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天堂的含義是,獻給今生最愛之人。
引子
慕云娉娉婷婷地轉(zhuǎn)了身子,執(zhí)著一頂素色的青燈走進羨月閣,手中一枚暗紅色的小匣子散發(fā)出凄冷的光芒。
木匣子打開,當(dāng)中所裝之物便落入慕云蔥白藕段般的手里。
“冷——香——丸。”慕云緩緩展開手,這紅色小藥丸,恰似兩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細細嗅來,一股清冷的香氣直入脾肺。
“姐姐,這冷香丸,真的能讓肌膚重生么?”羨月疑惑地看著姐姐手中兩枚精致的紅色冷香丸。
“姐姐,這難道是《紅樓夢》中薛寶釵服用的那個……”羨月突然大驚。
“是的,好妹妹,我費勁心力才求到這寶貝,賣丸人說它能夠祛除一切的疤痕。”慕云滿臉激動。
“那么,我的臉,就可以恢復(fù)了?”羨月摸著右臉頰的那道月牙形的傷痕,喃喃地說。
一盞清水,慕云笑意盈盈地將冷香丸送到妹妹嘴邊,羨月毫不猶豫地就水吞下。
“姐姐,你……這冷香丸有毒!”羨月捂住腹部,一陣陣的劇痛襲來。
“妹妹,莫怪姐姐,你可知道,這冷香丸還有個名字,叫絕情丸?!蹦皆瓶粗樕n白的妹妹,淡淡地說。
“姐姐,為什么?你好狠心……”羨月的臉上已經(jīng)是青黑一片,彌留之際,眼前不斷浮現(xiàn)出她和子淇過往的那些片段,動情更加劇了毒性的爆發(fā)。
羨月終于漸漸閉上雙眼,臉上的疤痕奇跡般的消失了,肌膚終于如嬰兒般嫩滑。
慕云蹲下來,細長的手劃過妹妹的臉,吹氣如蘭,“妹妹,誰讓你還想著他呢?動情者無藥可解?!?/p>
子淇,如若你在天有靈,看到羨月的臉恢復(fù)如初,也不會內(nèi)疚了吧,對不對?
夏天,花蓮市區(qū)的游泳館里擠滿了人,安悅換好泳衣,怯生生地站在池邊,冷不防背后一吃力,被人一把推進了游泳池。
“救命啊,救命??!”安悅在水中撲騰著叫著。
“小悅,不要怕,我下來救你?!卑矏偟哪杏炎愉空活^扎進水里去救女友。
手臂上一緊,子淇回頭,是安悅的好友賀茗茗。
“安悅快站起來啦,水才到膝蓋呢?!避鴶r住了子淇。
安悅慌張張地從水中站起來,渾身滴著水。
“安悅,你的額頭……”茗茗失聲尖叫著,眼前的安悅,額頭上正汩汩地往下滴血。
安悅晃了晃,就要倒下。
“安悅,你還好么?”子淇沖進池里,抱起安悅就往岸上跑。
“悅兒,你怎么啦?”茗茗已經(jīng)嚇得語無倫次。
“讓開,我送她去校醫(yī)務(wù)室?!备叽蟮淖愉勘е~頭還在滴血的安悅狂奔。
安悅的額頭縫了好幾針,打了點滴,總算是沉沉睡去了。
賀茗茗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子淇盛怒的臉。子淇氣不知打哪來地抓住茗茗的手,把她拖出病房。
“賀茗茗,我從來沒有想到,是你把安悅推下去的吧,要么,你怎么能那么處變不驚。”子淇厲聲斥責(zé)著。
賀茗茗對待子淇的斥責(zé),低了頭,心尖微微地顫抖。
突然她抬起臉,對著子淇吼,“是我做的,如何?我就是要殺死她!”
子淇反而愣住了,他喃喃地說,“為什么?”
賀茗茗抬起霧氣蒙蒙的眼睛,黑而亮,帶著清亮的淚花,“梁子淇,你當(dāng)真感覺不到……”
她說著,推開了病房門,向外狂奔去。
安悅和賀茗茗是同時遇見子淇,又同時愛上子淇的,多年的好朋友喜歡上同一個人,并不奇怪。
一年以前,她們在花蓮的蓮花山下做了一場決斗。
奇怪吧,兩個女孩子之間的決斗,為愛情而戰(zhàn)的決斗。
輸?shù)娜?,便要放棄,便要一輩子不能爭奪子淇。
當(dāng)然,賀茗茗輸了那場比賽,所以子淇成了安悅的男朋友,只是她們約好,愛情花落誰家都不能影響她們十多年的友誼。
可是感情這回事,豈能是說斷就斷的。
賀茗茗表面上和數(shù)理系的高才生談起戀愛,心里,卻始終放不下梁子淇。
被得不到的愛折磨著,兩個星期前,安悅生日那晚,三個人一起在酒吧里喝著成年酒。
子淇親自秀著他從國外學(xué)來的調(diào)制雞尾酒的方法,為三個人調(diào)制不同的酒,七色的液體調(diào)出,那是最富有勝名的“七色天堂”,茗茗看著那奇異的顏色著了迷,伸手去拿,卻被子淇擋住。
“七色天堂的含義是,獻給今生最愛之人?!弊愉堪丫七f給安悅。
茗茗眼中的光芒,一點點地暗淡了。
離開病房,賀茗茗覺得冷,不由自主的,踏上了去花蓮寺的路。
花蓮寺在花蓮山山頂,云霧繚繞的花蓮山,猶如仙境。茗茗跪倒在佛前,拿出手機給梁子淇打電話。
“子淇,天黑之前到花蓮寺?!辟R茗茗的聲音里,有太多的堅決。
“為什么?”子淇難免困惑。
“你想知道一年前的如屋里發(fā)生了什么嗎?”茗茗的聲音幽幽的。
子淇接這個電話,隨即對躺在病床上的安悅?cè)隽酥e,“小悅,我今晚不能在醫(yī)院陪你了,家里出了點事情,要回家一趟。我請護工來照顧你?!?/p>
安悅乖巧地點頭,乖乖的樣子像個小熊,嘴角甚至蕩起甜甜的笑靨。
她是如此信任子淇,依賴子淇,以至對他的每句話都深信不疑。
子淇匆匆地坐上的士趕往花蓮山,一路上渾濁的腦袋里刺痛不已,記憶中好像有很多重要的東西,從一年前開始,就悄悄地缺失了。
一年前,子淇剛到花蓮藝術(shù)學(xué)校就讀,高大帥氣有些酷似吳尊的他就成了眾多花蓮女生追逐的對象。
子淇實在太優(yōu)異,良好的家庭更是羨煞眾人,單純的富家男孩,對于來勢兇猛的女孩們手足無措,只是靦腆地躲避。
一年前,他在晚自修結(jié)束的一個晚上,獨自走在一條幽深的小巷子里。幽深的小巷子里,點點紅色的火焰跳動不安,子淇在門邊有一枝燃燒的紅蠟燭的大門外駐足。
“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子淇搖搖頭,那一晚自修課上,他收到一張字條,寫了一個叫“如屋”的地點。然后,如字條上所標示的“隨香而行”,他嗅著一股異香,到了這里。
紅蠟燭熄滅了,門吱呀一聲開了……
后來發(fā)生在如屋里的事情,子淇就完全不知了,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安悅正悉心地為他擦拭額頭上的汗。
“你是誰?”
“我是安悅?!?/p>
“謝謝你,你真美?!弊愉看舸舻乜矗v如花的安悅,就好像海中失事的王子第一眼看見的公主那樣傾國傾城。
安悅在如屋外撿到了子淇,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王子。
這是子淇能夠想起來的往事,只是在這一年的夢魘中,他時常看見一雙蒙著面紗的臉,一雙流著眼淚的眼睛。
的士在花蓮山腳調(diào)了頭,司機意味聲長地看了他一眼,“小哥,你晚上千萬不要留在山上,這里,不干凈?!?/p>
子淇心里有些發(fā)毛,可是一想到賀茗茗在山上,也只好硬著頭皮踏上了上山的階梯。
云霧繚繞的山頂,花蓮寺散發(fā)出幽幽的香氣,腿腳已經(jīng)酸到極致的子淇到了廟門,卻見寺廟里空無一人,香爐處青煙裊裊。
“賀茗茗,你在哪里?”子淇問著,邁進了廟中。
隔壁的房間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木魚聲,子淇看見一扇小門,推門而入,他見到了從未見過的賀茗茗。
這個學(xué)校里活潑的少女,此刻束了頭發(fā),一身素服,背對著他,閉著眼敲著木魚。
木魚聲依然在響。
賀茗茗沒有轉(zhuǎn)過頭。
“子淇,你站在那里不要動,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喜歡過我嗎?”
“茗茗,你……”子淇的眉毛蹙著,困惑地看茗茗。
“子淇,我要講一個故事給你聽……”賀茗茗仍然沒有回頭。
“什么?”子淇越來越疑惑。
“子淇,你知道慕云羨月的故事嗎?那個有關(guān)冷香丸的故事。”
“茗茗……”
“很久以前有一對如姓姐妹,如慕云,如羨月,她們一起愛上一個叫做子淇的劍客,可是子淇愛上了妹妹羨月,原因很簡單,他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羨月的臉,心懷憐憫與歉疚,子淇就和羨月在一起了。為了醫(yī)好羨月的臉,他四處尋找傳說中的冷香丸。終于,子淇找到了冷香丸,可是交到慕云手中的時候,他就因為內(nèi)傷死去了?!?/p>
“茗茗……你……”子淇終于打斷了茗茗的敘述。
他隱約地覺得不對,這么許久,女孩都沒動一下,繞到面前,子淇忽然驚覺,原來這面前以為的茗茗,不過是一具穿著她的衣裙的木偶。木偶手中拉著木魚槌,木偶的腹中一臺微型錄音機里還在訴說著故事的結(jié)尾。
“小悅!”子淇似乎預(yù)感到什么,大叫一聲,渾身冷汗地跑出了寺廟。
身后的木偶還在說著故事的結(jié)局,“慕云在冷香丸中下了毒,親手把毒藥送到親妹妹的嘴里,羨月死去,面容恢復(fù)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