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買了一條狗,全身純白無瑕,喚作“小白”。可惜阿斌老婆有嚴重潔癖,堅決不讓阿斌把狗養(yǎng)在家里,阿斌又是個“妻管嚴”,只好用廢棄的鞋盒填點棉絮做一個簡易的窩,放在門外。
阿斌自己皮包骨頭,小白的伙食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更多的時候只能喝一碗稀飯。小白在碗邊嗅嗅,搖搖尾巴晃晃頭走了。我對阿斌說,狗一定要喂些好的,哪怕是品質差一些的火腿。阿斌說我都很多年沒嘗過葷了。一周時間內,小白就餓得皮包骨頭了。后來不得已舔舔稀飯,維持最基本的生存。
小白因為太餓的緣故幽幽叫了起來,這樣的叫聲聽得人心寒。阿斌老婆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無端訓斥狗。阿斌也助紂為虐,操起竹竿,和他老婆一起討伐小白。小白挨打了,還是不愿出走,也不敢大聲叫喚,只是疼痛地小聲呻吟。每當看到阿斌或其他人拿著棍狀物體,它總會條件反射地縮到墻角地帶。用舌頭舔著帶有傷口的身體。
阿斌會給包括我在內的鄰居道歉,說把狗打一打就老實多了,不會影響你們休息了。后來,阿斌家被偷了,包括筆記本電腦、數(shù)碼相機等東西,損失極其嚴重。阿斌遷怒于狗。小白淚眼汪汪地望著阿斌,似乎有千言萬語的委屈要說,但面對老婆喋喋不休的嘮叨,忍無可忍的阿斌還是把它送人了。
阿斌一個甘肅老鄉(xiāng)用一壺泡酒的代價把小白取走了。幾天后,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中,小白竟跑了幾十里路回來了。它原本在門外的小窩被阿斌扔了,阿斌見了它并不高興。依然是端了半碗稀飯擺在墻角。第二天,阿斌的老鄉(xiāng)來了,阿斌對他面授了訓狗的技巧:用繩子把頭拴住,捆上幾天就服了。這一次,小白是阿斌的老鄉(xiāng)裝在紙箱里帶走的。
一個月后,小白又冒著傾盆大雨回來了,這次它不敢回家,而是在樓下匍匐著,背上的傷疤清晰可見,一只爪子已經(jīng)伸不直了,嘴里喘著粗氣。阿斌看到了,提著棒子下來,小白見勢不妙,一瘸一拐地走了。等阿斌下樓的時候,它已經(jīng)消失在大雨中。
之后,小白再也沒回來過,阿斌對我說:這就是暴力的作用。
一次在街上,忽然見到一個熟悉的狗影,它正在垃圾箱旁邊尋覓食物,懸著的腿有了很多新鮮的傷口。我喊了一聲它的名字,小白用幽怨的眼神望著我。我心里一酸:一只可愛的狗就這樣變成了一只流浪乞討狗。
我從袋里捏出一大塊干巴,撕碎了扔在小白面前,它迅速吃完了,又用企盼的眼神看著我手上的袋子?;丶液笪覍Π⒈笳f在街上看到了小白了,他聽了沒有吱聲,一臉木然。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小白。
編輯/張晰 美編/周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