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治財
賀治財命里就是說書的人,因為他干什么都掙不了錢,只有說書還能過日子。他20多歲追隨陜北說書大師張俊功學(xué)說書,出師以后并不是就一門心思搞了“藝術(shù)”,社會上的雜事他都搞過,騎摩托車?yán)^人,開四輪拖拉機拉過貨,甚至也干過非法的勾當(dāng),每一次行不通了他就只好回頭說書。他曾經(jīng)愛好賭博,不僅沒有獲得經(jīng)濟效益,反而賠了十幾萬,搞得幾乎傾家蕩產(chǎn),從此戒了賭,摸牌的一雙手位移到了三弦上面:“彈起三弦定準(zhǔn)個音,眾位明公請坐穩(wěn),今天我不把別的論,單說說前朝古代人?!闭f書雖然不能說他不愛好,但是幾乎也是生活所逼。從來沒有聽到說書能把人說富的,最多能達(dá)到溫飽和小康,賀治財要靠說書是“治”不了“財”的。
陜北說書源于乞討,是一種乞討的藝術(shù),或者是藝術(shù)性的乞討,而且是盲人的專利,雖然后來升格為老百姓的藝術(shù),但畢竟還是苦命人的求生之道。到現(xiàn)在,說書的被稱為書匠已經(jīng)是高抬,到哪里都是說罷書,拿了工錢走人,不會被奉為上賓,更不會有追星族日夜等著簽名。
但是隨著陜北這幾年的經(jīng)濟發(fā)展,政府需要古老文化裝點、扮美的時候,書匠們的地位似乎也就提高一些了。于是,今年的正月十五,賀治財背著三弦,帶著徒弟就上了榆林城老街的鼓樓來說書,這就接近了明星們的出場表演了。擴音設(shè)備早有政府有關(guān)部門的人準(zhǔn)備好了,匠人們定定音、調(diào)調(diào)弦就能開言。實際上賀治財在榆林的星明樓上已經(jīng)火了兩年了,城里人都知道,正月間星明樓上有個橫山的藝人說得一本好書呢!陜北說書起源于橫山,橫山藝人的腔調(diào)似乎更能代表陜北,更有獨特魅力。老賀說書尤其底氣十足,最適合人稠廣眾的場合。榆林老街上的閣樓眾多,每個閣樓都有一班藝人在演出,春節(jié)演出的組織機構(gòu)已經(jīng)覺出了貧富不均,他們不希望火暴的過于火暴,冷淡的過于冷淡,今年他們要老賀為一貫冷淡的鼓樓加加溫。賀治財悉聽尊便,他知道人是認(rèn)人的,不是認(rèn)樓的。市民還是買他這張瘦干老臉的面子,鼓樓附近的交通于是出現(xiàn)了擁堵,老街被聽書的人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兩輛小車開到人群中間,實在無法前行了,司機索性停下車專心聽一段。
老賀這天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劉建軍,一個是小女孩李慧,劉建軍為老賀彈三弦,李慧為老賀彈電子琴。這一天,師徒幾人居然把鬧秧歌的衣服熱熱鬧鬧穿了一身,增些節(jié)日的喜慶,也增些表演的氛圍?,F(xiàn)在的藝人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再不是那爛襖子一裹,老羊皮一披的樣子了。老賀一手握兩片木板,學(xué)名叫作“四片瓦”,碰得啪啪響,左胳膊一落就是兩聲,右胳膊一起就是三聲,左右手上下一磕又是一聲,四片瓦經(jīng)老賀把玩竟然讓人聽得出神,竟然能和他模擬出的老音嫩調(diào)膠合得妥帖。站在話筒跟前,老賀說得眉飛色舞,說得手舞足蹈,他一開口,好像滿臉就是一張口,又瘦又干的臉幾乎不存在了。
鼓樓下聽書的男女老幼們或者伸長了脖子仰望,或者低頭細(xì)聽細(xì)品,或者站直了身子、叉了腰,或者坐一個小板凳翹起二郎腿,聽累的干脆圪蹴在地上手托腮幫——有的是丈夫帶著老婆聽,有的是女兒帶著老娘聽,有的是一家老小一起聽。男人們聽書各就各位,都保持一定距離,女人們聽書是一個攬著一個的胳膊,一個攀著一個的脖子。人們聽得一會皺了眉,一會呲牙笑。等到書板一落,老賀說一聲:“說到搭價算完成。”人們還等著再聽,老賀卻說馬上要到橫山去趕另外一個場子,和大家后會有期,眾人才滿不情愿地緩緩散了。
52歲的老賀不僅學(xué)了張派的說腔,在創(chuàng)新意識上也秉承了師父的傳統(tǒng)。傳統(tǒng)的陜北說書不過是一個人手拿三弦或琵琶邊彈邊說,沒有其他伴奏,也沒有什么表演。到了張俊功那里,書匠有時候就和三弦分離了,而且又增加了其他樂器,增加了表演性的身形步態(tài)。那時候老賀除了給師傅彈三弦,還拉二胡、吹笛子、敲銅鑼、擊碰鈴、打梆子,一個人擺弄五六種樂器。老賀出師以后,居然把電子琴也加入到說書樂器中來。愛趕新潮的他坦白說,到現(xiàn)在他都一直在學(xué)習(xí),他害怕哪一天被時代淘汰了,那時候最后一個飯碗就要被砸掉了。老賀的認(rèn)真是一般藝人比不了的,他要做到的是不管多長的書,從頭到尾一個錯誤都不出,就像一個泥匠砌一堵高墻,一塊磚都不能砌歪。他把民歌加入說書中間,常常說著說著就唱了起來;他把戲劇表演的動作加入說書中來,扮演不同人物的音容態(tài)度,無不惟妙惟肖。
現(xiàn)在陜北的說書藝人有近300人,老賀在這個圈子里是有聲望的。去年的一次說書比賽,老賀的一個徒弟得了十佳藝人獎,另一個徒弟得了新人獎,老賀卻什么也不是,藝人們?yōu)榇唆[亂了會場炒亂了營——老賀不進(jìn)“十佳”竟然犯了眾怒。老賀一直保持著自信,并不以獲獎為念,他認(rèn)為說得好不好,不在于你能不能進(jìn)“十佳”,關(guān)鍵是要人們喜歡。
當(dāng)那些歷史演義、民間傳說、才子佳人、綠林豪杰、神話故事的老書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沒人買單的時候,老賀只好以新書迎合大眾,以前爛熟于胸的老書現(xiàn)在只能說全《白玉樓掛畫》、《奇冤記》、《血墨記》、《劈山救母》等少數(shù)幾個。人們的審美品味只在于熱鬧,甚至在于下流,這也是讓老賀煩惱的事情。老賀雖然半生混跡社會,但畢竟不同于有的藝人,口無遮攔,什么都敢說,傳統(tǒng)的某種藝術(shù)尺度還在規(guī)范著他。
老賀到橫山說書時換了一身行頭,那是一身傳統(tǒng)的立領(lǐng)黑色疙瘩襻布紐扣衫子,顯得嚴(yán)謹(jǐn)整肅,人更顯得清癯消瘦。橫山的場子有當(dāng)?shù)卣賳T在,老賀的書詞就變成了自編的“主旋律”書詞,他知道什么場合說什么書,這一點早就拿捏得恰到好處了。這種功夫都是生活逼出來的。老賀本人并不善于與人周旋,同行們覺得他有點不合群,每次說罷書,別人都是吆五喝六地喝酒打牌,他卻一個人遠(yuǎn)避一邊,一根一根地抽他的低檔香煙,抽得瞌睡了一個人兀自睡去了。他最怕和領(lǐng)導(dǎo)一起吃飯,到了飯口他就說已經(jīng)吃過了,卻悄悄跑到街上喝一碗豆錢錢飯或者吃一老碗面。在戲里找角色,在生活中也找角色,這時候老賀的羞赧、自卑和身份認(rèn)同的焦慮與一個普通農(nóng)民沒有區(qū)別。
老賀的徒弟說起來不少,現(xiàn)帶的劉建軍是個半盲人,腔口不算高妙,樂器不算精深,但是靠著苦練說一個月書也可以不打重版。他的手機是盲人專用手機,除過打電話,還可以查萬年歷用來批八字算命,最重要的是手機能錄大量說書,既有師傅賀治財?shù)模灿衅渌嚾藗兊?。他白天黑夜在聽、在學(xué),平時說話都要帶幾句自編的書詞,近乎走火入魔。劉建軍的開場白一般是:“手彈三弦啪啦啦響,我盲人說書沒有文章,說得不好大家原諒,歪歪好好就說一場。”
另一個徒弟是小女孩李慧,只有19歲,就是在說書大賽中得新人獎的。她入道不久,耳濡目染也會說幾種小書,拿手的是勸世書《大小老婆》,說的是大小老婆爭風(fēng)吃醋搶老公的事情。說到這里,你看著她促狹的表情,保準(zhǔn)會開心一笑。說書人中女性奇缺,最早的女藝人是韓起祥在延安開始培養(yǎng)的,而張俊功的女弟子則首次到山野廟會說書。女藝人能否大有作為不是師傅們說了算,恐怕最終取決于時代的風(fēng)尚了。
魯 鋒
現(xiàn)在的陜北說書藝人當(dāng)中,書詞詞工最硬、古書記得最多的人當(dāng)推盲人魯鋒。魯鋒,橫山高鎮(zhèn)人,自從4歲時發(fā)了一次高燒,眼睛就壞了,只有微弱的光感,勉強能看到物體的大概輪廓。20歲的時候,魯鋒經(jīng)名師指點學(xué)習(xí)說書,不久師從橫山說書兼算命大師王學(xué)詩,開始了說書兼算命的生涯。這是陜北盲人的一個普遍出路。
我見到魯鋒是在橫山政府賓館,一起的朋友打通了魯鋒的手機,約他來賓館說書,我吃了一驚,一個盲人,你不去接他,他怎么能摸得到賓館?朋友說,他不是完全失明,況且大白天光線好,路又熟,沒有問題。果然,不久魯鋒就到了。他和我想象中的盲人截然不同,腰并不深彎,手并不拄拐杖,身形甚至頗有挺拔之勢。魯鋒長臉長鼻子,皺紋除了在眼角活動,還占據(jù)了鼻子的上半部分。他出生于1962年,算不上老,但皺紋使他的年齡增大了不少,有一個比他大得多的導(dǎo)演居然把他稱為老人家。他頭上戴著假發(fā),只是假發(fā)顯得凌亂了些,而且身上的人造革皮衣很有些陳舊了,也許是他看不出衣服的陳舊,也許是日子過得有些緊巴。他將身上背著的三弦放下和大家攀談起來,說著就開始咳嗽,我將水杯遞到他跟前,他在空中抓了兩下都沒有抓著。他笑著說,家里的炕洞上不去煙,收拾炕洞被煙嗆了嗓子。我有點過意不去,他說不影響說書。雖然嗓子被煙嗆了,別人遞煙他照抽不誤。水喝好了,煙抽好了,魯鋒拉開口袋,取出三弦,要試一試音,不料大弦不知何時已經(jīng)斷掉了。他大概是很長時間沒有說書了。好在賓館有其他藝人的三弦,他不需要回家去取。魯鋒調(diào)好了弦音,摸索著將書板綁在左腿膝下。這個熟練的動作在他一生中不知道有多少回了。按照老規(guī)矩,他右手應(yīng)該綁一個麻喳喳用以和音的,但他沒有帶,后來不少人發(fā)現(xiàn)麻喳喳的使用對于錄音很有影響,也就不多用了。
“林沖雪夜上梁山——”弦音落定,一句出口,魯鋒的唱詞那樣的蒼涼、高遠(yuǎn)、厚重、古樸,長音拖得那樣恰到好處,回轉(zhuǎn)得又那樣自然天成,那是漫長的苦寒歲月練就的腔口。我馬上對于魯鋒刮目相看了。這是他打的一個小段:“孫二娘十字坡開酒店,諸葛孔明敗在了五丈塬……孫悟空三盜芭蕉扇,關(guān)老爺月下斬貂蟬?!边@是陜北說書的意識流,歷史故事、神話傳說就這樣隨便地摘取,自由地拼湊,說不準(zhǔn)某一句會打動你,某一句會引發(fā)你的聯(lián)想。小段的精彩在于它的高度概括和凝練。魯鋒對于貪色的勸世書讓你不得不頻頻回味:“白的是露水夫妻不久長,盡都是沉溺苦海水茫茫。休將那花容月貌當(dāng)奇遇,交杯酒點點吃的迷魂湯。桃花面就是牛頭和馬面,杏子眼瞅得骨肉兩分張。櫻桃口能吞高樓與大廈,糯米牙嚼了田土又嚼房。楊柳腰比作綁人樁橛木,小金蓮勾魂取魄見閻王……”這個十字腔的經(jīng)典小段并非魯鋒專利,但是出自他的口,就是一種悲涼的力量,能把虛妄說透。
魯鋒是一個記憶的巨人,雖也略通盲文,但是他的老書全部得自師傅口授,無論是《楊家將》、《英雄小八義》,還是《五女興唐傳》、《金鐲玉環(huán)記》,無論是《羅通掃北》、《綠牡丹》、《粉妝樓》,還是《薛仁貴征東》、《破孟州》、《汗巾記》,都完全地保留在記憶深處,就像一壇壇老酒深藏在鮮為人知的地窖里。一種功能消失,別的功能就要增強,盲人的聽覺和記憶力一般能夠優(yōu)越于常人。我問魯鋒,最長的書能說多久,他說,能說七八天之久。這讓我想到了新疆木卡姆,想到了藏族的《格薩爾王傳》,遺憾的是我并沒有聽到這么長的書,真正的大氣磅礴、真正的回腸蕩氣大約都在長書中吧。
在我們談天說地、歡喜交往的幾天中,我發(fā)現(xiàn)魯鋒的口袋里裝著一支錄音筆,據(jù)說能錄90多小時,有時候他說書前拿出來放在了錄音狀態(tài)。原來這是延安大學(xué)陜北民歌說書研究中心給他留下的,他們現(xiàn)在正在編一本《說書大全》,大部分的藝人們都找到了,也都錄了音,其中魯鋒的說書數(shù)量最多,大大小小有200多種,而且這還只是一部分。魯鋒在家中沒事的時候一個人自言自語,自彈自唱,把自己的“庫存”一點一點取出來。這種情況除了練習(xí)以外,對于一個藝人來說實在是太寂寞了。因為科研經(jīng)費有限,魯鋒說書一個小時只能掙到20元錢,但是他沒有嫌錢少,因為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對于陜北的意義。我相信,有些書如果魯鋒不說出來恐怕永遠(yuǎn)都不會有人能說出來了,那個巨大的寶庫終究要失去它對后世的作用。
魯鋒的才華和他的落魄境遇是不相協(xié)調(diào)的,他文辭典雅的古書只有少數(shù)老年人和文化人愿意聽、能聽懂,古書和人們的現(xiàn)實生活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距離,這種矛盾從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就已凸顯了,現(xiàn)在的情形可謂尤甚于前。于是,魯鋒面臨的是無人邀請的尷尬境地,他被這個喧囂的時代懸置了起來。偶爾有少量的活路,他也掙不了多少錢,一個三天的廟會他說五場書能掙300元左右,但是這樣的好事一年中并不多。以前橫山縣有一個政府組織的曲藝隊,里面有一些盲人書匠,由政府指定他們到某些地方說書掙錢。改革開放以后,政府職能變了,少了指令和計劃,由盲人自己找錢掙,從此以后,盲人的生計成了問題。激烈競爭的時代打破了古老的規(guī)矩,明眼人說書者更受歡迎,他們形象好,善表演,在某種程度上他們的確搶了盲藝人的飯碗。我突然想到,魯鋒戴假發(fā)大概是為了在舞臺上表現(xiàn)一種好的形象吧。聽說盲人們?yōu)樯嬤€鬧過幾次事,但是終究不了了之。魯鋒沒有鬧事,他找到一個擅長物理機械的本家兄長,央求他給自己教授了修理縫紉機的方法,從此以后養(yǎng)家糊口主要靠修縫紉機。一個盲人修理縫紉機有點像天方夜譚。我問魯鋒怎么修,他說主要靠摸,當(dāng)然要掌握機械原理,否則修不好。我覺得他有點像古代的庖丁,庖丁解牛熟練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閉著眼睛也能操作。但是庖丁畢竟是明眼人,所以他比庖丁還強,他等于是從一開始就閉著眼的。魯鋒在橫山的鄉(xiāng)下幾乎跑遍了,甚至還跑到周圍的縣去修理,客戶們說他比明眼人還修得好。但是修一臺縫紉機也不過掙一二十元錢,拋過路費剩不了幾個錢,所以他要等某個村子或一條交通線路上的縫紉機壞了幾臺,才去修理。我擔(dān)心有些人急著要用,不會硬等他的到來,除非是出于一種同情。一個更壞的情況是,現(xiàn)在即便是偏遠(yuǎn)農(nóng)村,縫紉機也越來越少了,魯鋒的收入當(dāng)然要每況愈下,成衣的世界,發(fā)展的時代又要將魯鋒拋卻了。終究是痛苦的,難道要讓魯鋒學(xué)電腦、學(xué)開車去不成?聰明、好學(xué)、肯吃苦不是對每一個人都有用的。魯鋒另一個算命的本事偶爾也能派上用場,他說幾年前延安有一個人專門請他去算命,他去了以后管吃管住,招待甚周。說到這里他有微微的滿足和得意。我請他替我打上一卦,他算得居然八九不離十,看來真的有點道行。
在橫山我和魯鋒見到了另一個年輕說書藝人,他說自己出場說書一天要掙3000元,也許他真的掙了錢,居然開了一輛破舊的小車,藝人中的暴發(fā)戶模樣。他為了聯(lián)系說書的事宜,敢于和不同部門的領(lǐng)導(dǎo)聯(lián)系、交往,落實說書經(jīng)費。他說的書可謂行業(yè)書:交警隊要宣傳交通法規(guī),他能說;移動公司要為手機做廣告,他能說;政府要反法輪功,他能說;公安局要宣傳戒毒,他也能說。與其說他是一個說書藝人,不如說他是一個政策宣傳員、產(chǎn)品廣告員。我對他說,你路子廣,掙錢多,多帶一帶魯鋒,別一個人掙錢。他笑而不答。我知道他嫌魯鋒形象不適合搞宣傳,做廣告。但是魯鋒根本沒有接我的話茬,更別說央求,他是一個樂天派,更是一個自由派,對于這樣的合作似乎并不感興趣,沒有書說他寧肯修縫紉機。
古圣先賢傳經(jīng)布道,說書藝人講說傳奇,誰能真正影響世人?在蠻荒的陜北,藝人的傳播之功、教化之力恐怕無人可以取代。聽了魯鋒的書,尤其能感知到陜北民間各種觀念中的精彩之處。它可以將人帶到遼遠(yuǎn)的過去,接起和傳統(tǒng)相連的某條線索,讓人體味一個民族的生存履歷。這樣的人的存在是陜北的福氣,這個社會有什么理由讓他們邊緣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