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劃 馮 怡

從花瓶到每個中國女人都想成為的女人，張曼玉花了20年的時間，珍貴卻絕對有價值的黃金年華。如今，她是一個真正懂得享受自己的女人，她已讓Maggie的名字等同于Magic，一個美麗的傳奇。

早在那部被戛納膜拜的《花樣年華》之前，張曼玉就已是優(yōu)雅的代名詞。同時代港姐出身的女星中，誰都沒有她這樣的成就和光環(huán)，當(dāng)李嘉欣、關(guān)之琳們紛紛容顏衰老，一生只剩下花瓶之名時，她卻早早變成國際知性女性的代表，背影華麗，步履輕巧。

同樣從上世紀(jì)80年代中期港片的花瓶角色中走出，曾經(jīng)的嬰兒肥、兔牙、演戲只會嘴大雙眼，如今變作淡定笑容、優(yōu)雅輪廓和不用賣力演出便能牽動人心的眼角眉梢。在那個傾倒眾生的鉑金廣告中，她說：“為什么要解釋?我承認(rèn)自己有一些小缺點。悲傷的時候微笑，高興的時候流淚，投入的時候不顧一切?！?/p>

女人四十，掩去了那些花團錦簇的繁飾，張曼玉才真正顯示出了隨性如我的閑適她捧得戛納后冠后好多年沒拍電影，因為只愿意選擇讓自己心動的角色去投入，她從法國隨男友定居北京，因為只選擇自己喜歡的城市居住，她的每一次亮相都無懈可擊，因為只選擇符合自己口味的設(shè)計師，只穿自己真正喜歡的衣服。

事業(yè)

最美麗訴香港制造

“需要能讓我百分百投入的角色，這是我唯一的選擇標(biāo)準(zhǔn)?，F(xiàn)在我推崇品質(zhì)，而不是數(shù)量?！?/p>

如今的她已不需為任何一部影片試鏡，實惠的好萊塢也早早向她發(fā)出過邀請，比如《007》和《X戰(zhàn)警》。而戛納登頂后4年多的銀幕空白，她拒絕過的導(dǎo)演包括斯皮爾伯格、吳宇森和蔡明亮，甚至連親手將她送上巔峰的王家衛(wèi)，她也宣稱不會再有合作，因為曾經(jīng)的享受已變成折磨。

張曼玉和電影，注定是一對無法拆解的相關(guān)詞。贏得世界贊譽的2004年戛納電影節(jié)上，一向以痞為榮的評委主席昆汀·塔倫蒂諾面對張曼玉時格外正經(jīng)：“她是當(dāng)代最優(yōu)秀的女演員之一?！倍鴱?983年的港姐亞軍到2004年的戛納影后，這段旅程，張曼玉用了20年。

曾經(jīng)，會笑就好的傻妞

故事的開始，“最上鏡小娟”的頭銜無非是在鏡頭前賣甜，以TVB簽約藝人的身份進(jìn)入電視圈，并且在拍了一年的電視劇之后，迅速轉(zhuǎn)入了電影圈。

那個時候的香港電影，無論恐怖片還是喜劇片，大多以街市為故事背景，張曼玉的清純形象恰好與此相符，于是得到了不少片約。更為幸運的是，張曼玉在八行第二年，便出現(xiàn)在嘉禾主打的《警察故事》里，扮演了成龍的女友阿美。隨著影片大賣，張曼玉的知名度也大幅度提高。后來，她又跟成龍合作了《A計劃續(xù)集》和《警察故事2》，在一眾青春女星當(dāng)中脫穎而出。

然而始終脫不開花瓶的標(biāo)簽。對于自己的80年代，當(dāng)時便有“張一打”綽號的張曼玉說“我沒有真正享受過自己的生活。在一年之中拍攝10多部電影，片場和汽車成為我睡覺的地方。”

量變終于質(zhì)變

1988年，張曼玉出演王家衛(wèi)導(dǎo)演的《旺角卡門》，演技獲得評論界的一致好評。但這只是一個開始：從1989年到1992年，張曼玉先后主演了《人在紐約》、《不脫襪的人》、《滾滾紅塵》和《阮玲玉》等女性題材的電影，而這些電影又無一例外地讓她在各大電影節(jié)上捧獎而歸。這時候的張曼玉，已然完成了從花瓶到演技派的飛躍。

一個演員能得到什么樣的機會，與運氣有關(guān)。但是在機會來臨時，都能把握住并做出正確的選擇，關(guān)乎的不再是運氣，而是良好的判斷力。張曼玉無疑是個異類的女演員，看似隨性自在，但從不放棄自己的要求。漸漸的，張曼玉拍片量不及剛出道時的十分之一，然而每一幀畫面，你都能看到她的成熟和用心。那個只是瞪大雙眼表現(xiàn)喜怒哀樂的年代已過，如今，人們記住的是她在《花樣年華》中意蘊無窮的背影、欲說還休的細(xì)小動作和在巨大悲傷中依然平靜的表情?！坝腥苏f我演戲沒表情，會覺得哭得不夠大。但我記得，真正的痛苦哭不出來。”

因為懂得，所以放棄

正因這樣的領(lǐng)悟，憑借《甜蜜蜜》、《宋氏三姐妹》、《花樣年華》、《清潔》等出色的藝術(shù)片，張曼玉分別在香港電影金像獎和臺灣金馬獎4次封后，并一路走到柏林、戛納這樣的世界性舞臺，贏得影后殊榮。

然而戛納之后，張曼玉卻選擇了與銀幕長時間的告別：“我雖已在電影界獲得一些成績，但我覺得，如果從現(xiàn)在開始還不能為自己活著的話，就有些晚了。以前我追求的是Quantity，現(xiàn)在我只看重Quality?！彼f電影這份工作，有一部分是自己愛到不得了的，而另一部分，則是自己非常憎恨的，比如成名：“我的性格并不適合做公眾人物，我討厭被人過分關(guān)注。我是喜歡窺視人的那個人，喜歡看人多過給人看。”

不再為拍電影而拍電影，“并不是因為我的大腦發(fā)出停止拍片的指令，而是我的心讓我這么做，我熱衷的是陶醉其中的幸福感。工作時，我會全身心投入其中。而為了全身心投入，就要有能讓我百分百投入的角色，我喜歡驚喜帶來的興奮感。下一部我選擇的電影，我期望自己走八片場時能說出，‘我太想待在這里了，’而不是，‘為什么我要放棄我的生活來到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鬼地方?’”

愛情

My Life，My Way

“只要是我愿意接受的戀情，就一定是甜蜜的。”娛樂圈里的傳奇女子，總少不了緋聞的裝飾，向來宣稱“痛恨一個人享受，一個人慘，一個人哭，一個人笑”的張曼玉，更從來不曾枕畔空虛。然而不斷失意的愛情并沒讓她落下不堪的名聲與結(jié)局，屢戰(zhàn)屢敗的戀情甚至沒有影響到一個年過40的女人。人們依然關(guān)注她欣賞她，看著她一次次全情投入，愛得盡情盡興，又一次次全身而退，笑得云淡風(fēng)輕。

20歲，她關(guān)注的是男友看起來跟自己登不登對、是否帥哥，于是有了跟設(shè)計師、發(fā)型師的分分合合，后來宋學(xué)祺的騙財騙色、大受打擊的情書事件，也不過是青春歲月中的斷弦情歌；這期間的重頭人物爾東升，在分手多年后仍坦言會想起她，偶爾還說些“我跟她分手后，她中間換了多少男朋友”的酸話，然而守著過去不放的是別人，向前看的永遠(yuǎn)是她。

彼時的張曼玉，大方承認(rèn)自己是個愛撒嬌、渴望被呵護(hù)、每次拍拖都恨不得24小時跟對方黏在一起的小女孩——直到40歲，這一點也始終未曾改變。

那段改變她人生的婚姻

30歲，她開始考慮尋找長久的伴侶。于是跑去法國，接下看過《東方三俠》后便對她情有獨鐘的阿薩亞斯導(dǎo)演的《迷離劫》。從此愛上法國，不僅因為愛情，也因為在那里她可以不戴墨鏡乘地鐵，一切隨心所欲?！睹噪x劫》在戛納首映的時候，阿薩亞斯一直深情款款地望著他的繆斯，再隔一年，他們已在巴黎街頭十指相扣大曬甜蜜。這是個讓她徹底轉(zhuǎn)變?yōu)榉▏税銉?yōu)雅性感的男人，也是他，讓她成為戛納影后，最重要的是，那部他為她度身拍攝的《清潔》，讓她比任何時候都知道自己是誰，想要什么。

張曼玉說，30歲中期的時候她想結(jié)婚，于是便結(jié)了。雖然這段婚姻只維持了15個月，在她微笑著自信走上戛納領(lǐng)獎臺之后，她對曾經(jīng)的摯愛依然無限感激：“奧利維爾·阿薩亞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是他拯救了我迷失的靈魂。他的成熟讓我著迷，他的一言一行對我有很大影響，我對他永遠(yuǎn)感激?！?/p>

戀愛，是為了讓生活美好

在法國，即使沒有了愛情，她也完全懂得了如何為自己生活，花時間找美味的餐廳，去她喜歡的博物館 美好的星期天是從一頓豐盛的早餐開始，心情取決于能在冰箱里找到什么。

在巴黎，夜幕降臨的時候，遠(yuǎn)離了公眾視線的張曼玉，也樂于在躺椅上享受Portishead讓人陶醉的音樂，或者看她喜歡的電影、欣賞的導(dǎo)演，比如《穆赫蘭道》和大衛(wèi)·林奇。而對于愛情，張曼玉的看法始終不變，“我每次都充滿希望地去投入新戀情，經(jīng)驗是教人學(xué)懂如何進(jìn)步，而不是讓人對生命停止希望”。對于自己出道以來一次次的情感波折，她更只是笑言“因為死性不改，所以衰了又衰?！?/p>

平凡最浪漫

40歲的時候，沒有了以前那些無謂的執(zhí)著，沒有了以前那些多余的意氣，如今的年紀(jì)被張曼玉認(rèn)作拍拖最舒服的時刻：“現(xiàn)在只要天天開心就好，睜開眼能看到喜歡的人就覺得滿足，沒有了從前的想法，最需要的是雙方對愛情的看法一樣，彼此被愛的感覺平衡，一段感情才會有長久的可能?！?/p>

坊間關(guān)于張曼玉情史的最新戲碼，無疑是她甘愿為建筑師男友長居北京，在這座古老而陌生的城市，張曼玉像尋常主婦般出門采購，與男友一起牽手出游，看客的目光依然關(guān)注而欣賞，連她坐過的北京地鐵似乎都開始變得時尚。對于記者對她情感路上何以一直如此勇敢的追問，張曼玉的回答始終如一“只要是我愿意接受的愛情，就一定是甜蜜的?！?/p>

時尚

每個人的繆斯

“隨著我的電影，我也漸漸成長，開始敢于表達(dá)自己，只穿我喜歡的衣服，選擇適合自己品位的設(shè)計師。”

如今，張曼玉在時尚界的Icon地位有目共睹，而她的興趣所在，只是如何讓時尚變得更自我，也正是這份自由自在，讓歲月在她的優(yōu)雅從容面前了無痕跡。

于是，已有134年歷史的瑞士品牌伯爵表，今年第一次為“Magic Hour”尋找代言人，從一開始，人選便已敲定張曼玉?！顿M加羅夫人》不久前刊出的時裝大片中，張曼玉身著巴黎世家站在宮墻胡同之中，詮釋出古老而時尚的北京：連卡佛最新一季廣告中，張曼玉是唯一一個出鏡兩次的明星，她的臉以時尚的方式兩次描摹，一個妖冶，一個純凈，低調(diào)或張揚之間，正如廣告語的概括：萬變始我。

風(fēng)尚之中，萬變始我

對于時尚，張曼玉向來不掩飾自己的喜愛，但是成為時尚的奴隸還是保持自我風(fēng)格，從一開始，她便有自己的原則：“成為時尚偶像是非常意外的獎賞，但我始終認(rèn)為那是很表面的，它不會影響到真正的我?！边@讓人想起5年前，為香港本土?xí)r裝品牌Izzue做過設(shè)計總監(jiān)的她，曾為提供設(shè)計意見而抓狂，發(fā)誓再也不做。

她的興趣所在，也許只是如何讓時尚變得更自我：就像她買回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剪去所有吊牌，無論它是LV還是Esprit。淡化了品牌的束縛，才能穿出更自在的自己。就像她在巴黎時，嫌美發(fā)沙龍收費太貴，總是自己設(shè)計并親手剪出喜歡的發(fā)型——當(dāng)年《清潔》中的爆炸頭，曾讓巴黎街頭出現(xiàn)無數(shù)追隨者，就像她擔(dān)當(dāng)戛納評委時大膽穿出低胸禮服，絲毫不介意自己的平胸……然而人們總會記得，正是千禧年的《花樣年華》讓世界時尚趨向復(fù)古，各大奢華品牌都玩起旗袍設(shè)計和中國元素，也正是她對香港原創(chuàng)珠寶品牌Qeelin的青睞支持，才讓那些有中國特色的創(chuàng)新設(shè)計在時尚界獨樹一幟

優(yōu)雅地慢慢老去

提起自己的Fashion Icon，張曼玉說有兩個，一個是凱特·摩絲，另一個則是奧黛麗·赫本。凱特讓張曼玉喜歡的地方是無論什么衣服，她總能穿出自己獨特的味道；而赫本65歲時依然美麗的照片則讓她明白，只有對歲月不緊張不在意，才能顯出永恒美麗?！霸?0歲到40歲之間，自己還有些許心魔，想打扮年輕些，但到了40歲，我反而不再理會人家覺得我多少歲，變得特別自在。其實愈抗拒就愈老得不夠優(yōu)雅從容?！?/p>

如今42歲的張曼玉，并不介意拍廣告的近鏡，因為一向在生活中真實做自己的她，真實地代表自己的年紀(jì)，沒有絲毫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