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盜位:烹食
“蚌”“鷸”的漁翁
有人用“螺旋式”來形容權(quán)力競爭:處在權(quán)力中心的人,常常會被無情地甩出來,而看似在外圍的人,不留意又會卷到中心去。只要在游戲里,機會其實都有,關(guān)鍵看誰能抓住。
一、易儲風波:爭斗的前奏與導火索
任何事情都有它自身的規(guī)律,爭斗雙方都要按規(guī)律辦事,操之過急反而會弄巧成拙。太子胤礽在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慘遭失敗,就是栽在了這一點上。
康熙十三年,皇二子胤礽出生。皇后赫舍里氏生育胤礽時難產(chǎn)死亡,康熙十分傷心,所以對失去母親的胤礽格外鐘愛,第二年就冊立他為皇太子。這一年康熙22歲,皇太子才兩歲。
為了培養(yǎng)好皇太子胤礽,康熙對他的教育竭盡了心力,生活上也特別關(guān)愛??滴跏吣辏?678年),胤礽出痘,此時正是平定三藩之亂的緊要時刻,但康熙為了護理太子,親自守在床前,竟連續(xù)12天沒有批閱奏章。
在良好的學習條件下,太子胤礽很快就掌握了滿漢兩種文字,并且善于騎射,能左右開弓??滴蹩吹剿杆俪砷L,很高興,稍長,便命他參預一部分政事。在三次親征噶爾丹的時候,皇太子坐鎮(zhèn)京師,代表皇帝舉行郊祀大禮,各部院的奏章聽太子處理,重要事情諸大臣提出協(xié)商的意見,也啟稟太子裁決施行。
由于康熙和胤礽年齡只差20歲,康熙在位時間又特別長,這就使得胤礽長期處于儲君的位置。長期對朝政的參預、父皇的愛寵、皇族朝臣的贊美、華貴優(yōu)裕的地位和生活,養(yǎng)成了胤礽驕縱暴虐、淫樂放蕩、不仁不孝的性格,逐漸引起康熙的不滿。而一批企圖將來榮華富貴的大臣又紛紛趨炎附勢,投靠到胤礽門下,在他身邊,逐漸集結(jié)了一批官僚,形成了太子黨。其首領(lǐng)是索額圖。索額圖是胤礽生母孝誠皇后的叔父。
1690年,康熙遠征噶爾丹,在歸來的路途中,得了病,康熙想念胤礽,召他來見,胤礽見到康熙之后,沒有一點憂慮的情緒??滴跽J為胤礽沒有一點忠君愛父的念頭,心里涼了半截,馬上讓他先回京師。
回來后,康熙于是決定警告太子胤礽,警告的方法是打擊太子周圍的黨人,首當其沖的就是索額圖。索額圖年輕的時候曾幫助康熙逮捕過大奸臣鰲拜,所以很受康熙的器重。但他利用自己的權(quán)勢,結(jié)黨營私,排斥異己,議論國政,密謀大事。對此,康熙也不顧他曾是功臣,警告索額圖說:“你們背后謀劃的事,你們的所作所為,你們背后說的怨恨之言,都不能擺在桌面兒上說,你心里很清楚?!?/p>
不料,索額圖不聽,康熙又再次警告了他。1701年,康熙讓索額圖休致(即退休),削去了他的權(quán)力。第二年,康熙帶胤礽南巡,行到德州的時候,康熙以胤礽得病為由突然宣布停止南巡。自己起駕返京,而讓索額圖留在德州服侍太子,康熙讓索額圖服侍太子的目的,是有意叫索額圖與胤礽相處,暗中派人監(jiān)視,以獲得更多他們圖謀不軌的罪證。索額圖果然中計,服侍太子的時候,與太子商議謀反之事。
南巡一結(jié)束,康熙立即下令囚禁索額圖,原因是發(fā)現(xiàn)了索額圖與胤礽妄圖發(fā)動政變。
康熙出于父子之情,沒有對胤礽作出處治,仍對胤礽改過自新抱有希望。但是,面對太子黨越來越強大的勢力,康熙也感覺到自己的皇位和生命受到威脅,他曾私下對人說:“我說不定哪天就會被人鴆殺,或者被謀害,真是日夜警惕,心神不寧?!?/p>
經(jīng)過反復考慮,一向?qū)捜实目滴跤X得不能再讓太子黨為所欲為了,下令將索額圖處死,目的是警告太子黨的人。處死索額圖之后,康熙警告皇太子說:“從前索額圖幫著你謀劃的那些事情,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將索額圖處死?!笨滴醯囊馑际且邮諗科饋?,沒想到皇太子不但不收斂,反而更加乖張。直到發(fā)生了“帳殿夜警”之事,才讓康熙痛下決心廢除太子。
康熙四十七年夏天,康熙出巡塞外,命胤礽、胤褆、胤祥等皇子從行。胤礽每當夜晚,就圍著父皇的帳篷轉(zhuǎn),從帳篷的縫隙中窺視父皇的動靜,康熙很警覺,馬上采取了預防政變的措施,他一面命胤褆護駕,一面先發(fā)制人,在歸途中召集諸皇子與百官到布爾哈蘇臺行宮,宣布廢掉胤礽的皇太子位,同時,誅殺索額圖之子格爾芬阿爾吉善等人。廢掉了太子后,康熙惡氣難消,失眠了六天。
康熙廢皇太子引出一個更為嚴重的后果是:抱有野心的皇子們,結(jié)黨鉆營,謀貪大位。
胤褆在成年諸皇子中年歲最大,曾得到康熙的寵愛,只是由于他是康熙的庶妃所生,而沒能立為太子,他多次被派以重任,在眾兄弟中除了太子他的爵位最高,他因知父皇與胤礽的不和,便企圖用厭勝巫術(shù)咒死胤礽,自己取而代之。胤礽被廢后,胤褆怕其東山再起,竟向康熙討令由他殺掉胤礽,康熙聞聽此言,怒目相向,點著他的鼻子說:“他是你弟弟呀,他是你弟弟呀!”
遂將胤褆革爵,圈禁起來,后來康熙懷疑胤礽的行為或許是由于胤褆用厭法所致,轉(zhuǎn)而對胤礽產(chǎn)生了憐憫之心。同時,康熙看到廢除皇太子后,諸子爭奪儲位斗爭愈演愈烈,于是復立胤礽為皇太子。諸皇子都明白:既然皇太子第一次能被廢掉,也可能第二次被廢掉。于是,皇子集團之間的斗爭更加激化。
胤礽是一個不爭氣的人,再立以后,他又組建新的太子黨,他的行為讓康熙更為厭惡,以致生了重病。到康熙五十年十月,康熙再也不能容忍了,第二年九月底,康熙再次下令拘禁太子于咸安宮,在諭旨中,痛責胤礽“與小人結(jié)黨,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宏業(yè)斷不可托付此人?!?這一次廢太子,康熙痛苦至極,宣詔的時候,他一邊宣讀一邊哭泣,宣完之后痛得倒在地上,六天六夜都涕泣不止。在場的大臣無不動容。
康熙再廢皇太子后,并對其黨羽恨之入骨、嚴厲懲罰,如將尚書齊世武用鐵釘釘住他的五臟六腑,將他掛在墻上折磨死;將死于獄中的步軍統(tǒng)領(lǐng)托合齊銼尸焚燒。
二、冷眼旁觀,韜光養(yǎng)晦
“鷸蚌鶴相爭,漁翁得利”,在你死我活的爭斗中,“主角”常常是得勢不得利的犧牲品,最終奪得勝利果實的往往是那些站在旁邊覬覦之人。雍正的帝位就是通過冷眼相看、及時出擊的手段奪取的。
胤礽被廢后不久,胤褆被革爵圈禁,因此,后來的奪嫡斗爭中,除了雍正之外,最重要的就屬皇八子胤禩和皇十四子胤禵。
胤禩長得很英俊,又很有才干,十多歲時就隨御營效力,在拉關(guān)系、籠絡人心方面很有一套。他派人去南方各地大量購書和宣傳,使南方的學子們紛紛稱贊他是一個好學的王子。他請道士張德明為他相面,張德明說他福壽綿長,將來富貴相,并挑撥說胤礽行事很是兇惡,將來說不定會殺兄固權(quán)。胤禩于是聽了他的話,在家里養(yǎng)了十八個壯士,準備隨時刺殺胤礽。
胤礽被廢后,胤禩得到了父皇的信任。朝野的好評、父皇的信任,加之張德明的煽動,激化了他與胤礽的矛盾和結(jié)黨奪位的野心,他的一些兄弟和一批有權(quán)有勢的朝廷大臣紛紛聚集在他的周圍,其中有皇九子胤禟、康熙的舅舅佟國維、大學士馬齊、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阿靈阿等。其中,胤禟到處做生意,非常富有,為胤禩集團提供了大筆活動經(jīng)費??恐X和勢,形成了以胤禩為首的勢力最大的一個朋黨集團。
胤礽第一次被廢后不久,胤禩受命接管了內(nèi)務部的事件,從而更加放肆地為奪取皇儲進行活動,甚至以皇儲的當然繼承者自居。他公開問康熙:“我如今應怎樣做?”并稱病不起,以此試探康熙對他的看法,他的黨羽也四處游說為他爭取當皇太子出力,不久,胤褆揭發(fā)了張德明慫恿胤禩殺害胤礽以奪儲位之事,引起康熙震怒,一氣之下將胤禩還有三個皇子胤祉、胤禛、胤祺全都囚禁,后來,由于胤祉揭發(fā)了胤褆用厭勝巫術(shù)咒害胤礽,康熙宣布將胤礽、胤禩、胤祉以及胤禛、胤祺一起釋放。
胤禩被釋的當月,康熙出人意外地命令朝臣商議立嗣大事,規(guī)定大臣們可于除胤褆外的諸皇子中舉一人為皇太子,結(jié)果支持胤禩的馬齊、阿靈阿等人暗中密議,在手中寫一個“八”字,意思保舉皇八子,并四處活動,暗示諸大臣要推舉皇八子,于是朝臣眾口一詞統(tǒng)統(tǒng)保舉胤禩為皇太子,這個行動暴露了胤禩結(jié)黨圖位的陰謀,引起康熙的憤怒,馬齊被罷官。
發(fā)生了這件事情之后,康熙預感到自己死后他的兒子之間要有一場廝殺??滴鯇鹤觽冋f:將來我百年之后,置于干清宮,“爾等束甲相爭耳”。束甲相爭指得是一個歷史典故,春秋五霸之一的齊桓公死后,還沒有入殮,他的五個兒子當場爭起了皇位。有一個兒子在尸體旁邊哭泣,另一個兒子就拿著箭射他的兄弟,這一個兒子一看有箭射來就躲了,躲在尸體的下面,箭就射到了齊桓公的尸體上。齊桓公死后,67天沒有發(fā)喪也沒有入殮,尸體腐爛了,蛆從窗戶里面爬出來。
康熙引用這個典故,內(nèi)心是很悲苦的。
第二年胤礽復立為太子。
大臣聯(lián)名保舉的失敗、胤礽的復立,引起了胤禩的失望和怨怒,他和他的黨羽仍然加緊活動,四處制造輿論,可以說,胤礽的被廢和最終不得立為皇太子與胤禩一伙的活動有非常大的關(guān)系。
胤禩是一個非常有才干又很會籠絡人心的人,即使他不受寵,其黨羽也聚而不散,康熙對胤禩收買人心結(jié)黨行私的活動深惡痛絕,害怕他發(fā)動政變逼己讓位,遂屢次借故痛斥胤禩,打擊其黨羽。
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他指責胤禩道:“你在背后說朕已老邁,歲月無多,尤為可惡的是,你還說,我有很多大臣保薦,誰敢與我爭位?!?/p>
胤禩大驚失色,康熙狠下心來,宣布自己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
第二年,康熙下令開始停發(fā)胤禩及其屬下護衛(wèi)官員的俸銀俸米,十月,又革去其親信何焯的官御和進士舉人功名,越往后胤禩離太子的寶座愈遠,由于他尚得人心,還有一絲重新起來的希望。
在胤礽、胤褆、胤禩紛紛遠離皇位的時候,第十四子胤禵開始浮出水面,他因西北戰(zhàn)事的勝利成為了一顆政治新星。
胤禵與雍正帝同母,比胤禛小十歲,他卻與胤禛不和,很早就參加了胤禩一黨??滴跷迨吣?,因準噶爾部發(fā)生叛亂,康熙將胤禵由貝子提升為撫遠大將軍,總領(lǐng)西北各路大軍平定叛亂。
出征前,康熙為他舉行了盛大的出征儀式,親自在太和殿舉行授大將軍印。出征時,諸王及二品以上文武官員都到德勝門軍營送行,據(jù)康熙的命令,胤禵用正黃旗的旗幟,其意思為代天子出征。在當時,這是一個莫大的榮耀。
胤禵能使用正黃旗的旗幟,代天子出征,是一個含有政治傾向的暗示,不僅當時的朝臣認為康熙信任胤禵,就是當時的廣大百姓與后世的學者,都認為康熙喜歡胤禵,有意傳位于胤禵。
胤禵見自己受寵,也有奪位之意,他乘機籠絡士人,數(shù)次派人去河北蠡縣聘請著名學者,籠絡士人的心,以圖壯大自己的勢力;他與胤禟也保持密切聯(lián)系,以便隨時了解京師的政局。
但是,令人疑惑不解的是,胤禵在西北一共呆了五年,一直沒有回過京師,直到康熙去世才被雍正召回??滴跬砟觌m然比較信任胤禵,但當他預知自己將駕崩的時候,為什么不召胤禵回京?這成為了一樁歷史迷案。
俗話說:“先起來的魚兒先臭”。 胤禛準備奪位的時候,深知韜光養(yǎng)晦的好處,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樣,把事情鬧得轟轟烈烈,他建立自己皇四子集團的時候不動聲色,猶如一只悄悄伏在水邊的鱷魚。
皇四子集團包括胤禛的十三弟胤祥、十七弟胤禮,以及隆科多、年羹堯等。胤禛頗有心計,他處事謹慎、穩(wěn)重、不露聲色,善于積聚力量,以免在爭位斗爭中成為康熙和兄弟們的對立面。他對皇太子的廢立,窺測風向,暗藏心機,細心觀察,不露聲色;他對皇八子的胤禩集團,既不附從,也不作對。與皇太子與皇八子相反的是,胤禛虔心佛法,廣結(jié)善緣,巧妙地將自己隱蔽起來。他要等皇太子黨和皇八子黨爭得魚死網(wǎng)破的時候,坐收漁人之利。
胤禛的心腹戴鐸知道他的心思,為此,向他提出一個策略,他對胤禛說:“對皇父一定要誠孝,并適當展露才華。你不露才華,皇上瞧不上你;過于顯露自己的才華,同樣會引起皇上疑忌。對兄弟要大度,和睦相待;對大臣要平和忍讓,使有才能的人不忌恨你?!?/p>
胤禛經(jīng)過考慮,決定采納他的意見,他按照戴鐸的策略,一步一步前進。
胤禛的第一招是“誠孝”皇父??滴醯鄣谝淮螐U太子后,大病一場。胤禛入內(nèi),奏請選擇太醫(yī)及皇子中稍知藥性者胤祉、胤祺、胤禩和自己檢視方藥,服侍皇父吃藥治療??滴醯鄯幒螅◇w逐漸痊愈,于是,康熙帝命內(nèi)侍梁九功等傳諭:“當初拘禁胤礽時,并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只有四阿哥深知大義,多次在我面前為胤礽保奏,像這樣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p>
第二招是“友愛”兄弟。胤禛在繼位之前,處理兄弟關(guān)系的主要原則是“不結(jié)黨”、“不結(jié)怨”。諸兄弟之間,結(jié)黨必結(jié)怨。胤禛沒有參加皇太子黨,也沒有參加皇八子黨。他表現(xiàn)出既誠孝皇父,也友愛兄弟的態(tài)度,使他躲避開皇父與兄弟兩方面的攻擊,安然無恙。
第一次廢太子胤礽時,胤褆、胤禩等紛紛攻擊胤礽,胤禛利用康熙對胤礽既痛恨又憐憫的心情,說服胤褆為胤礽上奏求赦,結(jié)果不但沒有遭到康熙的批評,還得了稱贊,康熙說他“性量過人,深知大義”。胤礽被囚禁后,康熙禁止外人會見他,但是胤禛不顧康熙的禁令,親持湯羹進囚室慰問胤礽。
康熙曾褒獎胤禛道:“朕之諸子,多令人視養(yǎng),惟四阿哥,朕親撫育,能體朕意,愛朕之心殷勤懇切,可謂誠孝?!睆倪@段話可以看出,晚年的康熙對胤禛充滿父子感情,與他對胤礽、胤褆、胤禩充滿敵意和仇恨的斥責形成鮮明的對比。
事實上,這是胤禛的一種策略,在這之前,他與胤禩有勾結(jié),胤禩作亂的時候,康熙不但拿下了胤禩,連胤禛也一起被囚。釋放后,胤禛記取了這一教訓,以后的活動更加隱蔽,裝出安居藩位與世無爭的樣子,從而博得了康熙的信任。
第三招是禮待大臣。胤禛在繼位之前,對待大臣很講究禮節(jié),不管是其官位大小,都謙虛謹慎,見了面也不談國事,一味地打哈哈;或者只跟大臣們談佛法,讓大臣們覺得自己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是一個只知道和稀泥的人。
第四招是克服自己性格上的缺陷。胤禛的性格,有兩個特點:一是喜怒不定,二是遇事急躁??滴蹙痛嗽?jīng)批評過他并要他改過,雍正心里很警醒,馬上認真按父皇的意思辦。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胤禛央求皇父說:“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請您開恩將諭旨內(nèi)‘喜怒不定’四字,不要記載了吧?!笨滴醯弁?,特地下諭:“此語不必記載!”
第五招讓自己的兒子打動父皇。康熙到六十一年春天,已經(jīng)當了六十一年皇帝的康熙還沒有最后確定其繼承人。這年春天,發(fā)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在圓明園見到了胤禛的愛子弘歷(即后來的乾隆皇帝)。史載,康熙一見到弘歷就“驚喜”。
康熙孫兒很多,在這之前,十二歲的弘歷還未曾拜見過自己的祖父,胤禛深知自己的兒子十分討人喜歡,常請康熙面見孫子一次。
康熙見到弘歷后,馬上讓人把他接進皇宮養(yǎng)育,并親自給他授書講課,在以后的八個月中,年邁的康熙一直將弘歷帶在身邊,形影不離。木蘭秋狝時,康熙帶弘歷一起去圍場行獵,有人射倒一熊,康熙命弘歷跨馬去射,這時,受傷的熊突然站起來向弘歷撲來,面對危險,弘歷神態(tài)自若,幸好旁邊的武士立即發(fā)槍將熊擊斃。回到帳篷后,康熙連連稱贊弘歷是福貴之命。
康熙喜愛孫子弘歷,無形之中增加了胤禛在康熙心中的分量。
胤禛就是通過這種貌似謙恭,實則暗藏心機的非常規(guī)手段,在儲位之爭中脫穎而出,最終得到了康熙的信任與喜愛。
三、強制,權(quán)力的運行法則
能不能讓他人按自己的意志辦事,這是一種對人的駕馭能力。盡管這里面方法有很多,但是,強制肯定是必須的,而且是最重要、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康熙六十一年冬天,康熙從熱河打秋圍回來,之后,不顧高齡和嚴寒,又去南苑行圍,因偶冒風寒,十一月初七日回到暢春園,稍有好轉(zhuǎn)后,十一月初九,康熙命令皇四子胤禛代表皇帝到南郊行冬至日的祭天大禮,胤禛走后,每日均派護衛(wèi)到暢春園問安。據(jù)《清圣祖實錄》說,胤禛在齋戒期間,曾三次奉召至暢春園進見父皇,康熙告訴自己病勢轉(zhuǎn)重。
當天(公元1722年12月20日),做了六十一年皇帝的康熙在京西的暢春園去世。隆科多宣布皇四子胤禛繼位。
隆科多宣布的時候,宮廷里馬上亂了起來?;示抛迂范K蹦起來說:“不是讓十四阿哥繼位嗎?”
他帶頭一攪和,其他皇子也上勁兒了:“對呀,父皇已經(jīng)說了傳位給十四阿哥了,咱們都聽見了嘛。是不是呀?”大家一聽,跟著起哄。
皇八子胤禩陰沉著臉沒有做聲。他在焦急地等著外邊的消息,計算著自己的兵馬現(xiàn)在到了哪里。在聆聽遺詔之前,隆科多受了康熙遺命,晉升為上書房大臣。這消息對簡直胤禩當頭一棒。他想,今日恐怕是兇多吉少。見大家起哄,他也想趁著諸皇子在這兒胡攪蠻纏的機會,再加上一把火,趕在隆科多到來之前,捅出個大亂子。他于是將眼光向其他沒有起哄的阿哥示意,其他阿哥卻不干了?;柿勇氏瘸鲱^說話:“九弟,十弟,你們胡說些什么呀?大家都在這兒聽著的嘛?;拾敺置魇钦f,把皇位傳給四哥?!?/p>
皇十子胤 怒氣沖沖地打斷他們:“什么,什么?你們聽錯了!是十四阿哥!”
“不,是四阿哥!”
“十四阿哥!”
皇子中不知不覺分成了兩派。胤禛灰白著臉,不言不語,冷眼相看,心頭暗暗地起了殺機。他給皇十三子胤祥遞了個眼色,胤祥心領(lǐng)神會,不聲不響地向門口移動著腳步。
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和皇八子胤禩急促地交換著眼神。他們拿不定主意,是應該俯首稱臣呢,還是該大鬧一場?老八還真動了殺心,想出其不意地沖上前去,扼死胤禛。哼,老子當不成皇上,你也別想當,咱們就拼個魚死網(wǎng)破吧!可是,他看了看周圍,就放棄了這個念頭。旁邊的隆科多是胤禛的心腹,兩身邊阿哥兄弟也不都是與自己一派,就是扼死胤禛自己也當不成皇帝。
幾個小的阿哥瞧著哥哥們不吭聲,他們自己也不敢先說話。
胤禛見兄弟們心懷不軌,想,等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一定要讓他們意識到今日服也要稱臣,不服也要稱臣。于是朝隆科多使了一個眼色,隆科多會意,與張廷玉交換了一下眼神,厲聲喝道:“怎么,你們竟敢不奉遺詔嗎?”
這句話問得既嚴厲又突然,皇八子胤禩聽后吃了一驚,連忙說:“這,這,哦,十七阿哥胤禮還沒來呢。是不是派人去叫一聲,一塊兒聽旨?!?/p>
皇十三子胤祥一陣冷笑:“八哥,別等了,十七弟另有重任。他帶著豐臺的駐軍,已經(jīng)到了暢春園門口。只要隆科多將軍和張廷玉大人一聲令下,即可率兵進園,剪除不遵父皇遺命的亂臣賊子!”
皇八子胤禩有種幻滅的感覺,胤禛聽了這話,大松了一口氣。豐臺大營一旦歸我所用,我就置老八于死地。
為了穩(wěn)住陣腳,胤禛忽生一計,他撲身上前,趴在康熙的遺體上,放聲大哭起來:“皇阿瑪,您老人家一生辛勞,吃盡了苦,受盡了難。您走了,怎么要把這千斤擔子壓在兒子身上啊……”
他這哭,半真半假的,真的是為死去的老皇上,假的是慶幸自己終于奪得了皇位。
張廷玉和隆科多見狀,急忙走上前來,將胤禛扶了起來,架著他,坐在了正中的龍椅上,高聲說:“萬歲,上有先皇之遺命,下有百官的擁戴,請萬歲節(jié)哀應變,早登皇位,以孚眾望,安天下百姓之心。”倆人一邊說,一邊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禮。
阿哥們見生米煮成了熟飯,不得不對著胤禛三跪九叩,恭行大禮。
胤禛見兄弟們都服了軟,擦了一下眼淚,慢慢地說:“兄弟們,張大人,隆科多將軍,快快請起。萬萬沒有想到,父皇將這社稷重擔交給朕。但既然到了這一步,朕不能不牢記父皇遺訓,勉為其難了?,F(xiàn)在,百事紛雜,急待料理,朕心里很亂,難以維持。上書房的人又太少,請三哥和八弟暫到上書房來,幫助朕處理一些事情。京師的防務嘛,由十三弟全權(quán)料理。好吧,咱們先把皇帝的廟號定下來,然后,就該去接見部院大臣,宣布大行皇帝賓天的大事了。十三弟,你到外邊傳旨給大臣們,讓他們暫且等候,不要散去了?!?/p>
一聽說要為死去的老皇上定廟號,皇子們又吵吵起來。老九、老十他們,雖在形勢逼迫下,向胤禛行了禮,喊了萬歲,可心里能服嗎?尤其是聽見胤禛剛坐上龍位,就立即稱“朕”,他們更是心里不痛快。此刻,他倆是雞蛋里面挑骨頭,無論是誰提的倡議,他們都一概反對。胤禛心里十分清楚,這哥倆是想找茬兒鬧事呢。父皇在時,他倆就愛攪和,愛胡鬧,甚至故意地惹老皇上生氣。今天,朕剛剛登基,他們又要乍翅了。如果不壓住這個邪氣,今后朕這皇上還怎么當?。∷蛳逻咁┝艘谎?,叫張廷玉將所有人提的廟號都記下來,一個人說一個。這一下,阿哥們就鬧不起來了。張張廷玉記完后,把阿哥們提出的十幾個廟號呈給胤禛。
胤禛接過來,略一思忖說:“大行皇帝一生,經(jīng)文緯武,一統(tǒng)環(huán)宇,雖為守成,實同開創(chuàng)。朕意廟號定為‘圣祖’最好?!闭f完,也不再聽大伙兒的意見,拿起龍案上的裁紙刀來,劃破中指,用鮮血寫出了“圣祖”二字,交給了張廷玉,接著又說:“至于朕的年號,倒可以隨便些。朕名胤禛,皇阿瑪生前,又封朕為雍親王,就取個諧音,叫‘雍正’吧。兄弟們要避諱,一律將名字中的‘胤’字,改為允許的‘允‘字。這樣,叫起來也方便些?!?/p>
眾阿哥見胤禛一上臺就這么專橫,心中未免有些不服,可是既然君臣名分已經(jīng)定了,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頭呢?何況,這位冷面王的脾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親王時還說一不二呢,如今當了皇上,天下臣民的生死禍福全操在他手里,你抗拒得了嗎?所以,聽了胤禛這話,也只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磕頭謝恩。
胤禛見眾兄弟至少表面上服了軟,回過頭來對張廷玉說:“張廷玉,你來代朕擬旨。以六百里加急文書通知年羹堯,讓他代朕向十四阿哥傳旨,命胤禵火速回京奔喪,可帶十名隨從。另外,發(fā)文全國,大行皇帝喪事期間,各部院和各地官員,一律停止調(diào)動,要各安職守,維護地方,供應前線,小心辦差,不準有任何懈怠,否則嚴懲不貸。還有,用十萬火急文書通告全國,即日起,沒有朕的親筆詔書,全國軍兵,任何人不許擅調(diào)一兵一卒,違旨者,就地正法?!?/p>
胤禛邊說張廷玉邊記。頃刻之間,幾道詔書已經(jīng)寫好,派太監(jiān)立刻傳了出去。辦完這幾件事后,胤禛也不理其他阿哥,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袍服,回到了澹寧宮。
四、結(jié)果是最權(quán)威的真實
事實可以篡改,理由可以編造,原因可以總結(jié),唯有結(jié)果才是最權(quán)威的真實。歷史呈現(xiàn)在后人眼前的其實就是一些結(jié)果。
雍正繼位后不久,有關(guān)雍正篡位的傳說就悄悄開始流傳。
隨著時間的流逝,雍正篡位的故事在民間演繹得越來越生動。野史中關(guān)于雍正篡位的傳說,歸納起來竟有四種之多。
1.“雍正改詔說”??滴趸实郾緛硎前鸦饰粋鹘o十四子胤禵的,可是雍正卻暗地里把詔書中的“十”字改成“于”字,這樣詔書就成了“傳位于四子”。
2.“隆科多改詔說”。隆科多是當時的步軍統(tǒng)領(lǐng)。在康熙病重時,本來發(fā)了一道諭旨,叫遠在西寧的十四子胤禵緊急回京,要傳位給他,可是隆科多把遺詔捏在手里,沒有發(fā)出去。等到康熙皇帝駕崩,隆科多假傳圣旨立了四子胤禛。
3.“雍正投毒說”??滴踉跁炒簣@病重時,皇四子胤禛進了一碗人參湯,康熙喝了就歸天了。
4.“年羹堯改詔說”。年羹堯是當年的川陜總督,傳說雍正的母親曾與他私通,入宮八個月就生下了雍正。所以雍正是年羹堯的私生子,改詔的事是年羹堯干的。
說雍正不是正常繼位的學者的說法與證據(jù)有很多。
1.雍正在康熙病逝前后,曾精心策劃了篡取皇位的陰謀。步軍統(tǒng)領(lǐng)隆科多是雍正的心腹,當時的隆科多任九門提督,專門衛(wèi)戍京師,暢春園的保衛(wèi)工作由他負責,這為雍正奪位提供了方便之門。史載,十日,胤禛去南郊祭天的同一天,胤禛竟一日“三次派遣護衛(wèi)、太監(jiān)等”人進駐康熙所在的暢春園,一是刺探情況,二是為伺機而動作準備。值得一提的是,在康熙已經(jīng)正式宣布“自初十日至十五日靜養(yǎng)齋戒,一應奏章,不必啟奏”的情況下,胤禛仍可以每日派人進駐暢春園,這里面若無隆科多的支持,絕無可能。
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jié),《圣祖實錄》中,對胤禛每日“三次派遣護衛(wèi)”進駐暢春園,用的是“候請圣安”,而到乾隆修撰《世宗實錄》時,卻將“候請圣安”改為“恭請圣安”。一字之改,充分暴露出胤禛、隆科多等人的陰謀伎倆。
2.召見七位皇子和下達傳位一事子虛烏有?!肚迨雷趯嶄浘怼份d:十一月十三日,康熙病重,寅刻, 皇三子胤祉、皇七子胤祺、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 、皇五子胤祹、皇十三子胤祥以及步軍統(tǒng)領(lǐng)理藩院尚書隆科多共八人奉召入見接受了康熙面諭:“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tǒng),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康熙臨終前詔見七位皇子和隆科多,并聽到康熙的傳位遺旨這個情節(jié),是雍正自己編造的。因此,康熙的遺詔也不是真的。按照雍正自己的說法,康熙是在駕崩當日“倉促之間一言而定大計”的,這句話就說明康熙沒有留下文字遺詔。從這兩方面來看,現(xiàn)在保存的這份遺詔中,關(guān)于傳位給雍正的內(nèi)容不可能。
康熙的孫子弘旺所編《皇清通志綱要》和康雍時期肖奭的《永憲錄》,是記載有康熙帝去世情況的兩本私人著作,在這兩本書中,都沒有記載康熙皇帝臨終前,召見七位皇子和下達傳位遺旨這件事。
3.篡改詔書??滴跷迨哪甑臅r候,康熙曾頒布一個詔書,很長。最后康熙說“此諭已備十年,若有遺詔,無非此言”?,F(xiàn)在看到的康熙的遺詔,基本上是這個諭旨的文字,但問題就出現(xiàn)在最后一句。最后一句話是:“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tǒng),著繼朕登極,即皇帝位?!痹S多學者認為,康熙遺詔在康熙死之前就做了,如果真是康熙真有意傳位于雍正,為什么康熙十三號死的時候沒有當場宣布,要到十六號才拿出來?顯然,這個漏洞很大,雍正一定在這里做了手腳。
4.康熙晚年最喜歡的兒子是十四子胤禵,也有意把皇位傳給他的。讓他去西北打仗是為讓他建功立業(yè),樹立威信。皇十四子胤禵到前線兩年就指揮部隊進入了西藏,立了大功,為此清政府還繪有胤禵進入西藏的畫,來紀念這件事。
康熙不但特意安排十四子胤禵去西北打仗,讓他建功立業(yè),同時對他也是非常關(guān)心的。胤禵擔任撫遠大將軍期間,康熙皇帝在給他的朱諭、朱批中說了很多意味深長、寄予厚望的話,比如有一次康熙在朱批中寫道:“人心最為重要,你要時刻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類似這樣的話語,在這些滿文朱批奏折中是非常多的,可見康熙對胤禵的寵愛。
5.根據(jù)《庭訓格言》中的記載,康熙帝有一次在和皇太后的談話中表示,在他看來皇三子胤祉和皇四子胤禛都已經(jīng)年過四十,快要進入老年了。康熙帝不大可能選一位在他看來年齡已經(jīng)過大的皇子來接班。
6.不隨父親葬在一起。按“子隨父葬”的習俗,雍正死后要與父親葬在一起,因為雍正心里有鬼,怕因篡位在陰間受到父親和祖先責罵,所以才沒有遵循“子隨父葬”的習俗,安葬在清東陵來陪伴父親和祖父,而是把自己的陵墓選在相隔數(shù)百里外的清西陵。
7.對篡位罪行欲蓋彌彰。雍正繼位之后,野史筆記民間傳說沸沸揚揚,雍正為了回答這些問題,他組織了御用文人親自審定,寫了《大義覺迷錄》。在《大義覺迷錄》中,說雍正有十項罪惡,這就是“謀父、逼母、弒兄、屠弟、貪財、好殺、酗酒、淫色、好諛、任佞”,雍正在《大義覺迷錄》里面做回答。其實雍正自以為聰明,結(jié)果他越是這樣做,越顯得他欲蓋彌彰,掩飾心中的不安。
五、翻臉無情,老賬新賬一起算
既然是奪下來的皇位,當然也就害怕別人來奪自己的。雍正一上臺就變臉,與兄弟們算老賬,對大臣們下死手,毫不留情。史稱:“生性好殺、弒兄屠弟”。
雍正繼位以后,馬上想辦法鞏固自己的皇位。開始對15個已成年的兄弟進行打擊,他屠殺兄弟的第一刀,就是跟他爭奪過皇位的皇八子。
八弟胤禩是雍正兄弟中最為優(yōu)秀、最有才能的一位。雍正繼位后,視胤禩及其黨羽為眼中釘、肉中刺。胤禩心里也明白,常怏怏不快。雍正繼位后,對他耍了個兩面派手法:先封胤禩為親王,然后再找機會殺他。
封王之后,許多大臣來祝賀胤禩,胤禩的福晉烏雅氏看出了背后的危機,對來祝賀的人說:“你們恭賀什么呢?要考慮一下自己的腦袋?!?/p>
這話傳到雍正那里,他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于是將她趕回娘家。烏雅氏的擔心并非是多余的,雍正在即位初期采取的是拉攏胤禩本人及他的集團中一部分人的政策,雍正這樣做并非真的想重用胤禩,而是他深謀遠慮的一種斗爭手段,雍正登位時皇位還不鞏固,他兄弟中很多人對他的皇位抱著懷疑、憤怒、反抗的態(tài)度,其中,胤禩勢力最大,是反對派中的頭目。雍正故意給胤禩及其同黨加官晉爵,目的是將反對派分化瓦解,使他們不可能集結(jié)在胤禩的門下,齊心協(xié)力來反對皇帝。
烏雅氏的擔心很快就得到了應驗。不久,雍正借故命胤禩在太廟前跪一晝夜,然后削去胤禩親王的爵位,將他軟禁起來,并把他的名字改為“阿其那”。“阿其那”是“豬”的意思。胤禩幽禁后,受盡折磨,終被害死。
胤禩死后,九弟胤禟因同胤禩結(jié)黨,也為雍正所不容。胤禟是一個聰明人,心里明白雍正想要他死,為了救自己的一條命,他私下里對雍正說:“我還是出家離世去吧?!庇赫哪苋菰S胤禟出家,他借故命令將胤禟革去黃帶子、削去宗籍,逮捕囚禁,改胤禟名為“塞思黑”?!叭己凇笔恰肮贰钡囊馑?,不久給胤禟定下28條罪狀,送往保定的一所監(jiān)獄,命直隸總督李紱負責看管。胤禟在保定獄所備受折磨,以“腹疾卒于幽所”,傳說是被毒死的。
將這兩個眼中釘殺死后,雍正又轉(zhuǎn)過頭來收拾十四弟胤禵。
雍正對胤禵剛開始的態(tài)度是拉攏,任用胤禩為總理事務大臣的當天,令召胤禵回京。十二月十七日,胤禵到京。雍正命他先謁梓宮。胤禵徑赴壽皇殿乃父靈柩前哭拜。當時,雍正也在那兒,胤禵望見后,眼里冒火,本來奪取江山大有希望,不想今日屈為臣子,只得含憤忍辱,情緒極壞,遠遠地給皇兄叩頭,無論如何也不向皇帝表示祝賀和親近。雍正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口服心不服的小子。
雍正為示大度,向他走近了幾步,但他還不動彈,侍衛(wèi)怕兩人僵在那里,連忙拉胤禵向前,待侍衛(wèi)離開皇帝,胤禵就責罵侍衛(wèi),又到雍正面前控訴侍衛(wèi)無禮,說:“我是皇上親弟,侍衛(wèi)一介賤夫,若我有不是處,求皇上將我處分;若我無不是處,求皇上即將侍衛(wèi)正法,以正國體?!?/p>
雍正聽后,冷冷地一言不發(fā),毫不留情取消了他的王爵,只給胤禵保留了他最初所得的貝子封爵。
雍正元年三、四月之交,雍正送康熙靈柩至遵化景陵享殿,傳旨訓誡胤禵。胤禵不服。胤禩怕事情鬧大,令胤禵跪受,胤禵才接受了。事后,雍正返京留胤禵看守景陵,諭令副將李如柏,如果胤禵要去陵寢,除大祀外都不準。這樣一來,實際把他囚禁了。
胤禵的母親仁壽皇太后很想念長期在外的小兒子胤禵,要求雍正放回胤禵。雍正不準,仁壽皇太后很生氣,一病不起,很快身亡。
后來,雍正覺得自己有點過分,遂以慰皇太后在天之靈為名封胤禵為郡王,但還是把他囚禁在景陵,追隨胤禵的勢力見大勢已去,作鳥獸散。
胤禟也是雍正重點清理的對象。胤禟是胤禩最重要的親信,才能不高,但他很有錢,康熙曾批準他個人沒收權(quán)臣明珠家族的數(shù)百萬家產(chǎn),他叫太監(jiān)何玉柱去關(guān)東私挖人參販賣,又在天津開木行,他的家財是胤禩集團進行活動的重要經(jīng)濟來源。另外,他除了支持胤禩、胤禵的奪位活動外,自己也想當皇帝。他勾結(jié)西洋人穆景遠為他出點子,甚至還叫穆景遠去四川拉攏雍正的親信年羹堯。胤禟常對穆景遠講,我、八爺、十四爺三個人里頭一定有一個人將被立為皇太子。
胤禟對雍正繼位大為不滿,十分仇視雍正。康熙去世當天,雍正正在痛哭,胤禟突然坐到雍正面前毫無禮數(shù),其情叵測,有想扼死雍正的意思。雍正問他話,他竟與雍正吵了起來,雍正氣得臉都青了。
雍正知道胤禟鬧不出什么名堂,對他的處理辦法只是精神折磨。他先將胤禟的太監(jiān)李盡忠發(fā)往云南極邊當苦差,太監(jiān)何玉柱發(fā)往三姓給窮披甲人為奴,又逮捕胤禟一派的官員秦道然,抄他的家,查清他的家產(chǎn)不到一萬兩銀子,卻要秦道然十萬兩充軍餉。
為了切斷胤禟與胤禩、胤禵的聯(lián)系,使他們彼此孤立起來,雍正在召回胤禟,以軍中需人的名義命胤禟前往西寧。胤禟到青海后,才知被充軍發(fā)配,他一再要求回京,雍正不予理睬。胤禟心里很惱火但又沒有辦法,他與胤禩、胤禵通密信的時候說:“事機已失,追悔無及?!庇谑菍⒓邑敂?shù)百萬兩悄悄地帶往西寧,這些秘密活動正好被雍正抓住,雍正馬上將其貝子爵位革去,讓胤禟成為了一個平民。
收拾了這幾個兄弟之后,雍正又對看不順眼的兄弟一個一個收拾。
二阿哥即廢太子胤礽在雍正二年死去。
三阿哥胤祉于雍正十年死去。
五弟胤祺于雍正十年死去。
七弟胤佑于雍正八年死去。
雍正登上皇位之后,不僅對骨肉同胞心狠手辣、刻薄寡恩,對近臣也毫不容情,該變臉時就變臉,殺年羹堯和隆科多就是突出的例子。
年羹堯,漢軍鑲黃旗人,是一員大將。
年羹堯在雍正即位前是他的心腹。康熙四十八年,胤禛晉封為雍親王,并充任鑲黃旗旗主。就在這一年,年羹堯的妹妹成為雍親王的側(cè)室福晉,這樣,雍正與年羹堯不但有上下關(guān)系,還有親戚關(guān)系。
雍正初年,年羹堯成為新政權(quán)的核心人物,被視作社稷重臣。
在用人和吏治方面,雍正給予年羹堯極大的權(quán)力。在川陜,“文官自督撫以至州縣,武官自提鎮(zhèn)以至千把”,其升遷降革均由年羹堯一人決定。對其他地方官員的使用,雍正也常聽取年羹堯的建議。京口將軍何天培的操守為人,朝中內(nèi)外論說不一,雍正讓年羹堯就其所知“據(jù)實奏來,朕以定去留?!蹦旮騾⒆嘌矒嶷w之垣為官平庸,雍正馬上將趙革職;江西南贛總兵缺出,朝廷擬用宋可進,年羹堯奏稱他不能勝任,請以黃起憲補授,雍正便依從了年羹堯的建言。由此可見,雍正對年羹堯的倚重。
在生活上,雍正也很關(guān)心年羹堯,年羹堯有病或妻子得病,雍正都再三垂詢,并賜送藥品。對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在京情況,年貴妃以及她所生的皇子?;莸纳眢w狀況,雍正也時常親手寫下信件,派人去告知駐守在西安的年羹堯。
賞賜美食珍寶玩物更是常事。有一次,雍正賜給年羹堯荔枝,為了保持味道的鮮美,雍正令驛站6天內(nèi)從京師送到西安,這簡直可與唐朝向楊貴妃進獻荔枝相比了。
但是年羹堯讓雍正失望了,雍正一旦對一個人失望,取而代之的則是仇恨。
年羹堯的失寵和繼而被整肅是以雍正二年十月第二次進京晉見為導火線的。在這次赴京途中,他令總督李維鈞、巡撫范時捷等跪道迎送。到京時,黃韁紫騮,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員跪接,年羹堯安然坐在馬上行過,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馬向他問候,他也只是點點頭而已。在京期間,年羹堯“傳達旨意,書寫上諭”,儼然成為總理事務大臣。更有甚者,他在雍正面前,態(tài)度竟也十分驕橫,“無人臣禮”。結(jié)束晉見回任后,年羹堯接到雍正的朱諭:“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若倚功造過,必致反恩為仇?!边@件朱諭一反過去嘉獎贊賞的詞語,向年羹堯敲響了警鐘,此后他的處境便急轉(zhuǎn)直下。
按理說年羹堯接到手諭后應該清醒了,沒想到他還是忘乎所以,不守臣節(jié),讓雍正越來越不滿,終于下決心懲治這個天下“第一負恩人”。
雍正三年二月,雍正以年羹堯《賀疏》中將“朝干夕惕”寫為“夕惕朝干”,而興文字獄,將他的全部官職削去?!俺上μ琛背鲎浴吨芤住?,是勤勉努力、只爭朝夕的意思。雍正故意挑刺,認為年羹堯這么寫,就是不想把“朝干夕惕”的美名給自己。同年,定年羹堯92款大罪,其中有32條都夠殺頭。最后令其在獄中自裁,并斬其子年富,其他的兒子年滿15歲以上的人都發(fā)配到邊遠山區(qū)去了。
雍正很會變臉,不僅表現(xiàn)在殺年羹堯的事情上,還表現(xiàn)在殺隆科多的事情上。
隆科多,滿洲鑲黃旗人,是雍正的舅舅。隆科多的父親為一等公佟國維,其妹為康熙的孝懿仁皇后。隆科多在康熙晚年任理藩院尚書、步軍統(tǒng)領(lǐng)??滴跛罆r,唯有隆科多一人傳遺詔由雍正繼位。治喪期間,隆科多提督九門、衛(wèi)戍京師,雍正繼位同他舅舅隆科多關(guān)系密切。
在參與奪位斗爭中,隆科多看到了雍正的心機之深;在屠兄殺弟的事情中,他看到了雍正的無情。隆科多曾不無擔心地說:“白帝城受命之日(受雍正的指示,讓他參與奪位的斗爭),即死期將至之時。”
雍正即位后賜襲隆科多一等公、吏部尚書、加太保等,但這不過是緩兵之計,穩(wěn)定他的人心,最后隆科多仍被定41款大罪,命在暢春園外建屋三間,永遠禁錮。六年(1728年)六月,隆科多死于禁所。
從表面上看,雍正殺年羹堯、隆科多是因為他們自己有罪,實際上不然,年羹堯、隆科多是他奪位的見證人,雍正繼位后殺年羹堯、隆科多是為了“殺人滅口”。他不想讓世人知道,為了奪位他暗藏心計,行了許多不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