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老板的指派,我這個小小的業(yè)務(wù)員背上挎包,拎著密碼箱去西安出差。
一上火車,我先觀察座位,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個雙人座上只坐著一個打工的人。我笑著迎上去掏了根香煙敬他,然后很客氣地說:“同志,對不起,我身體有點不舒服,隨時要嘔吐,你能不能到別處去找個座位,讓我躺著休息一會兒?”我臉上有意裝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那人聽了我的謊言,一聲沒響地提著他的行李到別的車廂里找座位去了。這么好對付,幾句話就將他打發(fā)跑了,我心里樂開了花,密碼箱朝腳邊一放,挎包做枕頭往下一躺,點燃了一支煙,半瞇著眼睛看著吐出來的煙圈旋轉(zhuǎn)成幾個圓柱在空中悠悠飄蕩繚繞……有人要坐這個座位,我就指著旁邊的密碼箱,說:“人上廁所去了……”多數(shù)的來人都被我這樣騙了。
到了鄭州車站,上來一位年輕人,大高個四方臉,走到我跟前推推我,說:“同志,讓個座。”我指著旁邊的密碼箱說:“座位上有人,去廁所了?!蹦悄贻p人聽我這一說,也沒作聲,只是站在我旁邊不走,我說:“你到前或后面車廂去看看,也許會有空座位,長時間站著很吃力?!蹦侨苏f:“沒事,經(jīng)常站習(xí)慣了。”從此后,我再也不去理他了。
大約過了半小時,年輕人又問:“那人怎么還不來?”我說:“他腸道有問題,一會兒就要拉肚子,可能是拉了不停。他是去西安看病的!”年輕人聽了我這一說,只是“哦”的一聲就再也不吱聲了,斜靠在我身旁椅角上。
不知不覺到了西安車站,我為這次在火車上多占了一個人的座位而感到高興,正背上挎包,拎起密碼箱準備下車,就被那年輕人抓住了衣領(lǐng),說:“你想溜,快把人家的密碼箱放下!”我解釋說:“這是我的密碼箱。不信,你問問周圍的旅客?!?/p>
年輕人說:“你一直說這人上廁所去了,那么就要等人家回來了才能走。”不管我怎么解釋,他仍死死地揪住我不放,并問周圍的乘客:“你們誰能證明這個密碼箱是他的?”
旅客們早就看出我多占了一個人的座位,聽我說話又有點油腔滑調(diào)的,都憋著一肚子氣,只是沒有公開撕破我臉皮罷了。大家聽年輕人這一問,沒一個人站出來為我作證,都回避說不清楚。
年輕人再也不聽我的解釋了,高聲喊:“捉賊呀,捉賊呀——”
這時,又有幾個人奔過來,我一看都是原先被我騙走了的人。大家都推推搡搡地揪住我的衣服,有的說:“不要放過他!”還有的干脆在我后面用腳踹。有個人掀掉了我的帽子說:“讓大家看看你的真面孔!”有位七十多歲的也是被我騙走了的老爹,用拐杖戳著我的胸口說:“你這個人呀,良心哪去了……”這時的我四面楚歌,十分狼狽,我恨不得一下子躲到火車肚皮底下去……
沒多久,乘警趕來了,先要了我的身份證,然后說:“誰能證明這個密碼箱是你的?”
我說:“密碼箱里有我的工作證,還有單位里的許多產(chǎn)品說明書……”
等我把密碼箱打開時,火車早已離開了西安站向前行駛了幾十公里,我只好在眾人的監(jiān)督下補上無座的車票站到咸陽下車,然后再轉(zhuǎn)車往回走。后來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外出執(zhí)行公務(wù)的便衣警察。我后悔莫及,只好自認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