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亮

女人帶著兒子，擠上公共汽車。好在車廂里還不太擠，最后一排空著兩個座位。女人牽著兒子的手，走過去，坐下，車子就啟動了。

行駛到下一站，上來一位老人。車廂里已經(jīng)沒有了空位，老人扶著金屬把手，艱難地往車廂后面擠。最后他站在女人和她的兒子面前，滿臉是汗。

女人捅了捅兒子。她說，平時怎么教你的？

那男孩就站起來，對老人說，爺爺坐。老人笑笑說，不用了，我站一會兒就行。男孩看看女人，女人正用眼神鼓勵著他。于是他又重復(fù)了剛才的話，爺爺坐。

老人摸摸男孩的頭，說，謝謝你小朋友。然后，在那個空位上坐了下來。

汽車繼續(xù)往前駛?cè)ィ燮眴T開始賣票。她擠到他們面前，接了老人遞過去的五塊錢。然后她把頭轉(zhuǎn)向女人。女人便也把五塊錢遞給她。

她說，不夠，兩個人是十塊錢。

十塊錢？女人吃了一驚，您是說我兒子也得買票？

售票員說，當然。

女人說，不會吧？他今年才十歲。

售票員只好跟她解釋。我們不管年齡，只管身高。他身高肯定超過了一米二。超過一米二，就得買票。

女人說，可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給他買過票?。∧氵@不是私人的客車嗎？

售票員說，是私人的客車，不過這跟買不買票沒有關(guān)系。別的車不收你的錢，那是他們的事。我的車一定得收……制度就是這樣規(guī)定的。

女人一把抱起男孩。她把男孩放到自己腿上，說，這樣行了吧？我一路上都會這樣抱著他。

售票員說，就算您把他揣進口袋，也得給他買票。我不是為難您，這是制度。只要身高超過一米二，就得買票。

女人說不買不行？

售票員說肯定不行。

女人說那好，我現(xiàn)在要下車。

售票員說，如果您堅持要下車，那就下車；如果不想下車，就得買票。兩張票，十塊錢。

女人終于沒有了辦法。她從口袋里掏出十塊錢，丟給售票員。她小聲說，去買藥吃吧！

售票員沒有聽清她的話。接過錢，轉(zhuǎn)身往前擠去。

女人呆呆地愣了幾秒鐘。她怒不可遏，滿臉通紅。突然她轉(zhuǎn)過身，沖身邊的老人大聲喊，站起來！

老人嚇了一跳，騰地站起。幾乎同時，女人把膝蓋上的男孩，狠狠地摁到老人空出來的座位上。

老人哆嗦著，不敢說話。他的手心里，緊攥著一張五元鈔票。

（選自《新課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