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華 高嵩

活著是紅軍的人,死是紅軍的鬼,“七仙女”從容踏上長征路

1934年11月16日,中共鄂豫皖省委和紅二十五軍近3000名指戰(zhàn)員,高舉“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旗幟,告別了大別山區(qū)的河南羅山縣何家沖,開始了長征。在這支浩浩蕩蕩的紅軍隊伍里,有7名女戰(zhàn)士顯得格外惹眼,她們就是被稱為“七仙女”的紅軍醫(yī)院女看護:周東屏、戴覺敏、余國清、田喜蘭、曾紀蘭、張桂香、曹宗楷。

當時,紅二十五軍在程子華、徐海東、吳煥先的率領下,為了迅速實施戰(zhàn)略轉移,部隊一出發(fā)就是急行軍。11月17日,在擊退敵“追剿隊”第五支隊后,部隊已接近平漢鐵路。這時,軍政治部考慮前有阻敵,后有追兵,軍情緊急,怕7名女同志在急行軍中掉隊出危險,就派醫(yī)院政委蘇渙清來動員她們留在根據地,并給她們每人發(fā)了8塊大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決定,她們手里攥著沉甸甸的大洋,心情十分沉重,有人急得都哭了。她們不愿離開部隊啊!

年齡稍大的曾紀蘭說:“不行,我們不能留下,要隨部隊走?！?/p>

這時,向來膽大潑辣的周東屏把大洋往地上一甩,跟下達這一命令的軍參謀長戴季英吵開了:“回去,回到哪里去?我是逃出來參加革命的,難道還要我重新去當童養(yǎng)媳嗎?你沒有排斥女同志革命的權力!”

見周東屏帶頭,其他幾個人的膽子也大了,一個個都把大洋往地上一甩,上前和戴季英講理。

她們不管戴季英講多少理由,就是原地一坐,誰也不動。

就在這時,副軍長徐海東騎著馬過來了。他見這邊吵吵鬧鬧的,以為出了什么事情,就問戴季英:“這些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要跟隊伍走?！?/p>

“就她們幾個?”

“對,就她們7人!”

“不多,不多。這些女孩子,都經歷過最艱苦的考驗,她們既然有決心,就給她們一個鍛煉的機會吧,又有何不可呢?”

聽徐海東這么一說,女兵們就像見到救星一樣,七嘴八舌地向他表示:“當紅軍,走革命的路,就是死在前進的道路上,也決不向后轉!決不當逃兵!”

看到她們如此堅決,徐海東高興地說:“呵,革命性蠻堅決的嘛!”然后,他沉思片刻,果斷地把馬鞭向前一指:“快追趕隊伍去吧!”頓時,姑娘們個個破涕為笑。

部隊出發(fā)以后,為了甩開敵人,跳出敵人的追堵合擊圈,每天都要急行軍40多公里,有時50多公里。為了隱蔽,部隊常常夜間行動,7名女戰(zhàn)士就把綁腿解下來,結成一條長長的帶子,互相牽引著摸索前進。為了防止掉隊,每天行軍,她們都提前出發(fā),最后到達宿營地,一天下來,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樣。盡管這樣,她們還是堅持給傷病員送藥,爭著去做護理工作。

鑒于敵情日益嚴重,軍首長見7名女同志身體很弱,時而掉隊,就又一次動員她們離隊,各自找可靠的人家當干女兒,待形勢好轉后,再接她們回部隊。但有了上次沒離隊的經驗,她們不怕了。在部隊領導找她們談話時,她們一致堅決表示:“部隊走到哪里,我們就跟到哪里,我們活著是紅軍的人,死了是紅軍的鬼,叫我們離開部隊,堅決不走?！彼齻兊臎Q心再次感動了領導,于是她們得以繼續(xù)隨部隊前進。

1934年12月10日上午,鄂豫皖省委的同志在庾家河開會,突然槍聲大作。警衛(wèi)人員進來報告:敵人占領了東北坳口。由于紅二十五軍的戰(zhàn)士們近一個月來長途行軍,轉戰(zhàn)千余里,已疲憊不堪。設在庾家河東面的排哨,大部分人都睡著了,直到敵人打到眼前才發(fā)現(xiàn)。于是,全軍從炊事員到軍長全都投入戰(zhàn)斗,從中午打到黃昏,經過殊死奮戰(zhàn),反復沖殺20多次,終于轉敗為勝,化險為夷。這次戰(zhàn)斗雖然擊斃敵人300多名,但紅二十五軍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傷亡190余人。營以上干部大部分負了傷,軍長程子華、副軍長徐海東也都負了重傷。

一顆子彈從徐海東的左眼底下打進去,又從頸后穿出。他這次負傷比以往哪次都重,失血很多……

徐海東整整昏迷了四天四夜,直到第五天才醒了過來。在這幾天里,護士周東屏一直守護在他身旁。

徐海東醒來后便問道:“現(xiàn)在幾點鐘了?部隊怎么樣了?”

周東屏眼里閃著激動的淚花,答非所問地說:“首長可醒過來了,四天四夜不省人事,一句話也沒說,把人都快急死了!”

徐海東開玩笑地說:“我可沒著急,倒是睡了一場好覺?！?/p>

周東屏怕徐海東剛醒過來太勞累,打著手勢,不讓他多說話。她知道徐海東已四天四夜滴水未沾,粒米未進,就去找來一碗面條,細心地一口一口地喂給他吃,生怕觸痛他的傷口。徐海東吃了面條,精神好了許多,就向周東屏問這問那。

當徐海東聽說程軍長傷勢很重,便對周東屏說:“你不要管我,去好好照看程軍長?！?/p>

經過近一個月的轉戰(zhàn),部隊消耗很大。特別是獨樹鎮(zhèn)、庾家河兩次殊死惡戰(zhàn)后,7名女戰(zhàn)士看到一些傷病員因沒有藥品醫(yī)治而結束生命,內心極為痛苦。強烈的責任心和戰(zhàn)友情,促使她們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同醫(yī)院的戰(zhàn)友們一起收集繳獲的藥品,想辦法買藥品,乘空隙找偏方,采草藥。在庾家河戰(zhàn)斗中,許多指戰(zhàn)員身負重傷,7名女戰(zhàn)士日夜守護在傷員們身邊,精心照料。她們細心觀察傷病員的病情,耐心幫助傷員解除傷痛,熱心料理傷病員的膳食等。重傷員吞咽困難,她們就親自煮面條,一口一口地喂。兩個多月的時間里,周東屏用鹽水和自制的高錳酸鉀天天給他們消毒;有時邊行軍,邊用采來的藥用樹枝、樹根熬成水,給傷員清洗傷口。她們通過這些辦法,補充了藥品的不足,挽救了不少戰(zhàn)友的生命。

編新歌,演新戲,長征路上“七仙女”醫(yī)護宣傳一肩挑

紅二十五軍進入陜南后,蔣介石調兵遣將,從1935年1月起,連續(xù)兩次派重兵對鄂豫陜地區(qū)進行瘋狂“圍剿”,企圖把紅二十五軍消滅在這里。紅二十五軍奮力反擊,在反“圍剿”斗爭中,連戰(zhàn)皆捷,以戰(zhàn)斗的勝利,為建立和鞏固根據地創(chuàng)造了條件。部隊一面作戰(zhàn),一面派遣部分干部和戰(zhàn)斗連隊到地方發(fā)動群眾,建立地方武裝和基層政權。

醫(yī)院隨部隊行動,7名女戰(zhàn)士的任務相當繁重,她們既要搶救和看護傷病員,又要當宣傳員。她們在慶祝解放大會上演出節(jié)目,向群眾宣傳黨的政策和主張,宣傳紅軍是窮人的隊伍,動員群眾起來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蘇維埃政權,號召青年踴躍參加紅軍等。軍政治部根據這些內容編排節(jié)目,有時她們還自己編些新詞配上老調,連夜進行排練,然后登臺演出。唱歌、跳舞、演新戲,她們并不擅長,都是現(xiàn)學現(xiàn)演,但每次演出,總是人山人海,老百姓特別喜歡看。群眾渴望聽到共產黨和紅軍的聲音,群眾的情緒鼓舞著每一個紅軍戰(zhàn)士,也激勵著她們自己。

她們的宣傳,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很快便打破了國民黨反動派和地方豪紳的造謠欺騙。在紅軍沒有到達之前,地主們時常散布謠言,說共產黨“共產共妻”,要殺所有的人,掠奪一切財產,并且強迫所有的人跟著他們逃跑。因此,紅軍每到一個地方,當地的人非常稀少,但經過三四天的宣傳之后,大批的群眾就回來了。

1935年8月15日,紅二十五軍進入甘肅靜寧縣回民聚居的興隆鎮(zhèn)。為尊重回族人民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部隊在進入興隆鎮(zhèn)之前,進行了黨的民族政策教育。紅二十五軍的民族政策得到回族同胞的擁護,回族群眾像迎接親人一樣歡迎紅軍的到來。尤其是這幾位女戰(zhàn)士,更受到了回、漢族婦女的特殊優(yōu)待。她們懷著無比羨慕和敬仰的心情,熱情地將女戰(zhàn)士們拉到家里去,請她們吃飯,像對待親姐妹一樣。

女戰(zhàn)士們還在醫(yī)院院長錢信忠的帶領下,深入到群眾家里,熱心為病人治病。她們的實際行動,使當地回族人民深受感動,連聲夸贊“紅軍好”。三天后,部隊離開興隆鎮(zhèn)時,男女老幼站滿街道兩旁,敲鑼打鼓,鳴放鞭炮,端著點心油果,為紅軍送行。

二女默默長眠長征路,“五仙女”遠征到陜北

在戰(zhàn)斗頻繁、工作緊張、宣傳任務繁重的情況下,曾紀蘭、曹宗楷倒下了。她們默默地長眠在漫漫征途上,像大別山一樣樸實無華,山風吹拂著她們,綠水環(huán)繞著她們,草木和四季陪伴著她們。曾紀蘭、曹宗楷的倒下,沒有嚇倒其他5人,她們繼續(xù)走在長征路上。道路坎坷,征途漫漫。紅二十五軍轉戰(zhàn)到達陜甘邊境的黃土高原時,發(fā)生了嚴重的糧荒。沒有糧食,戰(zhàn)士們經常挨餓,只得向當地群眾購買一些土豆和作馬料用的黑豆來充饑。當地缺水,土豆就連皮帶泥蒸熟吃。部隊翻山越嶺走了幾天,許多戰(zhàn)士餓得甚至昏倒在路上。5名女戰(zhàn)士,以堅強的意志戰(zhàn)勝了艱難困苦,于1935年9月15日,隨著大部隊來到陜北延川縣永坪鎮(zhèn),同劉志丹率領的紅二十六、二十七軍勝利會師。

選自《古今故事報》總第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