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姥遠(yuǎn)眺

李白名詩《夢游天姥吟留別》中的天姥山已經(jīng)在夢中去了無數(shù)回了。二十多年前兒子降生，為取名翻遍了《詩經(jīng)》、《楚辭》，最后翻《唐詩選》，選中“訇然”二字：“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p>

踏上新昌土地之前，心中還是有著幾份忐忑。詩仙李白的浪漫主義文風(fēng)十分了得，“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跑到廬山一看，讓人啞然失笑。東南名山有雁蕩山，并沒有聽說還有天姥山，“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怕只怕那天姥山其實不過爾爾呢。

新昌縣位于浙江天臺山脈、四明山脈、會稽山脈交匯之處。大詩人白居易譽之為“東南山水越為首，剡為面，沃洲天姥為眉目”。白居易詩風(fēng)平實，沒有“燕山雪花大如席”式的夸張，新昌果然山青水秀，風(fēng)光嫵媚。隨行的小張曾在新昌縣委宣傳部工作，沾了小張女士的光，我們這一行得到了新昌縣委宣傳部與旅游局的盛情款待，唐詩文化，佛教道教文化，茶道文化，石道文化直至餐飲文化，一道又一道文化大餐配合著奇佳的山水次第呈現(xiàn)，令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新昌國家地質(zhì)公園不可不去。新昌安溪的白堊紀(jì)古“森林”，是華東地區(qū)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化石群。望著那一棵棵參天而立的巨大木化石，讓人一下回到了一億年前的恐龍時代，誰能不感受到強烈的心靈震撼呢?

大佛寺。大佛造像始于齊永明四年，《文心雕龍》作者劉勰為之作碑記，贊其為“不世之寶，無等之業(yè)”。觀大佛端坐石穴，寶相莊嚴(yán)，氣勢非凡，據(jù)云為江南第一大佛，歷史文物價值可與敦煌、云岡、龍門石窟造像媲美。佛為彌勒佛，一雙丹鳳眼笑瞇瞇地俯視著善男信女，眼神里透著揶揄，這一看就是一千五六百年，世事定然早已看個洞明。導(dǎo)游說，彌勒佛是未來佛，將來是要接如來的班的。我佛慈悲，有求必應(yīng)，只可惜我們這一行人恐怕都沒有長長的未來了。

沃洲湖，怎一個綠字了得，青山抱綠水，綠水擁青山，湖光山色，氣象萬千。沃洲湖東北半山腰上，坐落著始建于宋末、奉祀抗金名將宗澤的真君殿。步出真君殿，在一處臺階上，導(dǎo)游把手一指，說，看，天姥山。

隔湖相望，但見重巒疊嶂，云霧繚繞處盡是縹緲綽約的黛色山峰。問導(dǎo)游何時去游天姥山。導(dǎo)游是新昌縣旅游局干部，導(dǎo)游出身的女科長，伶牙俐齒，干練大方。她婉爾一笑，說，這一回天姥山是去不成了，那一片景區(qū)還未開發(fā)，不通車。眾人狐疑，導(dǎo)游輕啟芳唇，解釋，天姥山乃是一片大山的統(tǒng)稱，新昌縣政府以1元人民幣的價格出讓天姥山景區(qū)70年的使用權(quán)，已有企業(yè)家與縣政府簽了協(xié)議，出資100億人民幣打造天姥山景區(qū)。心猛地一沉。這似乎算不得什么好消息，100億人民幣丟下去，那不成了韓星一類人造美人了?近來金融風(fēng)暴大起，企業(yè)家最是講求投資效益的，興許1D0億的投資已成畫餅也說不定的，那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天姥山不是一座山。就像里下河不是一條河。天姥山是一片山，一片可以隔湖遠(yuǎn)眺的山，山里有“天雞”、“白鹿”、“虎咆龍吟”。天姥山是仙山，是昆侖王母的“東方別業(yè)”；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劉阮遇仙故事的發(fā)生地；是莊子寓言中任公子釣臺的所在地。天姥山更是文化之山。中國山水詩開山鼻祖謝靈運在此開山鑿路，至唐代，李白、杜甫、白居易追慕先賢足跡，接踵而至，天姥山開創(chuàng)了文人之山、詩人之山的文化傳統(tǒng)……

滿心滿意去看天姥山，來了卻不能登臨，心中難免悵悵然?！秹粲翁炖岩髁魟e》通篇洋溢的是對自然的回歸，是人性的回歸，是特立獨行的人格魅力。遠(yuǎn)眺天姥，惆悵之余更多的是便是想象，是期盼，是將希冀寄托于來年。

人總是要活在憧憬和希望之中才是。

溱湖是一面菱花鏡

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在泰州召開蘇中片創(chuàng)作交流會，會議期間安排游覽姜堰溱湖國家濕地公園。溱湖原本名不見經(jīng)傳，因濕地文化和溱潼會船節(jié)而聲名遠(yuǎn)播，炒作的成份應(yīng)該占比不小。此時時值冬日，迎候我們的估計只有蕭殺與冷寂了。

冬日的溱湖果然蕭殺冷寂，色彩斑駁的游艇畫舫一律?？吭诖a頭邊，開闊的水面不見一點活物。樹林多為落葉喬木，草蕩早已是一片灰黃，蘆葦在北風(fēng)中顫栗，殘荷敗葉甚至令人神傷。我們的電動游船劃破寧靜，按導(dǎo)游既定的線路一路前行。珍禽館、鱷魚館、麋鹿場、農(nóng)事樂園、軍體樂園……走馬觀花，“馬”是透著新氣的電動游覽車，冬日“走馬”，有點寒意。來到濕地公園核心區(qū)的民俗工具館，一行人似乎全活了，推磨的，踏臼的，踩水車的，誰都想小試一下身手。石磨讓人感覺時光的停滯與倒流。幾十年沒有推磨了，當(dāng)年插隊的地方主食是玉米米見子飯玉米糝兒粥，十天半個月總要到農(nóng)戶家中磨它幾十斤。推磨是力氣活，雷聲一般嗡嗡作響，是雙臂與腰肢力量使然。篩篩子卻是技術(shù)活，學(xué)來學(xué)去也只是個半把手，常有皮糠下咽。人沒有前眼，哪曾料想到今日的這等輕松愜意。

對會船節(jié)的認(rèn)識來自畫舫里的大屏幕彩電。何等熱鬧的場面，游人如蟻，漁船如織，竹篙如林，生生將溱湖攪成一鍋滾水。靜下心來一想，所謂會船，只怕便是農(nóng)村“會親”在水鄉(xiāng)的別一種演繹罷了，生生與岳飛抗金扯在一起，搞出如此氣勢和名聲來。歷史上的下河人，多的是勤勞和憨厚。施耐庵、鄭板橋、汪曾祺們只能算得下河人中的另類。下河人，或者不妨稱蘇中人，少的是敢為人先的勇氣，多的是老實吃苦，平和平庸，所謂“寧吃過頭飯，不說過頭話”是也。今日的姜堰卻將一處早年圍湖造田的低洼之地退耕還湖，搞出一個名播省內(nèi)外的國家級濕地公園，且將各種創(chuàng)意、各種手段都推到了極致。你能不佩服他們的智慧和勇敢嗎?

坐在畫舫里游湖的時候，行走在濕地棧道的時候，乃至在餐廳品味“溱湖八鮮”的時候，我一直神思恍惚，不能自己。溱湖沒有太湖的浩渺，沒有千島湖的秀麗，也沒有西湖的華貴，更沒有瀘沽湖的神秘。溱湖只有下河人的坦蕩與粗獷。冬日的溱湖顯然是在休養(yǎng)生息，如老僧人定，如金庸筆下閉關(guān)辟谷的武林高手?？茖W(xué)家說，濕地是地球之腎；中醫(yī)學(xué)認(rèn)為腎乃男人的命脈。其實，溱湖什么也不是，那一湖碧水就是一面碩大的明鏡，一面土里土氣、俗里俗氣的菱花鏡。硬著頭皮服從會議的安排來游溱湖，其實就是來照鏡子的。同為蘇中人，同樣生活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之上，溱湖告訴我們能夠做些什么，能夠做到些什么。菱花鏡照出了我們內(nèi)心的卑微懈惰和妄自菲薄，也照出了我們可能的美好。

水面上有白的沙鷗、黑的野鴨撲打著翅膀掠過，我們驚醒了冬眠的溱湖。

花果山悟道

初春時節(jié)，一幫文化人去游花果山。都是些跑遍名山大川的主兒。只因為是單位組織的活動，有點半推半就的意思。

五百年前，文化人吳承恩從家鄉(xiāng)淮陰來游東海云臺山，寫下不朽名著《西游記》?！皷|勝神州，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近大海，海中有一名山，喚為花果山。此乃十世之祖脈，三島之來龍”。云臺山自此亦名花果山。那時候花果山確是屹立海中，只是康熙十年(1668年)的一次大地震，海岸線一下子推出幾十公里，方使云臺山與大陸連成一片。

云臺山舊稱蒼梧山，兩千多年前的《山海經(jīng)》，一千幾百年前的《水經(jīng)注》均有記載，譽為“海上神山”。比起吳承恩，今天的我們省卻了舟楫之勞。景區(qū)內(nèi)的游覽車沿著盤山公路七繞八折，狂打猛沖，轉(zhuǎn)瞬之間已經(jīng)到了花果山最高峰玉女峰。玉女峰海拔625米，雖不及黃山始信峰令人欲醉欲仙，卻也風(fēng)光旖旎，景色如畫。遙想當(dāng)年吳老先生踉踉蹌蹌爬至此峰，舉目四顧，海闊天空，但見點點白帆出沒風(fēng)波浪尖，那一定是會有靈魂出竅、神游八極的快感的。

從玉女峰折回，去尋大名鼎鼎的水簾洞。有那早年曾經(jīng)游歷過花果山的同仁說，修公路動了地脈，水簾洞早就沒有水了。不意未到水簾洞前，遠(yuǎn)遠(yuǎn)聽到了嘩嘩的水聲。急切到得近前，卻見一掛瀑布從崖頭飛流直下，珠簾也似罩住一處洞口，洞口的上方正有“水簾洞”三個隸書大字。問導(dǎo)游水從何來，導(dǎo)游笑答此乃碧池之水，是王母娘娘洗過腳的“仙水”。隔了水簾，努力往洞中窺探，黑魃魃深不可測。都知道當(dāng)年一只石猴正是憑著奮不顧身的一跳，方才脫穎而出。以此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yè)。當(dāng)下眾人摩拳擦掌，爭先鼓勇，躍入水簾之中。洞甚開闊，深遽，有石桌石凳，亦有電燈照明，只不見《西游記》中寫到的鐵板橋，更不見“一竿兩竿修竹，三點五點梅花”。沿洞潛行，多見水泥的痕跡，頭頂上是水泥涂的洞壁，腳下是水泥抹的路面。更有那陣陣異味撲鼻而來，開始疑是猴騷氣，及至暗處更為強烈，方斷定為游人體液，不知為要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證還是因為內(nèi)急?急急出得洞來，眾人落湯雞一般抖著頭上身上的“仙水”，估計也就是山下泵上來的自來水，相視而嘻，皆呼上當(dāng)。 ?；ü缴想S處可見彌猴，追著游人乞討，還挑食。孫大圣的這些旁系子孫們沾上了它們祖爺爺?shù)墓?，在花果山上過著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全然失去了天然的野性，真不知道是它們的幸與不幸?；ü缴隙嗥媸?，有所謂媧遺石，八戒石，唐僧崖，沙僧頂，只不知道這些個奇石異峰的命名早于《西游記》名聞天下，還是源自于吳老先生的生花妙筆點石成金?

花果山到底是江蘇省境內(nèi)第一奇山，僅是在山頂山腰間轉(zhuǎn)一轉(zhuǎn)，便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的了。一邊喘氣，一邊張望，一張思想，想?yún)浅卸骱汀段饔斡洝贰浅卸鳑]有坐過汽車飛機，吳承恩發(fā)明了跟斗云，一個跟斗十萬八千里，快過宇宙飛船。吳承恩不知道克隆，吹一口氣卻能變幻出無數(shù)大圣。吳承恩也沒用過電腦，他的知識不是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而是來自天才加汗水。一本《西游記》洋洋八十余萬言，蠅頭小楷，當(dāng)耗光多少徽墨，綴滿多少頁毛邊紙?

《西游記》算得五百年前東西方文化的交融結(jié)晶，西天取經(jīng)說白了便是儒道釋三力合一的勝利?！段饔斡洝分凶盍钊朔Q奇的是“大鬧天空”，花果山成了圍剿與反圍剿的根據(jù)地。我們這些人，開口閉口“解放思想”，“與時俱進(jìn)”，只怕思想上的束縛與顧慮比起吳承恩老先生要多了許多。一本《西游記》讓原來平常的花果山名播天下，文化的包裝炒作何其了得!《康熙大帝》牛氣沖天地說還要再活五百年，果如此你我頭上還會拖一條辮子。吳承恩如果活到今天，花果山成為AAAA級國家名勝風(fēng)景區(qū)有他一半功勞，還能不成連云港市榮譽市民?

時令未到春分，花果山無花無果?；ü蕉鄻?，多古樹，古松古銀杏動輒千年樹齡。古松古銀杏們經(jīng)歷過太多的滄桑，見識過太多的文人騷客。從古至今，文化人都有趨炎附勢的，也有安貧樂道的。趨炎附勢也要本事，吹拉彈唱都要在行方行。安貧樂道常是失意文人的自我安慰?！俺蹈粌洪T，暮隨肥馬塵”肯定寫不了《西游記》。

寂寞普陀

去普陀朝覲需要足夠的耐心。

旅游車越過蘇通大橋，路邊的廣告牌開始集束轟炸，讓你領(lǐng)略所謂“眼球經(jīng)濟(jì)”時代。也許因為周末，因為早晨有霧封過路，高速公路上車流如同被污染的黏稠的河水，凝滯不暢，讓人心煩。早晨七時動身，用了正常時間的雙倍，傍晚六時方才到得寧波向峰氣渡碼頭，等候去朱家尖的輪渡。這一等又是將近兩個小時。從車的河流里掙脫，陷入的是車的海洋，客車，貨車，小轎車。小轎車?yán)镱^多的是紅的黃的私家車，一家三口臉上洋溢著復(fù)印出來的滿足。

次日在朱家尖去普陀的輪渡檢票口，一行人個個擠得花容失色，靈魂出竅，直到中午時分，眾人方才捱得普陀寶地。普陀為專供觀音道場，與五臺山(文殊道場)、峨眉山(普賢道場)、九華山(地藏道場)合稱四大佛教名山。導(dǎo)游說，到普陀山要燒香，觀音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求財、求健康、求閻家平安，靈驗得很。又說，買香不能說買香，要說“請”；一次敬三支香，才3元，要敬個“全套”，95元，合著九五之尊，大吉大利。

文聯(lián)組織的采風(fēng)活動，一個團(tuán)都是文化人。文化人要面子，架不住導(dǎo)游巧舌如簧，何況心里一盤算，95元就能換來幸福太平，焉有不“請”之理?“請”了香，步入普陀山最負(fù)盛名的普濟(jì)寺。普濟(jì)寺是為“海天佛國”的中樞，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殿宇中菩薩莊嚴(yán)，殿宇間古木參天。御碑亭、多寶塔、菩薩墻、下馬坊、仙人井、朝陽閣，景點甚多。便是海印池上的三道橋也都各有說法，永壽橋走了長壽，瑤池橋走了幸福，一道普普通通的“平橋”，也寓意著吉祥平安的深意。進(jìn)得寺門，香客如蟻，摩肩接踵。磕頭打揖，燃香請愿，內(nèi)心當(dāng)是一片虔誠，只是費時費力，反不如我們幾個非香客者瞻仰得仔細(xì)。普濟(jì)禪寺主殿為大圓通殿，重檐高架，宏大巍峨，置身其間，直令人感覺出自身的渺小卑微。大殿正中供奉著毗盧觀音，慈眉善目，魁偉富態(tài)。兩側(cè)分列著三十二尊觀音應(yīng)身像，又稱之十二化身。

普陀山當(dāng)是一處旅游勝地。島上山峰嶺沙逶迤起伏，巖石洞穴千奇百怪，塔亭坊闕，泉井池澗，香道古橋，林木森森。普陀山真正的價值是其博大的佛教文化。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認(rèn)識中，觀音是眾佛菩薩中的親民領(lǐng)袖，無處不在，有求必應(yīng)。且看島上滿山遍野的紅男綠女，進(jìn)得廟宇，誰人不立馬成得善男信女?佛門清規(guī)有“五戒”，即“殺、盜、淫、妄、酒”，紅男綠女中多的是酒色之徒，估計也少不了貪官污吏、嫖客妓女，燃幾炷香，磕幾個頭，就能乞求得菩薩賜福保佑，善哉善哉。

孔夫子不信佛。二千多年之前，佛教還未曾傳入東土。細(xì)究起來，孔子只比佛祖釋迦牟尼小了十幾歲，而老子，中國道教的始創(chuàng)者，則比佛祖年長好幾十歲?？追蜃硬欢Y佛，對鬼神亦“敬而遠(yuǎn)之”，孔子信奉“克己復(fù)禮”，鼓吹仁義禮智信。曾國藩也不禮神，曾氏家訓(xùn)中的“三不信”，第一條是“不信僧巫”，第二條是“不信地仙”。曾國藩儒生治軍，信奉的當(dāng)是三綱五常，忠孝節(jié)義。

信仰令人充實，信仰讓人敬重。海安縣文聯(lián)主席張軍的攝影集《走馬西藏》，有一幀照片是一位匍匐在地的藏民，用自己的身體親吻和丈量從家鄉(xiāng)到布達(dá)拉宮的千里雪原。藏民的衣衫襤褸，神情堅毅，臉上寫滿風(fēng)霜。環(huán)視周遭，眾多燒香拜佛的善男信女，只怕難以皆有信仰。我佛固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說，只是吾儕所予甚少，所求甚多，觀音千手萬手，加班加點，也滿足不了日復(fù)一日成千上萬香客的心愿。

普陀之旅，是禮佛之旅，向善之旅，也是閱讀之旅，閱讀我佛的超然，閱讀心靈的蒼涼。老子西行，騎青牛一頭；孔子周游列國，坐的是牛車。我們的旅游車隨著退潮似的車流辭別普陀，依舊慌慌向前。人流。車流。欲望之流。近看是渾黃的泥湯一般的海水，導(dǎo)游說是因為長江錢塘江和甬江的原故。遙望漸行漸遠(yuǎn)的普陀，心中涌起無限滋味。忽然就想起了金融危機。這一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何嘗不是一場世界范圍的誠信危機、信仰危機?超前消費。旅游券。拉動內(nèi)需。……

人潮消退，夜晚的普陀一定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