許多多因為生存壓力，因為身心疲勞，更由于人與人之間感情淡漠，內心感到寂寞無助的人，所以很多人非常喜歡藏獒，不但用重金購買，而且不惜余力地想辦法圈養(yǎng)?？墒?，他們不會明白，任何一種生物都有適合自己生存的環(huán)境和條件，而藏獒的身心和靈魂，藏獒野性四射的魅力是永遠屬于青藏大地，屬于自由的浩瀚的天地的。

可是，隨著人們對藏獒的日趨追逐，昔日的草原上，已經很難見到血統(tǒng)純正的藏獒了，藏獒正面臨日益嚴重的生存危機。

朋友告訴我，與純種藏獒交配后產下的一窩藏獒，一般有4只、6只或9只，但是它們不可能都是藏獒，這其中只有一只才是真正的純種藏獒?？梢娨恢徽嬲募兎N的藏獒有多么珍貴。

早些年，如果有人問玉樹的藏族人，“你家的藏獒賣不賣”?他們會反問，“你家的孩子賣不賣”?但是這幾年，巨大的利潤，讓有些人改變了觀念，很多人家養(yǎng)的十幾只藏獒，除了留下一兩只牧羊，其余的都拿出來賣了。然而，被賣到外地的藏獒，因為離開了草原，因為被頻繁地更換主人，變得壓抑、焦慮、緊張、恐懼。有時候，很長時間不愿意進食。而且，在長途販運中，藏獒最害怕的就是乘坐汽車，這讓它們失去了安全感。

因為野性和智慧，藏獒成了城市的寵物。但是它們怎么能夠理解城市的復雜和無情。它們原本是忠誠于主人的，可是經過狗販子的多次轉手，它們已經不明白該對誰盡職盡責；藏獒是習慣于生活在高寒、缺氧的環(huán)境中的，可是現(xiàn)在卻要忍受不必要的痛苦；在城市，它們在草原上能順風聞出十幾公里外主人氣味的異常靈敏的嗅覺和聽覺也已經失去了作用。這一切，對藏獒是一種災難，也是人類的悲哀。

很多倒賣藏獒的人，每賣出去一只藏獒，內心都會增添一份沉重。那么草原上親手養(yǎng)大藏獒的藏族人出賣自己的藏獒時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傳說中，那些離開草原的喜馬拉雅純種獒，死得時候會流血。那是靈魂消失的征兆——它們拒絕來世。

因為，藏獒的根和游牧民族一樣，在雪域高原每一絲飄搖的野草和草根之下，在怒吼的風雪和熾烈的陽光中。它們飲的是冰雪之水，吸的是清潔之空氣。它們眼中的草地，就是它們的天堂。它們可以在零下40攝氏度的氣溫下安然入睡，卻不愿意在溫暖的花園里茍且偷生。它們生在高原，魂歸高原，無怨無悔。它們生命的絕唱與歸宿同樣響亮。

藏獒是犬中之王，是強者的標志。藏獒不是神話，是精神和力量的象征。是人們最可信任的忠實伴侶和朋友。它的存在方式是高海拔缺氧環(huán)境下生命生存方式的注解，是青藏高原生物多樣性保護的基礎。藏獒不但是中華民族的國寶，而且也是世界人民的珍寶。藏獒不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是所有人類的共同的財富和資源。因此，它的神威、它的忠義、它的神秘。它在人們心甘中的位置，它的一切，是不能用語言和文字完全能夠表達出來的，它的價值也是不能用幾個數(shù)字和金錢所能衡量的。

高原上，藏獒的往事被風沙傳唱，藏獒的精神被一代代游牧民傾心傳承。許多年過去了，它的那一顆打不垮的自由無羈的心，也依舊在白云間游蕩。

(作者單位：青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