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Ｒ．Ｌ斯坦　周玉軍

二、塔樓逃生

“救救我!”我慘叫道，發(fā)瘋似的甩著胳膊，用力扯著鐵圈，“快幫我取下來!”

“啊……”愛迪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我腕上的手銬，驚恐地低聲叫道，他張著大嘴，下巴直打哆嗦，臉失去血色，蒼白得跟個幽靈似的。

我再也裝不下去了，放聲大笑，將手銬從腕上解開。

“扳回一局!”我取笑他，“誰叫你偷我的相機(jī)，這回咱倆扯平啦!”

“請跟我來?！编胚_(dá)格斯先生的聲音在石墻上激起回聲，“現(xiàn)在，我們要爬樓梯，登上北塔。你們會看到，樓梯又窄又陡，所以大家要一個跟一個地上，并且一定要注意腳下?！?/p>

石梯繞著塔樓盤旋而上，像把開瓶塞的起子。樓梯陡峭盤曲，向上爬時，我必須扶著墻才能保持平衡。

走著走著，我驀地生出一種離奇古怪的感覺——我以前來過這兒。我爬過這段旋轉(zhuǎn)樓梯，到過這座古塔的頂層。

當(dāng)然啦，這是不可能的。在此之前，愛迪和我這輩子還從沒到過英國。

我走到愛迪旁邊，四下里觀察這個小房間。頭頂上方，有一個小小的圓形窗戶，一縷灰蒙昏暗的光瀉了進(jìn)來，光線落在我們身上。圍成圓形的墻壁上光禿禿的，只有一道道裂紋和一些黑色的污跡。天花板很矮，矮得思達(dá)格斯先生和另外幾個大人不得不低著頭。

“也許，各位能感覺到這個房間里的悲慘氣氛。十五世紀(jì)早期，約克王朝的艾蒂華王子和蘇珊娜公主，曾被關(guān)押在這個狹小的塔頂囚室里?！彼歼_(dá)格斯先生的聲音很低，“想想吧，兩個孩子被人從家里擄走，囚禁在高高的塔頂上這個沉悶寒冷的房間里是個什么滋味兒?！?/p>

我突然感到很冷，拉上了外套的拉鏈。愛迪早已把雙手深深地插進(jìn)了自己的牛仔褲兜兒里去了，他環(huán)視這間又小又暗的屋子時，眼睛都嚇得睜大了。

“王子和公主并沒有在這上面待多久，”思達(dá)格斯先生把舉著的小旗放了下來，接著往下說道，“那天夜里他們熟睡之際，行刑官大人帶領(lǐng)手下偷偷爬上了樓梯。他們接到命令，要悶死這兩個孩子，保證王位永遠(yuǎn)不會落在王子和公主的手里?！?/p>

我閉上了雙眼，在心里想象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的模樣。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孤苦伶仃，在這冰冷的石室里，極力想讓自己入睡，門被撞開，一群陌生人闖了進(jìn)來，一言不發(fā)，沖過來就悶死了男孩和女孩。

“真是……太恐怖了。”愛迪悄聲說道。

“嗯?！蔽冶硎就?。

我們朝靠墻放著的一張低矮的小床走了過去，床邊有一個三腳木凳。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家具。

我走到小床邊，伸手摸了摸，感覺好硬。墻上的一些黑色印記引起我的注意，是字嗎?王子或者公主在墻上留下了什么話沒有?

我俯身在小床上，瞇縫著眼睛看了看那些印記。不，不是文字，只是石頭的裂縫。

“蘇——快點兒?！睈鄣侠业母觳泊叽俚?。

“好，好啦，”我煩躁地回答說。我又用手摸了一遍小床，床很硬，坑坑洼洼的，太不舒服了。

我抬頭看了看窗戶，灰蒙蒙的光線更暗了，窗外已暗如黑夜了。

四周的石壁好像突然向我擠了過來，感覺就像被關(guān)在一個漆黑一團(tuán)的壁櫥里，一個冷颼颼、令人毛骨悚然的壁櫥里。我覺得四壁仿佛在壓迫我，在掐我的脖子，要把我活活憋死。

這就是王子和公主當(dāng)時的感覺嗎?我所體會的，就是五百年前，他們心中的恐懼嗎?

沉重地長嘆一聲，我將手從小床上拿開，轉(zhuǎn)身對愛迪說：“咱們出去吧，這間屋子太可怕，太讓人傷心了。”

我們離開小床，朝樓梯走了幾步，然后停了下來。

“啊——”我們倆同時驚慌地叫了起來。

思達(dá)格斯先生和游客們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們?nèi)ツ膬毫?”愛迪尖厲地叫起來。

“一定是下樓了，”我對他說，輕輕推了他一下，“走吧?！?/p>

“我們?yōu)槭裁礇]聽到他們離開呢?”愛迪問道，“為什么他們一下子就走得影子都沒了?

”

“天晚了，”我對他說，“我想思達(dá)格斯先生可能急著把大家都帶回車上，送回各自的酒店去。這個塔五點鐘關(guān)閉，可能是這樣。”我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五點二十了。

“快點兒，”愛迪懇求說，“我可不想被關(guān)在里面，這個地方叫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也一樣，”我老老實實地承認(rèn)道。

眼前漆黑一片，我瞇縫著眼睛開始下樓。運動鞋踩在光溜溜的石階上，覺得腳底很滑，于是我又把手扶在了墻上，從而幫助我在旋轉(zhuǎn)樓梯上保持身體的平衡。

“下面有人嗎?”愛迪尖聲喊了一句，“有人能聽見我嗎?”

尖厲的聲音在狹窄的石頭樓梯井里回響著并傳了下去。

沒有回應(yīng)。

我們走進(jìn)了樓梯平臺那團(tuán)昏暗的光線里，我們剛剛看過的那間小囚室就貼著這面墻。

“愛迪，我們會沒事的，”我安慰地說，“就快到地面了。”

“可是，你瞧——”愛迪并沒有感覺好些，他焦慮地伸手一指——向下的樓梯有兩條，一條在囚室左邊，一條在右邊，“哪……哪一條才是對的?”

我猶豫了，這時我聽到了腳步聲——沉重的腳步聲，正從下面上來。

愛迪一把拽住我的手?！笆钦l?”他小聲問道。

“也許是思達(dá)格斯先生，”我對他說，“八成是回來接我們來了?！?/p>

愛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可黑影在下面的樓梯上一冒出來，我立即就發(fā)現(xiàn)，他不是我們的導(dǎo)游。

“啊!”披黑斗篷的巨人闖進(jìn)了視線，我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他的面孔依舊隱藏在黑暗中，但是，當(dāng)他仰起臉從黑色的寬邊帽下看著我和愛迪時，那兩只眼睛就像燃燒的煤炭一樣，發(fā)出熊熊火光。

“這……這是下去的路嗎?”我語無倫次地問。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只是兇神惡煞地向上瞪著我們。

他塊頭好大，我發(fā)現(xiàn)，把路全擋死了。

“馬上跟我走。”他咆哮道。

我直愣愣地盯著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跟我走，”他又說了一遍，“我不想傷著你們，不過如果你們想逃的話，就怪不得我了?！?/p>

他戴著手套的手指狠狠地鉗住了我的肩膀?！皢?”我疼得高聲喊叫起來。

“放開我，我們得去和團(tuán)友會合!”我尖聲對那人說，“我們要走了，你不能把我們攔在這兒!”

他沒有理會我的抗議?！安粶?zhǔn)動，”他低聲咆哮道，“待在這兒，別打逃跑的主意，”

接著，他把手伸到黑斗篷的折縫里去了，掏出了三塊光滑的白石頭。

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他是個瘋子嗎?瘋狂而又危險?

“不準(zhǔn)動——不準(zhǔn)出聲，”披斗篷的男人尖聲喝道，猛地將斗篷向后一掀，“最后警告你們一次!”

愛迪和我驚恐萬狀，互相看了一眼。我后背抵在石壁上，試著往最近的樓梯悄悄挪動挪動，

那人嘴里念念有詞，全神貫注于那三塊光滑的白石頭，將它們一個一個地摞了起來。

其中一塊石頭掉在了地上，他氣惱地叫了一聲。石頭彈了一下，在光滑的地面上溜出老遠(yuǎn)。

機(jī)會來了!我心想。

我把愛迪往另一條樓梯推了一把，大喊一聲：“快跑!

”

我們手扶冷冰冰的塔壁，從盤繞的樓梯上奪路而下，一路磕磕碰碰，簡直是連滾帶爬。沖下去，沖下去。

照相機(jī)從外衣口袋里掉了出來，吧嗒一聲摔在樓梯上。我不敢停下來撿它，反正已經(jīng)摔壞了。

“堅持住，”我鼓勵愛迪，“別停!就快出去了!”

是嗎?

下樓的路好像比上樓漫長得多。

我們的運動鞋啪啪地敲打著石階，但身后披斗篷的那個人的腳步聲更響，他吼聲如雷，狹窄的塔樓里隆隆作響，回聲連綿不斷，將我們重重包圍——好像追我們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百個兇神惡煞。

他是誰?

他為什么要追我們?

他為什么這么生氣?

沒有時間找答案了。

一扇灰色的大門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但我們已收不住腳步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