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 羊
趙康琪是一位有影響的詩人。他擅長寫朗誦詩,其朗誦詩已成他所生活的城市有特色的文化品牌。遇到重大社會文化活動,??梢月牭剿脑姳桓呗暲收b,激起觀眾澎湃心潮,贏得陣陣熱烈掌聲。收入《放飛記憶》的《相逢劉勰》就是這樣一首詩作,該詩應《文心雕龍》2000年國際學術研討會之約而作。
可吟可誦,是我國詩歌自古以來所具有的傳統(tǒng),這也是古典詩歌深深扎根群眾、為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重要因素。及至當代,現代詩(第三代詩)喧鬧詩壇,標榜是一種非大眾文化、純書面文化,具有不可朗誦性。
康琪的詩,是一種聽覺兼具視覺之美的詩歌。他堅持的是關注現實、貼近生活、謳歌時代的創(chuàng)作道路。
康琪善于感受生活、捕捉形象,用審美的眼光發(fā)現詩。
《放飛記憶》共收詩一百余首,吟詠江南故鄉(xiāng)的詩作超過半數。都說熟悉的地方無風景,寫好家鄉(xiāng)的詩并不容易,可作者通過獨到的觀察,自覺地實現由審美感受到審美創(chuàng)造,《茅以升故鄉(xiāng)的石拱橋》《一個漁民和一條魚》《圌山野茶》《借你一片羽毛》等,都是構思精巧、讀后令人難忘的詩章。
康琪寫詩,正是上世紀第一代詩盛行的時期,他家鄉(xiāng)丹徒又走出早年參加革命、以后寫詩一舉成名的第一代詩后起之秀聞捷,康琪的詩受到第一代詩作的影響,并不奇怪。新詩不以流派論高下。幾代詩歌雖然各具美學特征、美學追求,但又不是毫不相涉的斷裂關系。
《茅山松》寫于1973年,寫法受到賀敬之、梁上泉、陸棨等人詩風影響,取材亦與五六十年代名作《黃山松》靈犀相通;《泰山挑夫》寫作時間晚了20年(1993),此類題材常為第一代詩所注目,但也和第三代詩“反崇高”、抒情主人公趨于平凡的主張有相通之處,在表達方式上明顯減弱了第一代詩影響,少了表面、客觀的敘述,多了視角的轉換、心靈的體驗和語言的口語化;末尾雖未脫第一代詩“拔高”的窠臼,這又是常為朗誦詩所需要的。
那個讀書的古人走了/線裝的才情,夾著/一千五百個春秋,散落一山
——《讀書臺》
芳草鮮花遍地,根須/系著/一脈消逝的溪流
——《夢溪廣場漫步》
我們讀到了第一代詩并不常見的優(yōu)美詩句。由此可看出,作者時時體察和把握對周圍世界的審美關系,勤于思考、廣為采納,吸收了第二代詩的有益營養(yǎng),逐漸熟練掌握獨特的用詞方式、語法規(guī)則和修辭法則,使詩歌語言變得具有彈性之美。
作者不僅善于選擇表現性較強的事物、超出機制較強的事物,發(fā)而為詩,一些看似枯燥、平淡,即所謂“缺少詩意”的題材,在他的筆下也能寫得情趣盎然、饒有詩意,如《致少年宮》《升旗預告》《人造星空》等。
《在劉三姐的故鄉(xiāng)》(附后),我以為是詩集的一首佳作,清新自然,不乏黑色幽默,雖未押韻,但具有流暢的現代語感。由此可見,對于詩歌來說,創(chuàng)造性思維是決定成敗得失的最重要因素。相比之下,《瘦西湖之瘦》就是一首缺少新意的詩作。就“瘦”字入題,某前輩詩人早有傳神之筆,給人難忘印象;后來人再寫其“瘦”,必須有新的發(fā)現、新的表達,否則熟悉的題材也只能寫出平平之作。“我接近你終于變得那樣隨心”,也是尚未詩化的病句。而作者來到少數民族地區(qū),身處陌生環(huán)境,思維活躍、激活想象,反能寫出佳作。
這從另一個方面又給我們啟示,不必追求數量,創(chuàng)新,始終是詩歌乃至文學追求的第一要義。我們設想,作者如果對詩集再放開眼界,精心編選,割愛部分非滿意作品,藝術質量必將呈現另外一番面貌。
附趙康琪詩作《在劉三姐的故鄉(xiāng)》:
被清泉洗亮的歌喉/從山野菜來的歌聲/在南國夜色的芬芳中/讓奔波了一天的城市/回到劉三姐身旁/貼近歌聲的美麗
融進月色的人影/與魚峰山上的劉三姐一道/在歌的波光中閃爍/沒有假唱/也無需卡拉OK/一種真實的抒情和陶醉
歌聲清澈的劉三姐/今夜你與誰對歌?/人潮里沒有你的小牛哥/歌海中我是你遠方來的知音/歌聲的劉三姐呵/劉三姐故鄉(xiāng)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