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　城

1

陳小河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沒有回信。我想這應(yīng)該是最好的回復(fù)了。他在信的最后說相信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我也相信。大概他早就料到我并不喜歡他了。

兩天后他又給我寫了信。他說他本以為可以實現(xiàn)自己所做的承諾，用時間來忘記我，可是他錨了，他說我們做回普通朋友吧。

其實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本以為”。

就像我本以為他比我大，沒想到他比我小一歲，所以他叫我“圍姐”。我從來不叫“弟”，直接說“陳小河”，后來就叫“小河”。

我回了信，我說，好好努力，姐還是姐。

他很快便寫信過來，說，我不要做你弟了。

我沒有再理他。

那個時候我剛好寫了信問L23，我想跟你在一起可不可以?

過了很多天他才回了信。他說，對不起，我現(xiàn)在還不能答應(yīng)你，不要問我為什么。

我是在上化學(xué)課之前看的信，看完之后，我偷偷地趴下擦眼淚，然后請假回宿舍。

我本以為我會哭很久，流很多眼淚，然后眼睛會很紅。然而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我只是沖完澡睡了一覺。

第二天陳小河問我好點沒有。

我點頭說嗯，然后開始抄同桌的化學(xué)筆記。

放學(xué)的時候陳小河用英語老師的錄音機放歌。我問他那些歌怎么樣?

他問我說錄音帶是你的?

我點頭說嗯。然后低下頭抄著英文金曲歌詞。

陳小河過了很久才說，那首《十年》還可以。

我沒有說話，低頭想一切都回到過去了。

2

時間如流水般飛逝，陳小河什么都沒再提起過。在我們的話題里，最多也就是報文報理，郭敬明以及《夢里花落知多少》。

我其實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也許他喜歡的只是我們所共同喜歡的郭敬明，只是從我筆尖流出的他認(rèn)為有郭敬明味道的文字。

三月初的時候報文理，看著“理科”一欄赫然寫著L23的名字，我終于落筆，決定為他改變。

然而我還是沒有努力。雖然我曾以為可以為了L23飛蛾撲火。可惜我不是蛾。

陳小河竟然也報了理。

他依舊對我很好，很好很好。

于是我走在路上可以經(jīng)常聽到有人喊“未來嫂子”，在我身后或者走在我前面扭頭看我。有時候我總有種沖動，沖上去給他們倆耳光，然后問他們陳小河的夫人不在這里你們是眼睛不好使還是腦袋有病

然而我終究沒有甩過誰耳光，那些“臺詞”一次也沒有用過，只是偶爾在心里想一想。

我可以假裝聽不見。我想這一點氣度我還是有的。

陳小河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依舊只是學(xué)習(xí)，看著郭敬明的書，對我好，以及耳朵里塞著耳機不亦樂乎。

他那部MP3里翻來覆去唱來唱去總是那么幾首歌，《十年》仿佛是亙古不變的旋律。有時候會聽到陳小河小聲唱幾句，我靜靜地聽著，似乎一切都會這樣下去。

然而陳小河突然變得很安靜，不說話，上課睡覺。上晚自修的時候收到他的紙條，他說他已經(jīng)忘了我了，并且很高興能忘記我。

我若無其事地背著我的單詞，眼淚忽然就慌亂地落下了。我哭得很壓抑，我怕陳小河在我身后會發(fā)現(xiàn)。我的心輕輕地痛著，但是沒有人能回答我為什么不可以只做朋友。

3

我?guī)е⌒〉膫欣^續(xù)著我的生活，陳小河的世界卻似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那一夜紙條中輕狂的文字與口氣就如同醉酒一般，此刻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痕跡。我不跟他說話，不跟別人談到他，否認(rèn)他曾存在于我的世界。

很久很久以后，陳小河才想起問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想跟他說沒有，然后回到以前的生活。然而我卻不想說話，我發(fā)現(xiàn)我已疲憊于這個叫做陳小河的男孩，我懶得對他說一句話甚至一個字。

陳小河后來終于明白，他跟我說對不起，讓我原諒他，我沒有回答。晚自習(xí)的時候收到他的紙條我總是懶得去看，我不想知道他跟我說什么，想干什么，因為那個變幻無常的叫做陳小河的男生已經(jīng)從我的記憶中漸漸淡去了。

陳小河于是跟我的同桌換座位，他說我們可不可以好好談?wù)?我沒有理他，死死地拽住同桌。上課鈴響老師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他終于無奈地把同桌換回來。

陳小河的兄弟開始來找我，問我為什么要那么做。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回答，只是在心里想著是否要強迫我自己跟他在一起才能平息這場風(fēng)波。我好累。

晚自習(xí)我寫紙條給陳小河，我說你到底想怎么樣。

他說，想要你原諒我。

我說，好我原諒你。

陳小河于是又問我可不可以接受他。

腦中迅速閃過了L23的面孔。我說，對不起，我對你沒感覺。

陳小河沉默著做他的題，直沒有抬頭，我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

我跑到廁所沒出息地哭著，我就這么傷害了一個喜歡我的人。我很奇怪老天為什么不讓我喜歡上他，不讓我對他哪怕有一點點感覺。

4

L23依舊像從前那樣，做題，打籃球。遇見他的時候我假裝沒看見，就像遇見陳小河那樣。

陳小河問我可不可以做回朋友。我說嗯。然而我們依舊像從前那樣，不說話，遇見的時候目不斜視，擦肩而過。我想我們之間那一層無形的障礙已經(jīng)是彼此都無法跨越的鴻溝了。我們似乎從來就沒有遇見過彼此，比陌生人更陌生。

期末的時候陳小河把開學(xué)跟我借的習(xí)題本送了回來，我伸手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說，謝謝。

我終于感傷地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已經(jīng)不是朋友了。我本以為他一直是我最鐵最鐵的哥們，然而世界上本就沒有“本以為”，就像我本以為自己可以慢慢喜歡上他，忘記L23一樣，然而我沒有做到。

偶爾還能聽到那一首《十年》，只是一切都已不一樣。

后記：我是趴在床上寫完這些的，看看表已經(jīng)深夜12點多，手電筒的光亮已經(jīng)弱到不行，像夢一般朦朦朧朧逐漸變淡。也許要整晚睡不著了吧!

感情啊，真是件脆弱的東西。愛，要么成就一場美麗，要么下一場青春悲痛的雨。我和他如同兩條線，相交了，然后漸行漸遠(yuǎn)。十年之后，彼此是否仍有無盡的嘆息與感慨?也許只有上帝知道吧!上帝，永遠(yuǎn)喜歡導(dǎo)演這種戲。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