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方的鐘聲響徹著整個小鎮(zhèn),我拿起那支從垃圾桶中翻出的半頭鉛筆,簌簌地在那本看不清封面顏色的本上寫著我的詩句,就像上帝用筆和紙書寫著這個世界的美好和邪惡。抬起頭,看著行人用手掩鼻,匆匆走過,我不屑地扭過頭,喉頭上下一動,咳的一聲就啐了一口痰在路中央,等待著哪個倒霉鬼的名牌皮鞋與我吐出的污穢物親密接吻。
7月23日,饑餓、寒冷像攝魂怪吐出的氣息般包裹著我,我喘著粗氣,在一個又一個垃圾筒內(nèi)尋找著那所謂的“食物”。搜尋無果后,我無奈地躺在街頭的角落里,半睜著眼。似乎看到了死神手中炙熱的大鐮刀,腰間的鎖鏈緊緊地套在我的脖子上。我冷笑著面對這一切,抬手揮去了眼前的幻景,就像昏庸的君主,不耐煩地?fù)]手趕走滿朝苦心勸諫的文武官員。突然,靈感如閃電般擊中我的腦弦,我興奮著,瘋狂著,哆嗦著,從行囊里翻出那破舊不堪的本和筆,顫抖的手在本上記錄著一個個粗糙的字眼。寫完后,我美美地看了一遍,而后死死地抱住詩本,害怕過往的行人忽然齜牙咧嘴地向我撲來搶走它。在我的眼中,每個人都是行走的腐尸,肥碩的蛆在他們身上蠕動,千瘡百孔的皮膚上流著散發(fā)腐臭氣味的膿血,貪婪的欲望環(huán)繞在他們周圍,迫使他們不惜犧牲一切來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7月24日,老天還算是有幾分良心,垂淚為這可笑的星球哭泣,寒冷的空氣像火燒圓明園的英法聯(lián)軍,掠走了我身上所有的熱量。我站在破舊的屋檐下,望著來往的行人不斷地冷笑著,不時發(fā)出幾聲令人作嘔的聲音。我就像神秘的占卜師,透過他們的肉體看到他們骯臟的內(nèi)心:官場上的勾心斗角,朋友間的相互猜忌,生活中的斤斤計較……太多太多的鬧劇不厭其煩地上演著。雨水順著屋檐滴下,不經(jīng)意間打破了我思想的沉寂,我緩緩地拿出我的詩本,有氣無力地寫著詩句打發(fā)時間,幻境之中,感覺饑餓就像蛀蟲一般,悄悄地啃嚙著我為數(shù)不多的歲月。眼角似乎有些酸痛,輕輕地用手背擦了擦,溫潤頓時掠過手背,像一朵盛開的蓮顯出勃勃生機。
7月25日,我昏昏沉沉地好像睡了很長時間,醒來時就望見了星光璀璨的夜空。我想我應(yīng)該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吧!于是,我用吃奶的勁支起身體,靠在墻角邊,努力地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周圍一片靜謐,路燈的光輝在黑夜中微弱地?fù)u曳,零星的幾只飛蛾用單薄的翅膀托著肥重的身軀盡力地飛在光暈周圍,星空撒下塵埃的光輝,朦朧得像給大地披上一層薄薄的蟬翼。我借著微弱的月光,摸索著繼續(xù)訴說我的詩句。片刻后,詩句戛然停止,筆在沒有任何阻力的情況下落到地面,敲出兩個沉重的音符,詩本躺在我的腿上,任憑風(fēng)隨意地翻過。
時光驟截,在此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