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宗教、民族、文化和政治制度完全不同的敘利亞和伊朗之所以會形成一種準聯(lián)盟關系,既于動蕩紛爭的中東特殊環(huán)境有關,也與地緣政治因素有關,更離不開伊斯蘭革命的孕育和兩伊戰(zhàn)爭的契機。而且為了有更多的回旋余地,雙方采取了一種聯(lián)而不盟的準聯(lián)盟關系。
關鍵詞:敘利亞;伊朗;準聯(lián)盟聯(lián)系;形成原因
中圖分類號:D8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08)13-0231-02
探討敘—伊準聯(lián)盟的起源,首先離不開中東這個紛繁復雜的大背景,它是該聯(lián)盟賴以生存的土壤。中東原本就因民族、宗教、領土和文化而矛盾叢生,隨著石油、以色列的出現(xiàn),外部干涉使中東更加動蕩不安。為了提升自己的地區(qū)和國際地位,在財富和援助的誘惑下,許多地區(qū)領導人通過培養(yǎng)與華盛頓或莫斯科的親密關系來利用兩極格局。還有一些國家領導人努力通過與那些想在中東最小化外部勢力的地區(qū)領導人合作來提升安全。中東這種反復無常和不穩(wěn)定局勢導致了許多聯(lián)盟的形成。因此,聯(lián)盟成了分析中東政治的關鍵,而敘—伊準聯(lián)盟便屬于后一種。沃爾特曾區(qū)分了從1955—1979年間中東33種不同的聯(lián)盟,總體趨勢一直是地區(qū)領導者為了減少另一地區(qū)權力或聯(lián)盟所帶來的威脅而形成聯(lián)盟[1]。敘—伊準聯(lián)盟之所以形成主要是為了應對20世紀80年代來自地中海地區(qū)和波斯灣的伊拉克、以色列以及美國的直接挑戰(zhàn)。
一、伊斯蘭革命是促使該聯(lián)盟形成的最初推動力
一方面,革命推翻了伊朗保守的親西方的君主制體,從而改變了伊朗傳統(tǒng)的結盟模式。革命前,同為親美的伊朗和以色列兩國自然結成了一種聯(lián)盟。而伊斯蘭革命的一個核心使命便是反猶太主義。中東第一個巴勒斯坦大使館在伊朗首都開設,并以取消以色列代表團為前提條件,就是革命對伊朗在阿—以沖突的態(tài)度方面所引起的翻天覆地的變化的一種征兆。當保守的親西方政府變成了伊朗顛覆的對象和以色列在意識形態(tài)上沒有資格作為一個盟友時,伊朗尋求找到一個相似的激進的政府作為在阿拉伯世界輸出革命的過程中的新同伴。由于敘利亞處于以色列的前線并在黎巴嫩對抗西方,所以它有可靠的革命信念。
另一方面,伊斯蘭革命為長期的巴列維的伊朗與敘利亞之間的敵對關系的改變提供了一個契機。20世紀的大多數(shù)時間里,巴列維的伊朗與敘利亞之間都是相互敵對的。親美的伊朗和親蘇的敘利亞之間在外交政策上的定位首先是沖突的;其次,關于胡澤斯坦等眾多問題使雙邊關系更加惡化,盡管十月戰(zhàn)爭期間,由于伊朗向阿拉伯國家實施援助使雙邊關系出現(xiàn)了短暫的緩和,但是70年代后期,雙邊關系因埃及與以色列鑒定西奈協(xié)定而再次陷入危機。巴列維支持薩達特大膽的與以色列首先締結和平條約,從而損害了敘—伊關系。因此,1979年伊斯蘭革命的爆發(fā)成為敘利亞企盼與新的伊朗政府建立全新的外交關系的一個契機,也正是因此,敘利亞成為繼蘇聯(lián)之后第二個承認伊朗的革命政府的國家。
二、敘利亞和伊朗反對伊拉克的共同的地緣政治利益促進了敘—伊軸心的建立。對伊拉克的共同憎惡是該聯(lián)盟的一
個主要支柱
1.敘利亞—伊拉克矛盾。敘利亞與伊拉克長期不睦,其原因主要有:(1)同為復興黨掌權的國家,雙方競相表明自己是真正的復興黨;(2)爭奪阿拉伯世界的領導地位。在埃及因鑒定戴維營協(xié)議而被驅逐出阿拉伯陣營后,雙方矛盾更加明顯;(3)河水分配之爭。敘利亞位于幼發(fā)拉底河上游,1976年建成的塔布卡水壩使流入伊拉克的河水流量下降了80%;(4)輸油管道的費用問題。盡管十月戰(zhàn)爭期間,因伊拉克曾派兵援助敘利亞而使兩國關系有所緩和;盡管1978年10月,在巴格達,哈菲茲·阿薩德和哈?!へ惪藸栬b署了一個聯(lián)合國家條約,從而加強了雙方在政治、經濟、文化和軍事上的合作,但是,之后又由于伊拉克指責敘利亞支持反薩達姆集團,雙方關系惡化并導致兩國互相關閉使館[2]。巴列維的倒臺和薩達特退出阿拉伯條約組織都為維護伊拉克在海灣地區(qū)的領導地位提供了新的機遇。埃及與以色列的單獨和平加強了敘利亞在黎巴嫩的戰(zhàn)略危險。此時的阿薩德似乎只有一個朋友:霍梅尼。因此,敘利亞—伊拉克矛盾變得不可調和。
2.兩伊矛盾。兩伊是鄰國,邊境爭端自古就有,主要表現(xiàn)在對阿拉伯河主權以及對胡澤斯坦地區(qū)和海灣三島歸屬的長期爭執(zhí)上。其次,在民族、宗教、文化等方面也積怨很深。在民族問題上,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在歷史上多次交戰(zhàn),積怨頗深。同時,兩伊分別支持對方境內的庫爾德人獨立運動是又一因素。在宗教問題上,兩伊雖同屬信奉伊斯蘭教的國家,但分屬兩大教派。伊朗95%的人是什葉派教徒,他們掌握著國家政權;伊拉克的什葉派教徒雖占人口的60%,但遜尼派卻掌握著國家政權。什葉派在兩伊的不同地位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加深了兩伊之間的長期不和。1975年,伊拉克在伊朗和美國壓力下,被迫簽署了有利于伊朗的《阿爾及爾條約》。條約規(guī)定:伊拉克以阿拉伯河全部水域按主航道中心線劃界為代價,換取了伊朗放棄對伊拉克境內庫爾德族游擊隊的支持?!栋柤盃枟l約》簽署后,兩伊都沒有認真遵守,邊界武裝沖突頻仍。隨著革命后霍梅尼輸出“伊斯蘭革命”造成伊拉克南部什葉派聚居地區(qū)動蕩和對伊拉克的統(tǒng)治階層構成的嚴重挑戰(zhàn)和薩達姆欲實現(xiàn)地區(qū)坐大使兩伊矛盾激化。
三、霍梅尼政府和阿薩德政府在內政和外交上互有需求
1979年扣押美國人質事件使美伊關系跌入深淵并導致伊朗在國際上的孤立,霍梅尼政府受到了國際經濟和外交制裁;1980年伊拉克對伊朗的入侵意味著霍梅尼政權非常依賴哈菲茲·阿薩德的外交和軍事支持;在薩達姆開始大規(guī)模的侵占伊朗領土并努力把戰(zhàn)爭描述成阿拉伯—波斯沖突時,這種支持對于避開失敗和避免孤立是必要的。從內部看,伊朗政府面臨著混亂的革命政治和庫爾德人、俾路支人和別的民族的反抗和起義。哈菲茲·阿薩德也不比霍梅尼好到哪里去。長期以來,敘利亞的穆斯林兄弟會一直在追殺他,敘利亞人懷疑伊拉克人參與了謀殺行動,這正如伊拉克人懷疑敘利亞人參與了大約一年前的反薩達姆的政變陰謀。除了伊拉克之外,約旦、沙特阿拉伯,甚至巴勒斯坦解放組織也被懷疑支持了反阿薩德的穆斯林兄弟會。在阿薩德看來,與伊朗什葉派伊斯蘭政權結盟,除了有助于從沙特阿拉伯勒索更多的援助并獲得伊朗廉價的石油外,還有助于他反對敘利亞穆斯林兄弟會運動以及改善他與黎巴嫩的關系。由于大馬士革和德黑蘭的這些內外擔心,所以以宗教為基礎的霍梅尼政府能夠與世俗的復興黨政府結為盟友。
四、兩伊戰(zhàn)爭提供了一個把正在萌芽的敘—伊友好關系轉化成正式的準聯(lián)盟的機會
兩伊戰(zhàn)爭爆發(fā)后,大馬士革給伊朗提供軍事供給和外交援助,使雙方關系更為密切。實際上,維持和擴大同盡可能多的阿拉伯國家的友好關系對于改變現(xiàn)存局勢和驅散海灣戰(zhàn)爭是阿拉伯人和波斯人敵對沖突延續(xù)的觀念都是至關重要的。但在戰(zhàn)爭爆發(fā)后兩周內,敘利亞保持沉默,它在焦急的等待去看伊朗能否在伊拉克的襲擊下存活。當伊朗承受了最初的打擊并隨打擊而發(fā)展時,大馬士革便打破了沉默并譴責伊拉克的入侵是“在錯誤的時間對錯誤的敵人發(fā)動的錯誤戰(zhàn)爭”。在戰(zhàn)爭的開始階段,最顯著的敘—伊合作反對伊拉克進攻的例子出現(xiàn)在1981年春對瓦利德的襲擊。瓦利德的重要性在于,它是伊拉克的大部分戰(zhàn)略轟炸機(Tupolev TU-16 Badgers,TU-22 Blinders)和運輸機(Ilyushin Il-76s,Antonov An-12s)的存放基地,但它位于伊拉克的最西地區(qū),超出了伊朗空軍的有效范圍。為了確保伊朗作戰(zhàn)飛機到達瓦利德,在行動期間,敘利亞不但允許伊朗飛機飛過其領空,并且給完成兩段航程的伊朗空軍波音707和747運載飛機加油,之后又把被伊拉克反擊炮擊壞而迫降于敘利亞的伊朗飛機上的機組人員送回國。1981年后半年,敘利亞繼續(xù)給伊朗提供各種軍事援助,包括培訓坦克隊員和傳送武器及提供有價值的軍事情報[3]。
為了把這種自然形成的敘—伊友好關系確立下來,并使之制度化,1982年3月的12日至16日期間,敘利亞和伊朗官員在德黑蘭簽署了一個為期十年的經濟協(xié)議,還有緊密相關的石油協(xié)議和(可能的)一個秘密的武器協(xié)定。按照協(xié)議,伊朗將每年向敘利亞出口900萬噸石油,后據(jù)西方消息透露,敘利亞以28美元一桶的低價從伊朗進口,而此時,石油輸出國組織的官方價格是34美元一桶。作為回報,敘利亞每年給伊朗提供30萬~40萬噸磷酸鹽(伊朗的石油化工工業(yè)所需求的),后來,敘利亞把它每年的磷酸鹽出口增加到100萬噸,這同伊朗的國內需求基本持平。另外,據(jù)報道,在訪問德黑蘭期間,敘利亞副總統(tǒng)阿卜杜勒·哈利姆·哈達姆也同伊朗簽定了一個秘密武器交易。報道顯示,在8月初,幾艘裝有包括130毫米、2—23反飛機大炮榴彈炮、坦克、彈藥在內的船只離開塔爾圖斯和拉塔基亞港口駛往伊朗[4]。而且,幾架裝有武器的飛機也從敘利亞到達伊朗,這同1982年春伊朗的一系列成功相一致,從而導致伊拉克軍隊從他們所占領的伊朗領土上被驅逐。這些協(xié)議簽署后,敘利亞在4月8日關閉了它與伊拉克的邊境,更關鍵的是,關閉了經敘利亞的伊拉克石油公司的管道,作為回報,敘利亞人不但從伊朗獲得了打折的石油,而且他們還在哈馬和巴尼亞斯港口提煉以供對外出口。伊朗前外長阿里·阿克巴爾·韋拉亞提(Ali Akbar Velayati)曾說,“這是加強和擴大與敘利亞和伊朗共同反對“帝國主義的”斗爭相關的政治關系的一種方式”。但是為了在紛繁復雜的局勢中留有更多的回旋余地,敘—伊雙方所簽署的這個條約表面上只是一些經濟協(xié)定,而并未公開的將安全義務和責任包括在內,按照凱格利(Charles W. Kegley與威特考夫(Eugene R. Wittkopf ) 1999年合著的《國際政治》一書對聯(lián)盟的界定,即聯(lián)盟是指兩個及以上國家為了增強它們間的共同安全,通過集合軍事力量、承諾協(xié)調政策而簽訂的正式協(xié)定。按照這種界定,只有簽訂正式軍事協(xié)定的安全合作才可稱為軍事聯(lián)盟[5]。但從雙方表現(xiàn)和歷史事實又可見其隱含著的安全合作關系,因此把敘—伊關系稱為準聯(lián)盟關系。
總之,敘—伊聯(lián)盟的形成是諸多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但其中最為突出的是至關重要的戰(zhàn)略利益的結合,即共同反對伊拉克,以色列和西方霸權。之后,該聯(lián)盟又經受住了后來的黎巴嫩—以色列戰(zhàn)爭和海灣戰(zhàn)爭等重大考驗而存續(xù)至今,成為中東最持久且最具潛力的軸心之一。
參考文獻:
[1] Jubin M.Goodarzi,Syria and Iran:a:Diplomatic Alliance and Powers Politics in the Middle East[M].London. New York:Tauris Academic Sicdies,2006.
[2] 趙國忠,等.簡明西亞北非百科全書[K].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2000.
[3] Jubin M.Goodarzi,Syria and Iran:a:Diplomatic Alliance and Powers Politics in the Middle East, Tauris Academic Sicdies London new York,2006.
[4] Jubin M.Goodarzi,Syria and Iran:a:Diplomatic Alliance and Powers Politics in the Middle East[M].London. New York:Tauris Academic Sicdies,2006.
[5] 孫德剛.敘利亞與伊朗準聯(lián)盟關系淺析[J].阿拉伯世界研究,2006,(6).
[責任編輯王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