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趙芹兒
整理/枯木棲鳳
男友有外遇,我卻一點兒也沒有醋意
我與章強是2006年下半年認識的,三個月后,我們同居了。一年多來,我一直不知道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直到有天晚上,我在給他洗襯衣的時候,無意間發(fā)現(xiàn)他領(lǐng)口處淡淡的唇印,才知道他有了外遇。那道口紅印雖然已經(jīng)模糊,但我還是從那殘留處豐厚的輪廓中,隱隱覺出那是一個性感的女人。不知為什么,面對這性感的口紅印,我不但沒有醋意,相反,我甚至用鼻子去嗅了嗅那唇印的落處。那里混雜著古龍水和嬌蘭的馨香,那是我喜歡的牌子。我把襯衣浸在水里,那紅印慢慢地化開,終于消失在涌起的肥皂泡里。我的唇角也微微翹起,一絲曖昧的笑,漸漸蕩開……
晚上,章強回來了,我和以往一樣粘在他身上和他做愛。
“她是誰?”高潮過后,我的聲音出奇的溫柔。
“誰是誰?”他疑惑。
“那個在你的領(lǐng)口留下唇印的女人!”我看著他,指尖又開始在他的身體上游走。
他想辯駁,但是他太了解我的個性,我要知道的事情就是打破10個沙鍋也要問個究竟的。
“她叫索妮?!闭聫娬f,“你別介意,我們只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br/> 他想安慰我,但是他錯了,我想知道的其實并不是這些。
“她長什么樣?漂亮嗎?”我的指尖開始在他的胸肌劃下印痕,他微微的有些疼痛,卻是快意的。
“很溫柔的女人!”這個回答讓我有點錯愕,我以為他始終喜歡野性。
“好想認識她呢!”我撒嬌。
“那怎么可以?你們兩個小女人在一起,不把我整死才怪!”他笑。
“我們一定很投緣,我們竟然可以愛上同一個男人?!蔽乙廊粓猿种?。
“當然你們會成為朋友,只是到時候,我睡哪里去呢?我們的床還太小!”他開玩笑。
我有點失望,但可以聽出他略帶調(diào)侃的口氣中藏不住的謹慎,他始終是聰明的,始終曉得在我和索妮之間怎樣做才可以游刃有余。
他和往常一樣奔波在我和索妮之間,那似乎已經(jīng)是公開的秘密。每星期總有那么幾天,章強會給我留言說他會在索妮那里過夜。我也不惱,一個人躺在床上,我只是一味地想象著索妮在章強面前一絲不掛的樣子,她一定很妖媚,她跟章強做愛的時候會不會也同我一樣狂野呢?有時候我也會疑惑:我是不是太愛他了,所以連他愛上別的女人也不去計較,也或者我已經(jīng)不再愛他,所以他愛上別的女人對我總算也是一種解脫?還是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原本就隱藏著連我自己都不甚看清的另一個自我呢?
我的身體原來還有“另一半”
這個自我無時無刻不在謀算著一個計劃,這個計劃隨著我和章強之間感情的日趨平淡而漸漸地膨脹,仿佛是一顆種子蛻掉了胚芽,得著了光,自顧自地瘋長。
2008年入春以后,章強的公司開始忙了起來,他不得不天南地北地飛,很少有時間待在家里。他不在的時候我就會想:章強不在,索妮是不是也會和我一樣感到很孤單呢?她是不是也會獨窗纜孤月,情系夢魂人呢?她是不是會和我一樣在孤枕邊惦念著我的境況呢?
終于有一天,急急的電話鈴聲在我的臥室里響起,是章強從芝加哥打來的,說索妮病了,她沒什么朋友,他自己因為忙又抽不開身,所以只能央求著我抽空兒代他去探望她!我一口應(yīng)允,我想終于還是讓我等到這一天了,我撂下電話連夜駕車趕去了索妮家。
見到索妮,我就禁不住喜歡上了她。她的確是個美人胚子。我呆呆地看著她,倒教索妮心慌了起來?!俺B犝聫娞崞鹉悖胝J識,章強卻老是不肯!”她的聲音怯怯的。
我想:原來索妮一樣迫切地想見我呢!索妮臉紅紅的,是羞怯嗎?看到索妮薄如蟬翼的睡衣下豐滿的乳房,我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顫了起來。
我煲了一些白粥,坐在床沿一口口地喂她。她的雙唇微微翹起很好看的弧線,我想起留在章強襯衣上的唇印,那是她的——妖魅且性感,像一只新鮮飽滿的櫻桃,我?guī)缀跞滩蛔∠胗么饺ソ幽菣烟伊恕?br/> “芹兒,我真高興章強沒騙我,你真的美得讓我嫉妒了!”她說?!罢聫娺€說些什么?”我問。她的眼睛,依然是鮮鮮的櫻桃,張合著,會說話的櫻桃!“他說你是頭小母豹!讓他欲仙欲死的小母豹!”
索妮的聲音輕輕的,我聽來卻異常的誘惑:“和他一起我總想你的樣子——母豹的樣子會是什么樣的呢?”
我笑了:“他說你很溫柔!像水一樣!”
我沒想到我和索妮的對話竟然如此直接,毫無顧忌地重復(fù)著我們和同一個男人做愛時候的竊竊私語。也或許她對我的愛慕對我的好奇就是從那些零星的帶著嬌喘的只字片語中獲得的,也因此她和我仿佛一對饑渴許久的守望者,沒有前戲就直奔了主題。
“見著你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你原來真是水做的呢,柔柔軟軟潤潤的,不要說他們,連女人看著都心癢癢的呢!”
索妮的臉更紅,額頭上全是細細的汗珠,我端了熱水來替她擦身,索妮不說話,全依著我。
我褪去她的睡衣,索妮赤裸裸地仰躺著,毛巾擦拭后雪白的肌膚上淡淡的粉紅,仿佛初生嬰兒般細嫩,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要炸開了,我的心仿佛快要跳出我的喉嚨口,我的耳邊不停地有一個聲音在朝我叫囂:你愛我的,你愛我的!
我?guī)缀醣荒锹曇赳斪×?,那個隱藏在我身體里被我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聲音悠悠地飄蕩在天花板上,不斷地回旋而且越來越響亮。我斷定索妮一定聽到了,我看見索妮好看的丹鳳眼瞇成了一條線,身體開始隨著那音旋波動,如水一般。此刻,我再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癡癡地匍匐在她光潔的身體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索妮咬著我的耳垂喘息著:“原來你真是頭小母豹呀!”她的聲音嗲嗲的,我禁不住將她抱得緊緊的!
這時,我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像母豹一樣野性的原因,原來,我的身體還有“另一半”,心中居然也藏著漂亮的女人。
兩個女人的糾纏,這段情將歸宿何方
從那以后,我和索妮幾乎形影不離。我們在晨起的霞光里醒來,然后手忙腳亂地準備著早餐,在正午的陽光還沒有燒到頭頂?shù)臅r候,駕著吉普車,遠離城市的喧囂,去海邊靜靜地看海水湛藍、看天空正好,直到落日的紅暈映上我們的雙頰。
夜晚來臨,我們會在后陽臺的草坪上燃起篝火,在靜寂的深夜,我們抬頭望著星星蓋滿天,訴說著孩提時的夢想,在彼此的撫摸中安然入眠。我們很少再談起章強,仿佛他從沒有出現(xiàn)過。
我有時候也會暗暗自責,對著鏡子我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很丑陋,我不明白我的身體是怎么了?我只曉得從兒時起,我就希望自己是個男人,是個可以駕馭一切的男人,可是偏偏上帝沒有給我男人的身體,我沮喪不已,淚流滿面。每每這個時候,索妮是唯一可以懂我的,也許正因為懂我才讓我這樣愛她,她總在我情緒低落的時候,從背后抱緊我說:“如果上天造就了你一個不單單被男人寵愛的身體,為什么你不可以同時用這身體去寵愛一個女人呢?”
2008年夏季到來的時候,章強終于從芝加哥回來了。當章強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和索妮有些不知所措,我一下子不能從我扮演了將近一個月的角色中走出來,我只覺得我的面前多了一個勁敵,一個想要奪取我手頭一塊寶物的掠奪者。我的眼光里有隱隱的恨意,只是隱隱的以至于章強根本無法察覺。
夜晚來臨的時候,我們各揣著心思等待著,我看到索妮眼里一縷淡淡的哀傷,那哀傷刺痛了我的心,我對章強說:“我今天好累,我先休息了,你們聊吧!”沒等他們回答,我逃也似的躲進了盥洗室。我躺在床上,不能入眠,我聽見臥室的門被開啟,然后又被闔上的聲音,是章強還是索妮?我望著天空,沒有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像巨大的黑洞,死沉沉的!周圍很靜,在這靜靜的死沉沉的黑夜里,我卻聽到非常清晰的喘息聲從門縫外傳來,我的身子又開始熱了起來。我踮著腳尖赤裸著走近索妮的房間,我發(fā)現(xiàn)房門半掩著,并沒有上鎖。曖昧的燈光下,章強像一頭豹子一樣在索妮柔弱的身體上肆虐。瞬間,我感覺自己幾乎要崩潰了。
第二天,我從酣夢中醒來已是午后,我發(fā)現(xiàn)屋子里只有我一個人,章強在餐桌上給我留了紙條,說索妮堅持要回自己的寓所,所以他開車送她回去,他說他晚上會來陪我,他要我等他,最后的落款寫著愛你的章強。
我的眼神在最后的落款處停留了很久,我一下子覺得很可笑,我竟然和我的男人爭寵同一個女人,而我所謂的男人卻被蒙在鼓里渾然不覺,我覺得自己幾乎要崩潰了。我一整天都在等索妮的電話,但是卻沒有,也沒有章強的,仿佛他只留了一張契約給我,然后攜著她雙雙私奔了一般。我在夕陽的黃昏中等,在晚起的夏日的黏風中等,雷電夾著狂風劈開了黑夜,雨重重地倒了下來,仿佛天地倒懸,海水下瀉般狂猛。
我聽見客廳的電視新聞里不斷重復(fù)報道著高速公路上頻頻發(fā)生的交通事故,我心慌了起來,從索妮的寓所開車到這里不過45分鐘,章強不可能那么久還不回來的,他會不會出事呢?我一遍一遍撥打章強的手機,卻沒有一點回應(yīng)。
我試著打索妮的電話,隔了很久,我聽到索妮的聲音輕得仿佛是從地獄傳來:
“你在等他嗎?”
“索妮,我好擔心,我怕他出事。”我的聲音幾乎在顫抖。
“你希望他出事嗎?”索妮的聲音里似乎有一種試探。我幽幽道:“我希望我們都不會有事!”“但愿吧!”我忽然覺得好冷好冷,我急忙起身將被狂風吹開的窗子關(guān)得緊緊的。
凌晨一點,終于有了章強的消息,是警察局打來的:章強因暴風雨,在高速公路路段遭遇車禍不幸身亡,希望我可以即刻趕到醫(yī)院,確認尸體。我拿著電話呆坐在沙發(fā)上,思緒一片空白?;秀敝形乙老∮X得這樣的結(jié)局仿佛是必然的事情,以至于那一刻我的眼里竟然沒有一滴眼淚,我想我應(yīng)該盡快將這個消息通知索妮,她有權(quán)和我一起去見章強最后的一面。
醫(yī)院里很安靜,我急促的腳步聲引來久久不去的回音,遠遠的我看到索妮站在稀落的人群里,待我走近的時候,我聽到警察的聲音:“他不該在這么糟糕的天氣開車出門的,更不該在出門前喝那么多酒的,暴風雨要了他的命,他自己要了他自己的命!”
我看見白色的床單下,一張被重創(chuàng)后的血肉模糊的臉,那是章強嗎?是我們同時愛著的男人嗎?
“你不該給他喝那么多酒的,你明知道章強不勝酒力!”從醫(yī)院逃離,我終于忍不住大聲責怪索妮。
索妮低著頭怯怯地,但是她的聲音卻讓我嚇了一跳:“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有人分享你!”
這時,我才知道索妮的心思,她已離不開我。如今,想起死去的章強,我的心仍有隱隱的余痛,卻無法從迷戀索妮的泥潭中自撥。幾個月過去,我跟她仍住在那幢安靜的小屋,兩個女人仍用彼此的情感和肉體糾纏,雖然內(nèi)心有種罪惡的感覺,但誰也不想分開。我們不知道,我們的歸宿將在何方。我們的靈魂仿佛在深山彌漫著濃霧的崎嶇道路上徘徊……
責編/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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