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之前,我是個單純得近乎透明的女孩。
那時家里的生活條件并不是太好,只有小小的兩間房。一間做廚房,另外一問擺著兩張床用來做我與父母的臥室。爸爸總是出差。那次打來電話說給我買了漂亮的綠色絨花頭飾。我等啊等,恨不得爸爸一下子就飛回來。放學(xué)回到家時,爸爸已經(jīng)回來了。拿出了我的禮物。媽媽說:爸爸累了,出去玩會兒吧!我很想和爸爸多待一會兒,聽聽他講講旅行中好玩的事的,但媽媽一個勁地催,我極不情愿地出了門。
天有些陰了,我擺弄著手里那朵漂亮的綠絨花,一根綠色軟絲中間套著一圈白色的小珠子,兩頭各有一朵淺綠的小花。往馬尾辮上一纏,兩朵小花繞在了白色小珠子的兩邊,漂亮掇了。我想找好朋友分享,可好朋友簡蘭家的門鎖著。我于是又往家跑,跑到家門口時,雨點噼里啪啦砸了下來。
我咣地撞開門,床上父母糾纏在一起,他們的喘息聲像一枚枚針扎進(jìn)了我心里。那一瞬間,我愣在那里,他們怎么可以這樣,不是端莊的慈愛的父母,而是丑陋的兩條魚。我轉(zhuǎn)身跑進(jìn)雨里。淚水如那雨一樣流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母親攥住了我的手。我迅速地把手從她的手里抽出來,我嫌她臟。母親一臉尷尬地說:“回家吧,淋了雨會感冒的!”是的,不回家還能去哪呢?回到家里,我一眼都沒瞅父親。換衣,吃飯,沉默。
夜如最絢麗的花開放。躺在那張小小的床上。父母的呼吸均勻地響起。我醒在黑夜里。想起白天那一幕,身體漸漸熱了起來,我的世界一片眩暈。綠絨花被雨淋濕了,掉了些顏色,看起來不再干凈,我把它扔到了床角,生活一下子變得如它一般褪色了。
課堂上,我神情恍惚。同桌高寒借我鋼筆時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我觸電一樣縮回了手,跑到洗手池邊去洗手。我不再崇拜我的老師,大概老師也會如我的父母一樣的吧?走到街上看到那些男男女女,我就會想到床上那丑陋的一幕……
回到家,床上放著幾本書,是青少年性教育的書。我漠然地把書扔回到了父母的床上,一個人躺在小床上不言不語。家里的空氣沉悶得可以擰出水來。我很想離開家,可是能去哪里呢?
我不想再與其他男生說話??墒俏覠o法阻擋自己的身體白楊樹一樣抽枝吐蕊。我的胸口開始漲疼,我不知道那是怎么了。每個黑夜里我都醒著,害怕自己變成與那些女人一樣的人,那多臟啊!我希望自己快快死掉,快快死掉。
我日漸消瘦蒼白。媽媽坐在我的床邊?!皩Σ黄?這些日子以來我和你爸也一直不敢面對這件事。但是你要知道,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爸爸媽媽如果不在一起,又怎么會有你呢……”我茫然地聽著媽媽的話。媽媽又把那幾本書放在了我的床上,長長地出了口氣出去了。我翻開書,一頁一頁地讀了起來。原來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這些成長的煩惱,就像不經(jīng)歷風(fēng)雨不會見彩虹一樣。
簡蘭來找我,她說:“你最近是不是病了?”我無語,簡蘭看了床上的書,捂著嘴笑了。她是個早熟的孩子。懂很多我不懂的東西?!吧倒希且驗檫@個嗎?”
簡蘭拉著我走在商場的內(nèi)衣專柜時,看到那些女人抬頭挺胸,我的臉紅紅的。她陪我買了件適合我的內(nèi)衣。商場的阿姨笑著說,媽媽沒空嗎?小姑娘一般都是和媽媽一起來的哦?我說,下次,媽媽會陪我來的。我相信。
那些苦痛掙扎,終于成了永遠(yuǎn)的一行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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