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我夢見我在喝酒

杯子是空的

這個夢境追隨我

很多年，如1998年

魯西南平原上的麥子

熟了，世界杯在法國

進行，我躲在農村

乍熱的陰涼中，盯緊

黑白的電視屏幕完成了

自我的足球掃盲。七月

洪水如鈾在十五歲的體內

在祖國的南方

夜夜澎湃，讓我記住了一個

叫九江的地方，多年以后

我在此地扎根，與五柳先生

為鄰。其實還發(fā)生了很多

那一年，比如我喜歡上了

一個高年級的孔姓女生

后來不知所終，比如大洋彼岸

的克林頓先生搞上了一個

叫萊溫斯基的實習生

讓全球人民的夏天不寂寞

1998年，在那英和王菲

兩個阿姨的歌聲中

我們相約，某某死去

某某誕生，其實并不重要

十年過后，荒誕的

繼續(xù)荒誕，不羈的

繼續(xù)不羈，我在原地站著

一片云在我頭頂

飄過

其實

我想說的是

沒有什么好說的，一切

都沒有什么好說的

你信不信，太陽照常

升起，屠殺還在繼續(xù)

那些陽光下的眼睛流下的

不是眼淚，是血

是流在我們體內的

同一型號的血

流著的還在流著

那些盧旺達的血流在

非洲的大地上，雨季來臨

卡蓋拉河、尼瓦龍古河沖刷不掉

那些斑斑血跡。公元一九九四年

我十一歲，尚不知世事

不懂得仇恨和謊言，那些圖西族少年

還沒來得及跟父母道一聲早安

就倒在上學的路上，現(xiàn)在

依舊是戰(zhàn)事，依舊是沖突

那些巴勒斯坦人那些阿拉伯人

那些無辜的平民那一雙雙

惶恐的眼睛，常常

讓我們心痛。是的

沒有什么好說的正如

你們?yōu)樾履甑牡谝豢|曙光

歡欣鼓舞，我卻常常

感覺荒涼在我體內

穿過我的一生像

京九大動脈橫貫我

親愛的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