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國家的簽證規(guī)定，我不想說三道四，畢竟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65377;

但是，五六年過去了，當(dāng)時那幾個官員看完我的簽證，指出我的錯誤時的表現(xiàn)，到現(xiàn)在還是歷歷如在眼前:他們互相使眼色，眼神里有心照不宣的#65380;抑制不住的激動和快樂;他們盯著我看，有看到中彈倒地的獵物的滿足感，有種穩(wěn)操勝券地從容和驕縱，簡直讓人不堪回首#65377;

中國人好臧否別人的素質(zhì)，動輒以“素質(zhì)不行”對人處以極刑，但宣判的時候證據(jù)之貧弱簡直可笑#65377;夸人的時候情形也類似，也是見微知著的方法#65377;有次談起對廣州的印象，一位朋友說廣州人素質(zhì)高，我問何以見得，答曰:“廣州人坐公共汽車排隊#65377;”我聽了不禁莞爾，我不是想否定廣州人的素質(zhì)，只是覺得判定一千萬人的素質(zhì)，這樣是不是太簡單了?

不過，這樣的事情的確說明這樣的事實——人往往從小節(jié)來判斷一個人以及他所屬的那一群人的素質(zhì)#65377;

有一次去加拿大使館辦簽證，等輪到我和簽證官面談時，已過了下班時間幾分鐘了，不免心中惴惴的#65377;

“嗨，你好!”我剛一進(jìn)面談的小隔間，一聲爽朗的問候撲面而來#65377;抬頭一看，簽證官是年輕美麗的女性，正一臉笑容地招呼我#65377;我回應(yīng)了她的問候，并就耽誤她下班表示歉意#65377;

“可不是嘛!那我們趕快看看我們能做什么吧#65377;”她一邊燦爛地笑，一邊非常麻利地審看我的申請資料，往電腦里錄入#65377;即使忙著，也不忘偶爾抬頭跟我親切地聊兩句#65377;就那么兩句，也是不敷衍，而是笑笑地看著你的眼睛說話，令人如沐春風(fēng)#65377;

五分鐘后，我的資料被審看完畢，她說:“你的申請被批準(zhǔn)了#65377;但是很抱歉，今天我們下班了，不能給你做簽證，請你過幾天來取一下#65377;”她遞給我收據(jù)，還不忘給我建議，“如果你很忙，可以讓別人代領(lǐng)#65377;”最后誠懇地祝我在加拿大玩得開心#65377;

我覺得，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在加拿大會玩得很開心(事實的確如此)#65377;

還有一次去韓國，我給朋友帶了幾瓶酒，裝在一個紙箱里#65377;過海關(guān)的時候，一個韓國的海關(guān)官員示意我開箱檢查#65377;他聲音溫和，神態(tài)甚至有點靦腆，好像是因為給我添了麻煩而面露赧顏#65377;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我?guī)У木瞥^免稅的規(guī)定數(shù)量時，他很清晰但語氣柔和地告訴我:“哎呀，規(guī)定是只能帶兩瓶，可是你帶了四瓶……”

我素質(zhì)不太好地解釋說:“是很便宜的酒(是普通二鍋頭)……”

他表情更顯得窘迫了，分明在表示:“我明白，我明白#65377;為難你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是照章辦事呀#65377;”也許他的上司對他的工作方式會有異議，但我對他充滿敬意#65377;同時，我也極為好奇，為什么權(quán)力對有的人的為人一點影響都沒有呢?真神奇#65377;

當(dāng)然，我也有過完全不同的經(jīng)歷#65377;那是我過境越南時發(fā)生的事#65377;越南的簽證規(guī)定很特別:它在簽證上注明入境地點#65377;也就是說，如果你的簽證上寫明你是從A口岸入境，但你卻從B口岸入境，你就違規(guī)了#65377;

我申請的是在河內(nèi)機場入境的簽證，但因為臨時改變旅行計劃，實際是由陸路過境的，結(jié)果違反了規(guī)定#65377;不過還好，在那個國家的邊檢站交了點罰款，才如愿以償，錢花得也不算多#65377;

對一個國家的簽證規(guī)定，我不想說三道四，畢竟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65377;

但是，五六年過去了，當(dāng)時那幾個官員看完我的簽證，指出我的錯誤時的表現(xiàn)，到現(xiàn)在還是歷歷如在眼前:他們互相使眼色，眼神里有心照不宣的#65380;抑制不住的激動和快樂;他們盯著我看，有看到中彈倒地的獵物的滿足感，有種穩(wěn)操勝券地從容和驕縱，簡直讓人不堪回首#65377;■

(選自《城市快報》2008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