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抗拒,越失去。其實很多人不知道,抗拒失去的最好方法便是擁有。
早熟女,晚熟男
安妮卡喜歡在她的茶吧里搞聚會,常常約來一幫剛認識的男人供她未婚恨嫁的女友們挑選。于是,荼吧便成了變相的相親會所。
我投資了安妮卡的茶吧,算半個老板。我識些茶道,我泡著茶講女人:龍井茶亦分為八級,即“蓮心、雀舌,極品、明前、雨前、頭春、二春、長大”。若將茶比女人,蓮心即女人的孩童時期,鮮嫩可人,味道尚欠醇厚。雀舌是少女,鮮活謗人。極品萘如二十到二十六歲的女人,有些成熟了,卻還帶些女弦的鮮嫩。明前茶就已經(jīng)是成熟的女人了,練達成熟,性感誘惑,要看你怎樣去體會。以上都是龍井最好的時候,等到了雨前、頭春,便已經(jīng)是婦女了,多了很多世間俗氣。二春、長大就是美人遲暮了。
我將茶一杯一杯地倒出,香氣四溢。
周冰河就是在這時候發(fā)難的:那么你屬于哪一種茶?明前茶還是雨前茶?我最愛明前茶。
周冰河留著時下年輕男孩子那種短碎發(fā),一雙眼睛閃閃亮地說著他對我有興趣,嘴唇粉紅很適合接吻,這臉倒也長得英俊,就是有些討厭——討厭的年輕。
我不喜歡和年輕男子有什么瓜葛。早熟女,晚熟男,同樣年紀的男女,女人總比男人老得快,何況是小男人?待我等到他成熟時,我怕我已經(jīng)老到不能嫁人。
所以,他勾引我的眼神,我當(dāng)沒有看到。
男追女,隔層紗
我倚在車門上,給安妮卡打電話:拜托,把我的鑰匙送過來。
安妮卡在那邊走叫:哈,正好有人纏著向我要你的電話,你這不是正好給了他英雄救美的機會嗎?
然后周冰河就開著安妮卡的車把鑰匙送過來了。安妮卡經(jīng)常說,女人的車其實就像女人的閨房一樣,一個女人愿意把自己的車給一個男人開這意味著什么?
他打開車門,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比了比我們的身高:你看,我一米八,你一米六五,男人比女人多出十五公分的身高,是男女相襯的黃金距離。
然后,他的手竟然順著我的頭發(fā),落到了我的肩上:安妮卡就算沒有男友,也會有陪她的男人。但是,你沒有。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后悔了。反駁無力比解釋多余更顯出此地?zé)o銀三百兩。
周冰河很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他說:不如,我們先去吃晚飯?
用冰河帶我去吃水煮魚。我今日穿Gueci的襯衣,DG的裙子,我已經(jīng)在努力向時尚精致的淑女靠攏,若非安妮卡徹底地向他出賣了我,周冰河這個小青瓜怎么會知道我其實喜歡揮汗如雨地吃水煮魚多過似的切牛排?
我正在保持淑女形象還是滿足口腹之間猶豫不決時,周冰河已經(jīng)扯開領(lǐng)帶開吃了:知道嗎?裝的女人非常之不性感。
這一頓汗水淋漓的水煮魚之后,我總算真正明白了飲食男女這句話的意思。
周冰河說:最激烈的男女身體糾纏,到最后,不也像吃過一頓水煮魚后的痛快嗎?誰在床上還要保持自己是紳士淑女的?
我香汗淋漓,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他,倒是腦子里很不健康地想象自己和他在床上的樣子,會不會比此刻更活色生香。
吃了幾次水煮魚后,我到底是淪陷了,周水河的舌頭,可不像他的名字那樣冰冷,他帶著水煮魚的辛辣熱烈吻過來,我不能抵擋。我用手使勁地推開他壓過來的胸膛,隔著衣服觸摸到他的肌肉時,竟然可恥地變成了撫摸。他的手伸出我的襯衣里:你再不開門,我可要在這里開始了。他說得又似威脅,又似勾引。我的手抖得差點沒能打開門,我和周冰河的第一次,竟是在玄關(guān)處的鞋柜上完成的。我趴在鞋柜上,很是羞恥地尖叫,一邊是高潮,一邊是憤怒——我想咬死他。
安妮卡笑得很放浪:生理上來說,小男人更勇猛。那晚我本打算勾引他,可他竟向我要你的電話。呵。
我本想裝正經(jīng),可腦子里卻回想起周冰河強健的背肌,耳邊似響起他撩人的粗喘低吼,于是,我笑得比安妮卡還要放浪。是。周冰河說對了。安妮卡不缺男人??晌胰?。很缺。
愛熟女,熟女愛
認識的第三個月的時候,我和周冰河干脆放棄了其它活動,一約會就約到床上。
我說要去看電影,周冰河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在電影院里做。我使勁擰他。終于還是勾著腰進了電影院,電影放什么不記得了,只記得坐在我們面前的那對情侶吻得像膠一樣,我看得口干舌燥,周冰河更過分,他的手一直就沒離開過我的大腿。飲食男女即欲望男女,于是,放棄電影回到床上。
我問他:周冰河你為什么喜歡我?周冰河的頭還埋在我的胸脯上:我愛這對小兔子,我于是拍他光溜溜的屁股:快說。周冰河大叫著撒嬌:呀,我喜歡sM女王!
其實我知道我問這一句話就像女人問男人你愛不愛我一樣愚蠢。周冰河其實在最開始認識我的時候,已經(jīng)很明確地表達了他的意圖:你是明前茶還是雨前茶?我最愛明前茶。
明前茶是熟女。周冰河最愛熟女。什么是熟女。性成熟是熟女的前提。然后是,思想成熟,經(jīng)濟成熟。呵,你看,喜歡熟女的周冰河是多么聰明的男人。性成熟可以盡情地享受云雨之歡,思想成熟是她不會纏著你愛來愛去,經(jīng)濟成熟是她不必需要你很有錢,還可能倒過來給你花錢。
每次與安妮卡見面,她都那樣曖昧不清地笑:你看你這臉滑的,男人就是最好的美容品。沒錯吧?
很想反駁她。但我不能,因為她接下來就會提醒我:小男人只能睡,不能嫁。
是。我知道熟女這個詞代表著什么。代表著無論工作生活還是感情男人,都要收放自如拿捏得當(dāng)。
因為熟女熟透了,再不嫁,嫁的機會就更少了。
愛熟女,熟女愛,是意義完全不同的兩個詞,愛熟女是享樂主義,而熟女愛是現(xiàn)實主義。
逼著周冰河娶我,還是離開周冰河騰出位子等待愿意娶我的男人。就這點兒小矛盾,白天工作忙的時候它們煙消云散,到了夜深人靜時,它們就像螞蟻一樣從四面八方爬出來,聚集到我的心上,輕輕地噬咬,卻讓我不得安生。
高油價,不買車
也不是沒有想過的,我將我是物質(zhì)女的事實表達得這樣明顯,周冰河遲早會離開,
這幾天周冰河異常焦躁。年后,股票一路往下跌,油價卻一路往上升。他開著我的車做了我三個月的司機后,忽然決定:在我買不起車之前,我暫時給你的車加油吧。他做了這個決定的第三天,油價每升漲價百分之二十。加油時,周冰河看著那些飛速閃跳的數(shù)字目瞪口呆:嗯??磥砀哂蛢r不買車這個決定是對的。說完他對我笑:當(dāng)然,我還買不起車。
我沉默不語的樣子一定很傷人,以至連日來被我刺傷的周冰河一回到房間,才打開門,就撲了過來,我的絲質(zhì)襯衣被他兇猛地扯掉,我聽見絲綢撕裂的慘叫,就像男人被現(xiàn)實打壓的自尊心一樣激烈狂野。在周冰河猛烈的沖撞中,我毫無意外地得到了高潮。周冰河離開我身上站起來的時候,我才發(fā)覺,我的裙子還在腰上,而他甚至連褲子都沒有脫。
他依舊沒有說話,嘴上叼一根煙,拉上拉鏈,穿上襯衣,一副提褲無情的嫖客表情:我猜就是我向你求婚,你也是不會答應(yīng)的。嗯?,F(xiàn)實真是一個很冷酷的問題。那么,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居然真的走了。
我的意思是,他走了后,一連好些天,連電話也不再打來一個。
我硬撐著習(xí)慣沒有他討好地哄著的日子。我是熟女。雖然恨嫁,但仍保有女人應(yīng)有的矜持。
那天,安妮卡來我店里掃新衣。說剛才看到周冰河帶著一青春逼人的小女弦逛商場,刷卡的時候像政家子一樣有氣勢。
你看,一個男人,無論大男人還是小男人,他不愛你便是不愛你,他能為另一個女人刷爆自己的卡,卻沒有送過我哪怕是一副二十塊錢的假水鉆耳環(huán)。
安妮卡換衣出來,又說:周冰河貌似還買了一輛新車哦。
我說:這樣高的油價,誰還傻到買車?
話才說完,我就看到周冰河挽著個小屈女孩走進來了,他的車停在門口,很傻很拉風(fēng)的馬自達。
安妮卡湊過來問我:你要不要重新押寶?那女弦不是喜歡這里衣服的型,大約只是氣你。
我斬釘截鐵:不。
周冰河出事那天,我有預(yù)感。
前幾天看新聞,說深圳有人賣假身份證,幾十塊錢一張。有個丟失身份證的男子,長得與周冰河有幾分相似,他說:有人用我的身份證辦了信用卡,每月被刷幾萬。
那名男子說,自己叫蘇某。
前幾日周冰河來我店里刷了五位數(shù),簽單時寫的名字,不就是這個蘇某!難怪,這樣高的油價,他那幾千塊的收入,竟然還敢買車。
他刷得這樣囂張,人家要查到他,不是難事。
安妮卡說了他的最后一點消息:辭職了,還了錢,一無所有。消失了。
他敢娶,我敢嫁
午夜夢回的時候,不是沒有懷念過周冰河年輕狂野的身體。只是,想也枉然。安妮卡說:女人對男人的身體食髓知味的日子難過呀。但,即便他再出現(xiàn),你又有嫁給一無所有的小男的勇氣嗎?
我有嗎?我不敢審視自己。
再見周冰河,已是又半年過去。
約了朋友先飛上海會面,空姐穿的云錦漂亮得眩目,晃花了我的眼,以至我發(fā)現(xiàn)左邊靠窗位置上那個戴棒球帽的男子竟然長得像周冰河,不但長得像,他對空姐說謝謝的聲音也像得可怕。
我必定是想他想得瘋了。否則如何會有這樣的幻覺?
如何避免在飛行中的無聊時光里想起周冰河,唯一的方法,便是睡覺。身在三萬英尺的高空,我離上帝這樣近了,卻仍禁不住我夢里的春色連邊。
夢里有我嗎?你筻得,嗯,這樣性感。
我睜開眼,竟然看到周冰河謗人犯罪的粉紅嘴唇,他的臉離我很近,近得我能看見這年輕男子的皮膚竟然可以如此光滑,讓人禁不住想摸一把。神呀,懲罰我的好色吧。
上海到了,你不打算下飛機嗎?
哦。我連忙站起:你,你怎么在這?
周冰河倒是回答得不慌不忙:嗯。我找了新工作,到上海出差。
我與周冰河的重遇,可算是不遲不早不慌不忙。他提著我的行李,走在我的旁邊,帥氣得就像一個可愛的小男友。
一起上了出租車,周冰河說:我的工作其實半天就可完成。你呢?
我說:哦。我是來玩的。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巧遇一個我想跟他身體癡纏的周冰河。
后來安妮卡問我:你和他就那樣在上海的酒店里呆了三天?見我點頭,她呱呱大叫:我的天呀天呀,你這個女人!
周冰河二十四歲生日那天,用了一枚很小的白金戒指向二十九歲的我求婚。我接過戒指,沒答應(yīng)嫁。因為周冰河的嘴巴很賤:我肯定我已經(jīng)是這世上最后一個肯向你求婚的男人了:這是你三十歲前嫁出去的最后機會了。
他說得也許是事實,而這正是我不愿意面對的。
恨嫁,也不代表迫不及待饑不擇食,我不愿意讓他還有別人看起來像
一個嗷嗷待哺的好色貓兒般,有個人肯娶我就手舞足蹈地合身撲上;更不愿意讓性愛變成家常便飯,變成一盒隨時等在床上由他寬衣解帶的常伴兒。
他喜歡的是“明前”而不是“雨前”,然而所有的妻子在擁有名份后,就會無一例外地變成“頭春”,我寧可將熟女生涯延得更長,繼續(xù)偷吃般的性福時光,至于他在喝過茶后會不會吐掉茶渣,呵呵,將來的煩惱留給將來去想吧。
說不定,到我三十九的時候,會有二十九歲的小男生向我求婚,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