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車子在石拱橋頭停下來，從車上下來一位理著平頭背著一個帆布背包的青年。待車子揚起的一片灰沙慢慢散去后，背包青年用手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春天的陽光特別美好，他看看晴朗的天空，臉也如春天般燦爛。
　　背包青年站在石拱橋頭，顯然對這里有點陌生，他用欣賞的眼光向四周看了看。這是一個溪水匯合，道路交叉的地方，有一條小溪從村子后面流出，沿著對面山腳繞過來，從石拱橋下穿過。小溪穿過石拱橋后應匯入那邊更大一條河里，但在這里看不到，那里有一片很開闊的田野，有一搭沒一搭地長著莊稼，田野那邊還有一片梨樹林，現(xiàn)在正開著花，一片雪白。
　　村子不大，村口一排嶄新磚混結構的房子，在它的后面一片土木結構的老房子映襯下，使這一排房子顯得很現(xiàn)代。那貼著瓷磚的外墻，反射著陽光，把整個村莊都呈現(xiàn)在一片明亮之中。有條水泥路從新房子前面穿過，向村子里面延伸進去，湮沒在一片老房子中間。背包青年帶著新奇的眼光把這里看一遍，拍拍身上的灰塵向村里走去，但看著那條水泥路有點遲疑，走了幾步后停下來，抬頭向四周看看。
　　那邊屋檐下站著位中年男人正看著他。背包青年走上前去說：“請問，知道有個叫瑪園的地方嗎，往那兒怎么走？”
　　“你知道那個地方？”中年人看到背包青年走向他時，本想退回屋里去，但來不及了，看背包青年一眼說，“你想去那里？這里沒來過？”
　　“是的，只聽說過。”背包的年輕人說，“不知道怎么走?！?br/>　　“那是個很偏僻的地方。”中年人轉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很少有人去。
　　背包青年說，“那是個神秘的地方，風光秀麗。”
　　“那是落后閉塞的地方，”男人始終似答非答，面無表情，自言自語說，“那里的人都走完了，都搬到別的地方去居住了，只留下幾位固執(zhí)的老人?！?br/>　　“那是個純凈的地方，環(huán)境優(yōu)美，民風淳樸，那里很好地保留著許多傳統(tǒng)的東西，很少遭受人為破壞。”
　　中年男人對他解釋好像并不怎么在意，等背包青年再次問他時，他才有點尷尬地向他搖搖頭說：“我不知道?！?br/>　　“你也沒去過？”
　　“現(xiàn)在誰還會去那里？”男人轉而說，“你去問問他們吧?；蛟S有這么一個地方，他們知道。”男人指指那邊不遠處的一群年輕人。
　　有幾個黃頭發(fā)的年輕人穿著時尚的服裝在那里玩耍，那里有一個亭子，并有一些廊椅，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美人靠。但他們并不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靠背上，還有幾個站在地上，但抬起一只腳踩在椅子上。一個屁股坐在靠上，背靠在柱子上的年輕人抽完最后一口煙，正把一個煙蒂遠遠地彈了出去。那水平真高，就那么輕輕一彈，煙蒂就帶著紅的火星，彗星一樣從背包青年的面前飛過，掠過水泥路的上空，遠遠地落到菜地里。背包青年向他們那邊走過去，但遲疑一會，最終沒有問，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他想找另外的人，但剛才在他下車的時候還是看到很多人的，而且很多眼睛都在看著他，現(xiàn)在都沒了，找不到第二個要問的人。他試探著沿著水泥路向村子里走去。
　　
　　背包青年走進村子，來到一家玻璃門的新房前，那是一家酒店。里面一位服務員打扮的走過來拉開玻璃門說：“請進?！?br/>　　背包青年說：“我想問個地方，請問去瑪園怎么走？”
　　服務員說：“先進來吧?！?br/>　　背包青年走進店里。服務員把他往一個座位上引。背包青年說：“我不餓，我想問路?！?br/>　　服務員說：“不用急，先吃點吧，到這里的人都會吃東西的。”
　　背包青年抬頭看看太陽，用手摸摸肚子，他覺得也有點餓了。服務員說：“要不我給你點兩個特色菜吧。他們過來都吃我們的特色菜?！?br/>　　服務員把菜端上來時，背包青年說：“瑪園在哪里？”
　　服務員說：“這里就是瑪園?！?br/>　　背包青年顯得驚奇地說：“這里就是瑪園？”
　　服務員說：“對，經(jīng)常有人到這里來的，他們到這里走一圈。對著那些田野、樹林和房子拍下許多照片，再到這里美美地吃上一頓，喝下許多酒，然后就心滿意足地回去了?！?br/>　　背包青年看看窗外，又看看服務員，然后搖搖頭說：“不是?！?br/>　　“你覺得不像，你以前來過嗎。”這回輪到服務員奇怪了。過了會，服務員好像明白過來似的說，“以前確實不是這樣子的，這些房子都是新建的，但現(xiàn)在都變了。”
　　背包青年站起來，往外走。那服務員忽然驚醒一般，她很響地說：“這個人說他想去瑪園，問去瑪園怎么走。”
　　服務員的一聲叫喚，引來許多人向這邊看，前面見到過的那幾個年輕人，他們還在那里，聽了也都朝他這邊看過來，街道兩邊還一下冒出許多腦袋來。其實背包青年在這里出現(xiàn)以后就有許多人注意著他，從他下車開始就一直偷偷地看著他，目光一直跟隨著他進入，就是剛才和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也有許多人注意著他，仔細聽著他們的交談。
　　“瑪園？”對面的理發(fā)店出來個姑娘說，帶著嬉笑的聲音說，“瑪園我知道。”
　　服務員轉身對背包青年說：“對面那個姑娘說，她知道瑪園怎么走，你去問她吧?！?br/>　　背包青年還想問下去，但對面理發(fā)店姑娘已把頭縮回店里，那服務員也忙自己的事去了。
　　背包青年吃過中午飯，他從小吃店出來的時候，聽到那位服務員還在背后嘀咕說：“自己怎么走不知道，卻問別人，真是好笑?！?br/>　　背包青年來到街上一抬頭便看見對面那家理發(fā)店，也是間很小的店面，卻寫著美容理發(fā)，還有許多小字，都是關于服務內(nèi)容的。背包青年走進美容理發(fā)店，看到里面也是臟亂不堪，他找到剛才那位說知道瑪園怎么走的姑娘說：“你知道去瑪園怎么走？”
　　“對呀?！蹦枪媚镒谝巫由?，向他揚了揚眉毛說，“怎么樣？”
　　“我想去瑪園，”背包青年說，“想請你告訴我怎么走?！?br/>　　“你想去瑪園？”姑娘很為自己知道瑪園在哪里而露出得意神色說，“我知道怎么走，可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顯然這個問題把背包青年難住了，別人憑什么就要告訴你怎么走？他有點不知所措，就紅了臉，給姑娘陪著笑臉。
　　“瑪園怎么走我可以告訴你，”姑娘向他眨著狡黠的眼光說：“不過，你要先洗個頭?！?br/>　　背包青年雖然有點不大樂意，但還是坐下來，讓姑娘為他洗頭。
　　“先生哪里過來，一定走得很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姑娘抓著背包青年的頭說。
　　“我已經(jīng)休息過了?！北嘲嗄暾f。
　　“那到樓上敲個背，輕松一下?！?br/>　　“不了，我要去瑪園?！彼悬c擔心地說，“瑪園在哪里？”
　　“你真的不知道？”她拉過他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乳房上說，“傻瓜，瑪園在這里。”
　　“不，瑪園是個地方的名字，”背包青年有點緊張地抽回手說，“那是一個讓人心動的地方，很少有人進去，聽說至今還保存著古樸的民風。”
　　“這里不讓你心動？”姑娘說，“這里也很少有人進去的。”
　　“對不起，我不想去?！北嘲嗄昶D難地回 絕說。
　　“不想去，你就別來打聽?！惫媚镉悬c不高 興說。
　　背包青年有點失望地站起來，往外走。
　　“你想這樣就走？”
　　背包青年知道她下面要說什么，很知趣從袋里抽出一張錢給她，然后走出那家美容店。
　　
　　背包青年繼續(xù)沿著那條水泥路向前走，村子不大，沒幾分鐘就穿出村子。水泥路也在村的盡頭沒了，改成一條泥土路向前延伸。背包青年站在水泥路的盡頭猶豫起來。登上路邊一塊高地，伸長脖子向前面望了望，很顯然，什么也望不到。他從石頭上下來后，又往前走去。
　　背包青年轉過一個彎，又停在那里看看。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還是那樣一條路，那條泥路也毫無表情地伸向前面的山包。背包青年轉身向后看看，也只看到一些山包和樹叢，剛才那個村莊已被山坡?lián)踉诤竺妗?br/>　　背包青年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人在那里鋤地，看清那是位老人。他有點興奮跑過去，來到老人身后路邊說：“大爺，請問瑪園怎么走？”
　　
　　老人好像什么也沒有聽見，還在一下一下很有節(jié)奏地鋤著地。
　　背包青年看了看四周，想找到通往老人那邊的路，但后來他看看那塊地離路并不是很高，就干脆直接從路上跳了下去，跳到老人鋤著的那塊地上。
　　這一跳發(fā)出很大的聲響，背包青年有點不好意思，怕驚嚇了老人，忙向老人看了一眼。老人鋤地的動作稍稍有點亂，分明感到有人向他走來，但老人很快恢復過來，繼續(xù)鎮(zhèn)定地鋤 著地。
　　他有點遲疑，但還是走到老人身旁，這過程老人一直沒抬頭。背包青年來到老人身旁說：“老人家，打攪了，請問這條路通向哪里？”
　　“老人家聽得懂普通話嗎？”背包青年見老人沒有回答，還在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地鋤著地，就又問了一句。
　　這回老人不得不抬頭看著背包青年，老人警惕的眼光從上到下審視一番背包青年說：“人雖然年紀大，但普通話還是能聽得懂的。年輕的時候也在外面跑過的，普通話怎么會聽不懂？”
　　背包青年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又說了句：“我想問一句，這條路通向哪里？”
　　“你是問我嗎？”老人說，“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瑪園。”
　　“你去瑪園，有什么目的嗎？”老人一頭白發(fā)硬邦邦地立在頭上，臉形削瘦。額頭上有幾點細細的汗星，讓老人顯得精神矍鑠。
　　“沒什么目的，就想去看看?！?br/>　　“沒什么目的，你一個人跑到這里干什么？”老人顯然不想回答年輕人的問話。
　　年輕人說：“想去那里玩?！?br/>　　“是來旅游的？”用那雙顯得很有閱歷的眼光再次看著這位背包的年輕人，一邊很有節(jié)奏地鋤著地，一邊不緊不慢地說，“是來旅游的話我告訴你，那里可沒什么風景區(qū)?！?br/>　　“我不想去什么風景區(qū)玩。那些地方熱鬧世俗?！北嘲嗄暾f，“我想到清凈真實的地方走走。”
　　“那里有你的朋友還是親戚？”
　　“沒有?！?br/>　　“去那里就沒有什么目的？”
　　“就要什么目的嗎?！?br/>　　“我知道你到這里，肯定有什么目的，如果說沒有什么目的，不可能到這里來的。這里不常有陌生人到這里來?！闭f過這句話后，老人又開始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地鋤著地。
　　“怎么走您告訴我好嗎？”
　　“如果沒有什么目的的話，你問干什么？”老人顯得很自信的說，“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的，你瞞不了我?！?br/>　　背包青年說：“看來老人家是不想告訴我？”
　　只聽到“嚓嚓”老人鋤著地的聲音，背包青年有點失望地返回路上。老人在后面自言自語又分明說給背包青年聽：“我長到七十多了，對到這里來找瑪園的人見得多了?！?br/>　　年輕人重新來到路上，往前又走了一程，但最終沒有堅持下去，背著背包返了回來。
　　
　　春暖花開季節(jié)，梨花開得很盛。夕陽西斜的時候，背包青年出現(xiàn)在他下車的橋頭。他沿著村子轉了一圈，又回到剛才下車的地方。那幾個年輕人還在，在橋那邊有一座很新建的墳，兩邊放著兩個石獅子，墳堂放著一張石桌，四個石凳，在周圍的土墳包的襯托下也兀顯氣派。那幾個年輕人就在墳堂前，有坐在墳堂前的石凳上，也有坐在墳圈上。那個黃頭發(fā)的坐在墳前欄圈上，一只腳放在欄圈上，另一只腳就空空掛在下面。
　　“喂，你說去哪里，瑪園？”在背包青年穿過石拱橋正從那群人下面的公路上走過去的時候那個黃頭發(fā)年輕人對他說，“我知道，我告訴你，向那條路一直走就到了?！?br/>　　他有點將信將疑，他向黃頭發(fā)所指的方向看看，近處幾塊菜地，遠處是一片梨樹林?，F(xiàn)在梨花開得正旺，一片雪白，就像是一片白云從天上掉下來，落到那里。確有一條小路伸向著那滿是鮮花的梨樹林。他向四周看看，然后聽從黃頭發(fā)的指點，離開水泥路，走上那條小路。
　　背包青年按照黃頭發(fā)青年的指點沿著一條水渠溝走過那片綠綠菜地走進梨樹林。背包青年發(fā)現(xiàn)遠處看這梨林一片潔白很是鮮艷，進入梨林一看卻是一片狼藉，顯然有很多人來過。地上滿是丟棄的包裝袋飲料瓶，枝頭很多梨花被生硬地搖下了，剩下里面的花蕊，地下落花更是被踩得陰暗混濁。背包青年感到一種被蹂躪的難過。他穿過梨樹林的時候，展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蘆葦。蘆葦不久前被火燒過，一片大火燒焦的黑色土地裸露著一茬一茬慘敗的蘆葦樁，那場面有點像電影里經(jīng)歷強盜掠劫后的村莊。有條小路一直伸向蘆葦叢后面，背包青年越過這一片蘆葦后，卻是條河。小路一直延伸到水邊，消失在河里，河水不是很大，但要過卻是決非可能。看來剛才那位黃頭發(fā)青年欺騙了他，戲弄了他?？吹竭@些，背包青年露出點淡淡的微笑，然后走完這段路，來到溪邊。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么一條小路，剛才在遠處看時覺得很平靜的溪水，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卻是水流湍急。背包青年拿下背包提在手上，看了看身邊，發(fā)現(xiàn)放不下背包，于是他重新背上背包，為了防止背包掉下來，被水弄濕，他背得更好更穩(wěn)一些。他背著背包蹲下身子，把手伸進水里洗了洗，又掬些水到臉上，洗了把臉，然后還掬些水到嘴里漱了漱，用力吐了出去，又仰起頭撩把水到遠處，站起來往回走。
　　背包青年沿著原路從蘆葦叢中返回到梨樹林，正要穿過梨樹林時，有幾個青年人擋在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處。不知什么時候那幾個年輕人跟隨著他來到這里，正在梨樹林邊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背包青年抬頭看看剛才和他說話的黃頭發(fā)，并沒有讓開的意思，黃頭發(fā)把手攏在胸著，正挑釁地看著他。再看看旁邊的幾個也都用一種死人般的眼光看著他。這時先前給他指路的那黃頭發(fā)說：“喂，瑪園找到了嗎？”
　　他看到他們就笑了笑，對他的戲謔表示友好的諒解。
　　黃頭發(fā)說：“那不就是瑪園？”
　　他順著他指的方向后看過去，身后是一片梨園，長滿梨樹，開滿白花，白亮亮的一片。
　　他說：“我不是指那個梨園，瑪園是個地方名，我不是去那里?！?br/>　　“你找的就是那里，”黃頭發(fā)說，“你尋找的就是那里?！?br/>　　說過這幾句話，幾個人也都從兩邊圍過來，形成半圓。他本能后退了一步，他們也跟進一步，他退一步，他們跟上一步，他一步步向著那梨樹林退去。在可能意識到這樣正合他們的意時，背包青年停下來說：“你們想干什么？”
　　“干什么？”那個黃頭發(fā)說，“帶你到瑪園，到你想去的地方。”
　　旁邊上來一個人，下了他的包，提在手里拉開拉鏈。里面沒有他們想要東西。另一個上來伸進他的上衣袋，那里裝著他的一包煙。他們每人分了一支。
　　“你這個鳥想要不要？”又一個人動了動他的襠部說，說得有點親切。
　　他說：“要?！?br/>　　“要就把東西交出來。”
　　“什么東西。”他還想說點什么，但那人卻很用力擋了下他的下巴，把他想說的話給擋了回去。有一只手伸進他的褲子后袋，那里有他一個錢包。黃頭發(fā)右手里拿著他錢包，用錢包拍在左手掌上，啪的一響。背包青年被震得抖一下，這是他聽到最響亮的聲音。黃頭發(fā)打開他的錢包，看了下，顯然對他的錢包不滿意，伸手推了他一把。這一把推得有點狠，背包青年退了好幾步才站穩(wěn)。黃頭發(fā)又從他的同伴手里抓過他的背包，在里面翻一下，自然那里面更沒有讓他們滿意的東西。黃頭發(fā)把他的包扔了出去。背包青年看著自己的包從黃頭發(fā)手里扔了出去，掉進水里，他說：“我的包。”
　　那幾個轉身正要離去，黃頭發(fā)聽了這句話，轉過身來。另外幾個也跟著轉過身來。
　　“你的包？想你的包？”黃頭發(fā)說著，推了下他。另外幾個也跟著推了下他，背包青年一直往后退，直退到梨樹林深處。這時黃頭發(fā)抬起一腳，踢到他的胸上。腳踩空了，背包青年向后仰去，人終于倒在地上，背包青年倒下去時還碰到一棵梨樹。樹上梨花落下來，紛紛揚揚。那幾個青年看到花落下來，感到好玩，就用腳踢梨樹，背包青年就看梨花像雪一樣漫天而下，四處飛濺。背包青年本能地閉上眼睛，感到眼面一片寒光。梨花還在不停地下，灑在背包青年的臉上 身上。
　　
　　背包青年滿身泥濘地出現(xiàn)在村里。
　　背包青年看到一個小面店，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店里有位中年婦女低著頭懨懨坐著。聽到有人來抬起頭來說：“是吃面條還是粉干？”
　　背包青年看看那小店。小店有十來平方大小，一邊有張小方桌，另一面靠墻的地方有臺煤氣灶，連著一張面床，中間一條過道，里面的墻邊放著一個碗柜和一個冰柜，冰柜上放著幾個袋子之類東西，很顯然很長時間沒用過了?？葱〉陿幼樱氡刂挥蟹鄹珊兔鏃l兩樣了。他說：“來碗面條吧?！?br/>　　她又說：“放蛋不放蛋？”
　　背包青年想到自己的口袋，他說“不要了，我袋里沒錢，我的錢被人拿走了?！闭f完轉身要走。
　　婦女看了背包青年一眼說：“給你燒一 碗吧。”
　　面條上來了，里面放了一個蛋，背包青年的手抖動起來，一股暖流溫暖他的全身。吃飯的時候，他又問婦女?！斑@里有個叫瑪園的地方，怎么走知道嗎？”
　　“你打聽去瑪園怎么走？”婦女顯得有點感慨地反問，“你想去那里？你這樣子了，還要去 瑪園？”
　　“對，”他說，“我想去瑪園。”
　　中年婦女出去了，回來時后面多了一個人。背包青年認出他就是先前遇到過的那個老人，他有點心虛地向旁邊閃閃。
　　老人走到他身邊說：“你還在這里？”
　　背包青年虔誠地說：“是的，我想去瑪園，我向往瑪園?！?br/>　　“現(xiàn)在很少有人真心想去瑪園了?！崩先藴睾推饋碚f，“請你跟我來吧?！边@時那個黃頭發(fā)也走了進來，送還他的背包。
　　背包青年跟著老人走進一片老房子中間。老人無不遺憾地說：“都讓外人來破壞了。他們來都不是真正來看瑪園的，那里本是個非常純凈的地方，他們進來后就變得不純凈了。”他跟著老人沿著老房子這邊走，盡量貼著石頭墻。他不再往新房那邊走，他可能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形象走在這邊，走在破舊的屋檐下協(xié)調些，親近些，安穩(wěn)些，踏實些。他走在這邊還有一種安全感。
　　老人帶著他來到一座老房子前面，打開門，背包青年聞到一股花香。瑪園就在老人房子后面，是老人固守不讓外人進來，才保留下一小片純凈的地方。穿過老房子，背包青年漸漸地看到那美麗的瑪園，開滿梨花，絢麗潔白，純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