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燈光下,睡意漸濃的我,感到陣陣刺骨的寒冷。冬天的風(fēng)兒似鐮刀,毫不留情,毫無顧忌地向我吹來。從臉蛋到發(fā)絲,從指尖到心底,它肆意地吹著,寒意蔓延在我身上的每個角落……
又是一陣更猛烈、更刺骨的寒風(fēng)襲來,我剛要開口大聲地詛咒這寒冷的天氣,卻感到肩上多了什么東西,微微側(cè)頭,是一件厚厚的衣服,顏色鮮紅,暖意洋洋。抬起頭,想要謝謝這位給我衣服的人,想也沒想,習(xí)慣地叫道:“爸爸。”微笑著甩甩頭發(fā),然后將正放著光彩的眼睛轉(zhuǎn)向“爸爸”,想看看他那張熟悉而親切的臉。
然而,這次并不是爸爸。我忘了,今晚爸爸值班,還沒有回家,我有些失落。隨即一片沉寂,我意識到,自己無心的習(xí)慣,卻傷害了一顆滿懷期待的心。
我看到那一張我總是故意疏遠的臉,一張和我同樣失落的臉,不,比我更加失落,還略帶委屈。我看到一張原本微笑著卻因為我的呼喊而剎那間變得失魂落魄的臉。
那是阿姨的臉。
阿姨,一個愛著我,全心全意為我奉獻著的人。
然而,我卻因為自己的原因,一直沒有去理會過這份愛,去了解她這個人,甚至沒有仔細看過她的臉。盡管她完全不理會,不計較這些,始終如一,默默地做著。
她一直想讓我接受她,她一直想和爸爸一起照顧我,但是固執(zhí)的我,一直以一種不容接近,決不示弱的態(tài)度,對待她,讓她沒有一點點機會,沒有一點希望。
那夜,那個寒冷的夜。
只有我們兩個在家,像往常一樣。我根本沒有當(dāng)她存在,隨心所欲地做著自己的事情。雖然感到有些冷,也本想去加衣服,但是卻因為她關(guān)切的話語,試圖讓我加衣服的話語,讓一直不曾給她過好臉色的我,故意與她對著干。想讓她知道,我永遠也不可能接受她,她永遠不可能操縱我。
就這樣,我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任憑風(fēng)刮得怎么猛烈,任憑她怎么的苦口婆心,任憑自己有多冷,我始終不愿意去加衣服。她見我態(tài)度堅決地坐在那兒,冷得縮成一團。毅然違反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私自進入了我的房間——雖然她明知道這樣做,又將成為我無理取鬧的理由。但她沒有管那么多,仍然進入了我的房間,取了一件衣服,輕輕披在了我身上。我興奮地抬起頭,以為是爸爸回來了。習(xí)慣地叫了一聲:“爸爸?!?/p>
然而,不知道是為什么,看著她失魂落魄的神情,還不停向我道歉,說不應(yīng)該私自進我的房間,碰我的東西,我的眼睛濕潤了。以前的種種,浮現(xiàn)在我面前:她為我做飯,為我織毛衣,為我準備禮物,面對我的千般刁難仍然對我一如既往……面對她,想要說些什么,想說這段時間來我對她已經(jīng)認可,可是卻又不愿意放下架子,不愿意破壞我盡力偽裝的冷漠,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聲音,什么也說不出來。她愣了一下,慢慢地走了過來,將我抱在懷里。
我沒有抗拒,這是我們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那么溫暖,那么讓我依戀。我感受到了久違了的媽媽的溫暖懷抱。
那夜,我倆談了好久,好久。這么久以來的隔閡,都在那夜的感動和淚水中融化。
那夜。我倆對望了好久,好久。她那張曾經(jīng)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臉??倘肓宋业难酆?,也深深刻在了我心底。
點評
從“阿姨”到“媽媽”,改變的是稱呼,融化的是距離,不變的是愛意。再冰冷的心,也可以被愛溫暖;再陌生的臉龐,也可以因“愛”而熟悉。文章不事雕琢,用語樸素卻自有感人的魅力。生動細膩的描寫,讓深沉的情感在心底里慢慢浸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