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華

新年伊始，又到預言家顯身手的時候。瑞銀預測油價將在2009年跌至20美元/桶以下，金價跌至300美元/盎司；歐盟報告預測2009年歐盟將出現經濟負增長；英國經濟商業(yè)研究中心預測2009年破產商家同比增幅將達50%以上……

五花八門的預言為我們大致描繪了2009年的圖景。很多預言聽起來似乎很權威，卻往往隱藏著陷阱。如法國經濟學家讓—皮埃爾·貝格林所稱，預言是最難完成的任務，不論研究者再專業(yè)、再認真。拿人們熟知的蝴蝶效應說明——一只蝴蝶在世界一角扇動翅膀，最終導致數千英里之外出現龍卷風。誰能預測哪只蝴蝶會在什么時候扇動翅膀呢。經濟是復雜、動態(tài)和非線性的體系，仿佛蝴蝶與龍卷風之間以大量看似不相干卻又千絲萬縷的環(huán)節(jié)聯系起來。這使得預測成為一種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瑞銀不久前對2008年自己所作出的“10大預測”進行總結，發(fā)現說準3件，說錯4件，既沒全對也沒全錯的3件，準確率30%。我們再來看看幾個被評為最不靠譜的幾大預言：《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克里斯托在2006年底預測，奧巴馬在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的初選中就會被希拉里擊敗；美國海軍退役上將布萊爾和著名中美問題專家李侃如在2007年5/6月號的“外交事務”雙月刊上表示，海上運油風險小之又小，因為油輪不易遭到攻擊，只有像美國這樣的海上霸主才有能力阻撓海上運油；股票分析專家拉斯金2008年9月14日在《華盛頓郵報》說：“誰要說我們陷入衰退，或是邁向衰退，尤其是自1929年以來最嚴重的衰退，那就是危言聳聽?！备呤⒛茉囱芯糠治鰩熌绿?008年5月撰文預測，國際油價愈來愈可能在兩年內漲至每桶150至200美元……

這些被后來事實嘲諷的預測當時卻被很多人相信，如果在這些預測基礎上做出決策更是一場災難。若相信油價會繼續(xù)上漲，就可能在高價位囤積石油。若相信經濟不會面臨衰退危險，就可能繼續(xù)實行從緊貨幣政策。

然而，預言的市場由來已久。人們總是需要預言來印證自己潛意識中的判斷，為自己的未來決策需找依據。許多人普遍具有的心理定式，讓他們容易把符合自己心意、意愿的預測當成真理，而忽略了應有的自主辨析，如許多國家的人愿意相信本國來年一定強大，或“對手”來年一準倒霉，這與其說是相信預言，毋寧說是一種心理自慰；此外，一些人在媒體和社會輿論的烘托、引導下，往往會只看見預言準確的一面，而忽視預言不準確的另一面，從而對預言不加取舍，盲目采信。

美國政治學者菲利普·泰洛克研究預言家的各種預測已有數十年。他發(fā)現，預言家越出名，其預測就越不準確。他們占據了大眾傳媒，聲音很大，傳得更遠，其不準確預言的殺傷力也更大。

不過，說來說去，只有偏聽偏信、惰于獨立思辨者，才會被五花八門的預測弄得不知所措，說到底，是他們自己“忽悠”了自己?！?/p>

（作者是旅居加拿大的華人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