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記·管晏列傳》和《東周列國志》第16回“釋檻囚鮑叔薦管仲”后,對鮑叔這種知賢、護賢、薦賢、讓賢的高風(fēng)亮節(jié),不禁肅然起敬!試想,管仲如果沒有鮑叔這樣一個品德高尚的知友,怎能由死囚變成卿相,以致功成名遂、安富尊榮。
鮑叔是管仲少年時的知友,知到什么程度,用管仲自己的話來說:“吾始困時,嘗與鮑叔賈(經(jīng)商),分財利,多自與,鮑叔不以我為貪,知我貧也;吾嘗為鮑叔謀事,而更窮困,鮑叔不以我為愚,知時有利不利也;吾嘗三仕三見逐于君,鮑叔不以我為不肖,知我不遭時也;吾嘗三戰(zhàn)三走,鮑叔不以我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糾敗,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鮑叔不以我為無恥,知我不羞小節(jié),而恥功名不顯于天下也。”正因為鮑叔有此“五知”,所以“終善遇之,不以為言”。
管仲事公子糾,鮑叔事公子小白。在兄弟爭奪國君之位時,管仲曾箭射小白。及至小白立為齊桓公,使魯國殺了公子糾,管仲也就成了囚犯。齊桓公對當(dāng)年之仇耿耿于懷,定要處死管仲。這時,鮑叔挺身而出,對齊桓公說:“人臣者,各為其主,射鉤之時,知有糾不知有君;君若用之,當(dāng)為君射天下,豈特一人之鉤哉!”鮑叔這種為國護賢的言行,終于感動了齊桓公,赦免了管仲的死罪。
管仲被赦后,鮑叔鼎力舉薦管仲為相,說“君且欲霸王,非管夷吾(管仲字)不可?!庇谑驱R桓公聽從鮑叔的推薦并以隆重的禮節(jié)去城郊迎接管仲,尊之為“仲父”。管仲相齊后,“通貨積財,富國強兵,與俗同好惡”,致使“齊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
鮑叔是個開國功臣,齊桓公即位,要任他為相,但鮑叔自知只能“小心謹慎,循禮守法,非治國之才”,堅決辭讓,并力薦管仲;管仲死后,齊桓公又要他接任相位,他坦率地說自己有“見人之一惡,終身不忘”的缺點,難以團結(jié)全體文武百官把國家治好,仍然辭讓相位。鮑叔這種公而無私、胸懷坦蕩的高尚品德,是難能可貴的。
孔子曾說:“知賢,智也;推賢,仁也;引賢,義也。有三者,又何加焉!”按此說法,鮑叔可說是個智、仁、義三者兼?zhèn)涞娜肆恕?/p>
縱觀我國幾千年的封建歷史,像鮑叔這樣不計較個人得失、以國家利益為重,做到知賢、護賢、薦賢、讓賢而甘愿“以身下之”的官員,可說鳳毛麟角,而爭權(quán)奪利、嫉賢害能者則比比皆是。據(jù)《資治通鑒》記載:戰(zhàn)國時韓國貴族韓非,與李斯同學(xué)于荀況。他見“韓之削弱,數(shù)以書于韓王,王不能用”,于是著書十余萬言。秦王見其書十分贊賞,“恨不得與之同游”,因急攻韓,韓王遣韓非出使秦國,韓非上書秦王,說他有辦法一舉而滅六國,秦王聽了非常高興,但沒有任用韓非。
韓非的同學(xué)李斯是秦國的丞相,嫉妒韓非的才能出于己上,便在秦王面前獻讒:“韓非,韓之諸公子也。今欲并諸侯,終為韓不為秦,此人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以法誅之?!鼻赝趼犘爬钏棺嬚_,便將韓非下獄。李斯竟暗地使人給韓非送去毒藥,逼他早日自盡。韓非要想辯誣,卻不能見到秦王,當(dāng)秦王悔悟過來使人赦免韓非時,韓非已被李斯毒死獄中。
不過,李斯最后也沒有落得好下場。秦始皇死后,李斯與趙高定謀,矯召殺長子扶蘇,立少子胡亥為帝。后趙高欲專朝政,誣陷李斯謀反,李斯被腰斬咸陽市中,并夷三族。這就是所謂“即以其入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嫉賢妒能,是一種卑劣下賤的情欲,是心靈上的毒瘤,是折大樹之陰風(fēng),湍高岸之惡浪,殺人才之匕首?!盾髯印ご舐云吩疲骸笆坑卸视眩瑒t賢交不親;君有妒臣,則賢人不至。蔽公(蒙蔽公正)者謂之昧,隱良者謂之妒,奉(事奉)妒昧者謂之交(同狡)譎。交譎之人,妒昧之臣,國之穢孽(妖孽、災(zāi)害)也?!边@些危言警語,大可“古為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