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內(nèi)重建 連岳
作為一個有情感專欄的人,我常被問到:婚姻到底適不適合人類呢?從人性的角度來看(好嘗鮮、不愛負責任、無監(jiān)督下幾乎無法忠誠),婚姻確實是人類承受不起的。但是從人類進步的角度來看(千萬別以為人現(xiàn)在到了頂點),需要婚姻制度,在婚姻中修正自身的行為,至少學會尊重自己喜歡的人,也對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
當然,這是本科學雜志,在里面談愛跑了題——但這也是對科學的歧視,在影視作品里,科學怪人們一般都是女孩敬而遠之的不解風情物種。科學與愛情有時候是一體,比如愛之后有了性,搞出了人命,你就要這個孩子和她母親有個交代,這是愛情——挺麻煩的,是吧?不然怎么會有責任感呢?科學能幫你的是在進入之前遞給你一個安全套,性愛之后的責任就簡化為不把一個打結的安全套隨意扔進抽水馬桶引起堵塞,更不能扔出窗外砸到路人。
換個例子來強化我的主題:英國利物浦約翰列儂機場將回收旅客呼出的二氧化碳,轉(zhuǎn)化成生物燃料(比如用它們供給藻類),沒有辱沒列儂的名頭,它會成為最綠色的空港。在全球變暖加劇的情形下,任何人或機構的作為都顯得微不足道,而地球環(huán)境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卻是由每個人微不足道的行為引發(fā)的——破壞內(nèi)行,建設外行,這似乎可以證明人類并不配擁有這個漂亮的藍色星球,就像他們不適合婚姻一樣。人可以遠離婚姻,甚至,女人(上帝保佑這些可憐的男人),但是人一定得呆在地球上,即使惡劣氣候現(xiàn)象越來越多,這反而會逼出一點作為,個體力量再小,你也得做正確的事情,就像列儂在《imagine》中所唱:You may say that I'm a dreamer,But I'm not the only one,I hope someday you'll join us,And the world will be as one。
電器發(fā)展史 飯飯
電器離人越來越近了!縱觀整個電器發(fā)展史,早期的電器主要著眼于服務于人,它們在運行時離人都比較遠。比如電器始祖電燈,它又小又謙卑,遠遠地替你照明,你并不會特別意識到它的存在。
電視堪稱電器史上最具野心之作。它將人與電器的距離一下拉至5米以內(nèi),在它運行之時,人們還必須寸步不離地守在它身邊。從此,電器慢慢侵蝕、掌控你的生活,在不知不覺中培養(yǎng)起人們對它們的依賴性。有文章寫道,電視甚至削弱了父親的權威,因為在傳統(tǒng)的晚餐時間,父親常常會問起子女在學校的生活,并發(fā)表對世界的各種看法,現(xiàn)在孩子們都想著去看電視,再也沒人聽父親說話了。
個人電腦延續(xù)并擴大了電視的電器野心。它甚至和電視一樣,有一個顯示屏。要警惕所有有顯示屏的電器!這亮閃閃的屏幕還肩負著額外的使命,它們將敗壞你的視力,使你從生理上更加靠近它。
人類開始隨身攜帶電器,不過是近十幾年的事。如今,電器靠手機進入了它的輝煌時代。手機是電器的集大成者,與人類的關系已經(jīng)親近到和鑰匙、錢包一個等級了。離人越近的事物,越能喚起人的占有欲,從衣物、金錢到情人與小孩,統(tǒng)統(tǒng)符合這個占有欲鐵律。但手機為我所用,我卻很難使它忠誠于我。手機里存儲著我最喜愛的音樂,親友同事的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卻唯獨沒有我的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拾到手機的人,必須通過尋找我的親友才能尋找到我。這種通過他人來定義“我”的特性,與金錢很相似,我所擁有的金錢的價值,常常要靠消耗它來證明,它既屬于我,又不屬于我。也許是因為這個,手機、筆記本電腦和錢包、情人一樣,很容易被偷走吧。
想不到當代電器已經(jīng)變成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事物了!我打算對我的電燈、冰箱、洗衣機和電飯煲好一點,它們都是溫暖的傳統(tǒng)服務型電器。
音樂的“烙印” 孫尉翔
1974年,一位年輕女醫(yī)生以她丈夫的名字在《英國醫(yī)學雜志》發(fā)表了一條短訊,報道了一種稱作“大提琴陰囊”(cello scrotum)的癥狀——由于長期演奏大提琴而導致陰囊發(fā)炎。30多年后,她向該雜志發(fā)了致歉信,說所謂“大提琴陰囊”完全是一個杜撰出來的玩笑。之所以開這個玩笑,完全是因為她在該雜志上看到另一條關于“吉他乳頭”的類似報道,覺得好玩,于是仿效之。而這個“吉他乳頭”(guitar nipple)也是一個杜撰出來的東西。有趣的是,這兩條報道都在2008年發(fā)表的一篇關于音樂家的職業(yè)病的專題里被當作事實而引用。
從某種角度上說,這個遲來的致歉信也洗清了大提琴手和吉他手的冤屈,因為看過這兩篇報道的人,很可能在長達三十多年的時間里都會相信,大提琴手和吉他手身上有著這種不太光彩的“暗病”。不過,因長期演奏樂器而在身上留烙印的事情還是存在的。電影《和你在一起》中有一段劇情,劉成拉著小春兒到余教授家里,想請他做小春的小提琴老師。小春兒不樂意,說自己不懂拉琴。但余教授摸了摸小春兒的脖子,就斷定這孩子一定懂拉琴了,因為長期夾琴磨擦會在脖子上留下一道特殊的傷痕。所以在紀錄片《從毛澤東到莫扎特》中,小提琴家斯特恩給大家介紹了一招,就是在脖子下面墊一塊海綿。事實上很多小提琴家都使用類似的墊子。
樂器的學習和訓練涉及長期的肌肉重復運動,因此除了表面的磨傷以外,更多的是肌肉的拉傷,有些損傷甚至是永久的。有個別演奏家由于早年訓練不當所遺留下來的損傷,甚至會陪伴一生,大大限制了個人音樂事業(yè)的發(fā)展。青年鋼琴家李云迪就曾因手傷的緣故不得不臨時改變演出曲目。至于一些自學的業(yè)余愛好者,不正確的姿勢就更加千奇百怪了。由于苦練吉他而導致什么“吉他乳頭”的事情大概也不是完全沒有的吧。
地圖秘術 沐川
電影《赤壁》里,諸葛亮研究過東亞季風,他的拉桿式連弩和魚油燃燒彈也很有意思;但是周瑜和諸葛亮用古琴彈出了十二音、藍調(diào)或者后搖滾之后沒有像我期待的那樣,兩人喝一杯,而是幽幽地說:嗯,你懂音樂。嗯,你也懂。這是中國的音樂傳統(tǒng),音樂的意境不可能說出來,不該懂的人就不可能懂了。
17歲那年,一本舊書完全改變了我對音樂的認識,那就是瓦爾特·辟斯頓的《和聲學》。這本書更像一本數(shù)學書,例如《幾何原本》。它說,把C、E、G這三個音放在一起,就會產(chǎn)生一種光明的效果,當然在幾個特殊情況下有例外。這里面沒有任何神秘的、不可告人的東西。這本書嚴格遵從一本數(shù)學書的樹狀結構,從幾個最簡單的公理開始,演繹出一個復雜的交響曲結構應該如何搭建。
我最終讀完了《幾何原本》,但是沒有學完《和聲學》。這不是因為我的天資不夠,而是因為高考里沒有樂理這門課。我相信只要時間足夠多,足夠?qū)P?,大多?shù)人是可以參透音樂奧秘的。這就是理性的力量,它可以把奧秘拿到太陽底下來供萬民交流。沒有什么秘術是不能拿來理性交流的吧。
昨天我找到一個網(wǎng)址,上面有全日本的的地形圖(1:2.5萬)下載,一共4000多張。這個比例尺意味著,小村子里幾顆大樹的位置都會標上去。先不管日本人的國家安全什么的吧,日本國土地理院把這些東西公諸于眾有什么用呢?從先秦開始,地圖就是國之密器,不能隨便示人的啊。
后來一個喜愛登山的丹麥朋友給了我答案,他很驚訝問我:“什么,你們國家里買不到詳細的地形圖?那么你們的旅行者、規(guī)劃師和居民們?nèi)绾谓涣??”交流?對啊,其實地圖說到底,只是一種交流的平臺而已。繪制地圖的人,用地圖的人,我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術不能拿來交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