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攻女性領(lǐng)導力的專家,最津津有味談論的卻是三個兒子的逸聞趣事。這位久負盛名的女教授,最懂得用生活的真諦將管理學變成可親可近的藝術(shù)。
當李秀娟博士在女性領(lǐng)導力論壇上一身紅衣神采奕奕,剖析16位中國女高管的成功經(jīng)驗時,所有人都被其學術(shù)魅力所折服。但,對她而言,Giobal Family帶來的愉悅才是人生最大財富。
既端莊干練,又天真頑皮的女人才可愛。生活和職業(yè)的平衡感,謂之藝術(shù)亦可,謂之生活之必須或許更恰當。李教授在與世界一流管理人才朝夕相處的幾十年中,總結(jié)出一番獨特的女性管理經(jīng)驗,她將自身的故事、她人的成功以及女性成功背后的困擾都編織在深入淺出的課程里。
第一堂:看清自己,接納真實的強弱項
她常對MBA的學生說,請寫下自己的優(yōu)缺點。分享之前,大家會茫茫然,可經(jīng)過她分析,方才恍然大悟:沒有什么是絕對的優(yōu)缺點。此時,她會讓學生們拍拍鄰座的肩膀,說“你還不了解自己哦”,全班就會爆發(fā)出會心的笑聲。雖然學生們無不認為李教授具有親和魅力,但私下卻覺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們覺得我像在他們辦公室裝了攝像頭,對他們遇到的困難了若指掌,能看透、點破他們。所以他們會感覺壓力大?!?/p>
看清自己,這門功課儼然是每個人的終極命題。李秀娟博士也不是生來就通曉的。兒時在家,她是最被體貼照顧的那個,姐姐說她是生活白癡,弟弟說她是電器白癡,她是依賴的,也誠實地反問,“不用每一樣事情都做得好吧?”
她始終相信,人要對自己誠實,“不僅對優(yōu)點誠實,對自己的缺點、弱點也一樣。”不管是因為心虛還是期許眾人矚目,女性站在聚光燈下常常會去修飾自己。她記得27歲時初登講臺,一心想要裝老成,連套裝、發(fā)型都精心“裝扮”過。但沒過多久,她就明白那些都是假的。所有的裝飾,到頭來都是無謂的粉飾。女性認清自己的強弱項,為的就是不去逞強,更不該過分武裝自己,“壓力再大,也大不到讓你我一身武裝面對世界的地步?!彼龑⑦@份實在的人生經(jīng)驗傳遞給披荊斬棘在事業(yè)中奮斗的女性高管。
認識自己,有時也需要磨難來幫忙?!耙f困擾,我覺得要從中學時代說起。那時我很聰明、很陽光,不知不覺中就沒有女生朋友,15歲,身邊有的是陪我吃飯的男生、陪我去圖書館和書店的男生。簡言之,我的異性緣更重,女性間的嫉妒和背叛讓我困擾。到工作時也一樣,有時我一心往前沖只因擔憂時間太緊,并不代表我目中無人,或不關(guān)心別人。但別人會因此而背后捅你一刀。我曾經(jīng)郁悶很久,對人性很懷疑,也對自己很懷疑。就這樣低調(diào)整整一年,就像逆水行舟,但事后去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2007年,李教授著手女性領(lǐng)導力研究,與16位高級企業(yè)女性管理者進行深入對談。這是她總結(jié)中國女性精英的學術(shù)研究,也是發(fā)現(xiàn)自身和她們共通點的過程:樂觀、積極,她將她們比喻成灰姑娘,經(jīng)歷過困難;也像藝術(shù)家,執(zhí)著時會忘記別人的存在?!八齻冏龅竭@一步,完全不需要再去掩飾了。她們都很坦誠。譬如海爾總裁楊綿綿,就像18歲女孩那樣活潑,興奮起來就手足舞蹈。又譬如伊力諾依的史曉燕會直截了當?shù)卣f,我是個瘋子,也會把周圍的人拖瘋?!?/p>
那一兩年間,她看清自己的優(yōu)點會在外界、他人的因素下成為弱點,看清自己招人嫉妒的真相?!皠e人嫉妒你,不是你的錯。但換了環(huán)境,就必須重新接受自己。心理承受力要增強。有時要以退為進。”現(xiàn)在她會把自己的經(jīng)歷作為教材,提醒學生們注意;30歲或許會咄咄逗人,得理不讓人,但要像楊綿綿那樣,團隊出現(xiàn)問題時,要先從對方角度去感受。
第二堂:他人即貴人,轉(zhuǎn)換角度思考自己
朋友說她像金庸筆下的黃蓉,自信而調(diào)皮。每個人都納悶,這位昔日的舞者怎么會當上了管理學的教授,還一做就是20年?
小時候,她很有表演天賦,中學時全情投入舞蹈。老師想栽培,自己想當藝術(shù)家,可父親不同意,她只得聽令去讀了大學,“其實讀書是part-time,跳舞倒是正職。”18歲,她又向往大洋彼岸的不同生活。其實,讀書從來都不難,她笑稱自己是應試型選手,表達和總結(jié)能力很強,這令她在美國讀書時通常不會第一個發(fā)言,看著年齡大她很多的同學慷慨陳詞,她總是最后一個去總結(jié),畫上完美句號,讓教授耳目一新。讀到博士時,她開始猶疑,打越洋電話問媽媽,是不是學歷越高,越難嫁出去?“媽媽也是我當時的貴人,她說,人生要順著走,不要拐著走。”她相信,自己的潛力、今天的成績都是貴人們一點一滴挖掘出來的,置于光亮處,讓她自己親眼看到。
那些曾嫉妒她、覬覦她成績的人,讓她傷心過,但換個角度想,他們也正是教會她放手的貴人。到今天,看到有些女人做白領(lǐng)做到高階,憂慮過度,放不開手,她就會灑脫地勸,“別擔心,很多人在等你的位置,你撤下來,等于幫助別人?!?/p>
甚至她的三個兒子也像是小小的貴人。他們教會她,要用天真的心態(tài)去面對人世滄桑。有一天,兒子買了一條奄奄一息的魚回家。她問,“哪里買的?多少錢?”兒子答,“實驗室用的小魚,5塊錢買的?!彼谝粋€反應是兒子被騙了,可他說,“我只想救它。”這時,她突如醍醐灌頂,反問自己的價值觀是否太模式化了?再敦促自己要學習兒子那樣的思路,再把“換個角度想問題”作為企業(yè)高管的命題。
她會用獨特的反問,讓學生們——在職場上叱咤風云的高管們—思考簡單的身份歸屬問題,譬如:女性領(lǐng)導人,首先是領(lǐng)導人,還是首先是女人?
“我認識許多西方女性高管,她們真的……就是個男人,雷厲風行,但讓你看不到女人味。與此相比,我來中國看到很多財富事業(yè)雙豐收的成功女性,剛?cè)岵?,保留了很多傳統(tǒng)女性美德,需要的時候,也能吃苦耐勞。西方老板們常常很佩服華裔女高管,能將劣勢變優(yōu)勢,懂得以柔克剛,會兜一個圈子來解決問題,是典型的‘女性’做法:但西方的做法太直接,女老板也可以拍著桌子爆粗口,有時反而解決不了問題,還損害了自己身為女性的形象。”
和老友放開心懷聊天時,她對向往Soul Mate的女友說,要保持“18歲的心靈,28歲的容貌,38歲的性,48歲的智慧”,女友哈哈大笑,說這是她聽過的最一針見血的精辟解說。
第三堂:成就和快樂,切勿混淆
多年來,她拒絕很多去一流企業(yè)任職的聘請,只許之以兼任顧問的形式。“我很滿意當教授的生活方式,雖然忙,但時間可以調(diào)配。人,一生中能做好一件事已經(jīng)很難了,換來換去的話,反而積累不夠?!?/p>
她從未刻意規(guī)劃過自己的人生,或丈夫的人選。她是在國際學生聯(lián)誼會上認識未來的丈夫,一開始,是看似沒有將來的戀愛?!拔覜]打算在美國待下去,所以只能他飛來新加坡,結(jié)婚后,我們也是先分開一年多,留給他時間做各方面的調(diào)整。我覺得夫妻應該是好朋友,但不等于要天天膩在一起。”
現(xiàn)在她帶著兒子們搬來上海,笑稱自己是GlobalFamily,一家人分散在新加坡、美國和中國。她和先生約定好,長遠應該是這樣的:“可以有一段路,各走各的,然后再合起來走一段。”有信任,所以可以分開:也因為分開一段,才會更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理解包容,比愛得死去活來更重要。她奉勸女性朋友:結(jié)婚求的是細水長流,不是靠一陣火花。“你問自己,自己生病時,會有人來照顧你?那種沒辦法來照顧你的男人,你無法依賴一輩子?!?/p>
在家中和三個兒子說些傻乎乎的話,是她最大的快樂?!俺删透惺莵碜月殬I(yè),但快樂只能來自家庭。但有些人分不清快樂和成就?!北媲甯行缘脑慈?,她也會理性分析出客觀結(jié)論:“事業(yè)和家庭的平衡,不是任何人能掌握的,即使靠一個女人再努力也難以完成?!毖韵轮?,若沒有好丈夫、乖兒子,靠女性自己的努力,這座天平也很難真正擺平。
前幾天,全家去看電影,大兒子負責買票請客,二兒子負責打車買單,三兒子請飲料,“我覺得很開心,小時候是我抱著他們,現(xiàn)在我要靠在他們的肩頭。原來已經(jīng)到了可以向兒子撒嬌的時候了!”
她說,女高管的離婚比例和普通人群的一樣,她會聽高管朋友們的怨言和苦衷,然后開導她們:“回家就不要做CEO了!要學會角色調(diào)整,就算在財務、孩子教育等問題上和先生意見相左,也不要僵持不下?!?/p>
因為快樂會是終極補償,明智的女人會在孩子、丈夫和工作的松弛有度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