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 慧
父親經常在外奔波,家中很少有他的影子,即使在家的日子,他也只是在被窩里打呼嚕,我對他沒有太多的依戀。記憶中抹不掉的,只有他傷我自尊的訓斥,他的古板,他的迂腐,他的嚴肅。自懂事起,父親對我就比較嚴格,他常讓我做些同齡孩子沒做過的事。比如三四歲,我就“被迫”獨立疊被、穿衣、洗臉、吃飯……做得稍有不對,得到的不是鼓勵,而是一臉的嚴肅。因此,小時候無論做什么,我都出類拔萃。盡管這樣,父親也從未表揚過我一句,甚至臉上的嚴肅也從未對我收起過。幼小的我對父親很不理解,甚至懷疑,上帝賜予他“父親”這個稱呼是否合適。
我同父親一樣,性子急,脾氣倔,這也許是遺傳。記得上次期末考試前,同學們個個忙得似熱鍋上的螞蟻,而我還在“優(yōu)哉游哉”地看漫畫書。父親的幾次“忠言警告”都未起作用,終于有一天,父親將我的漫畫書全部丟入了火堆。我沒有哭,只是咬咬牙,背起書包就走。我在奶奶家住了一個多星期,后來媽媽告訴我,父親在夢里喊著我的名字,我給媽媽一個毫不在乎的笑容,而眼淚卻不爭氣地滾了出來。
如今的父親也許已察覺到我和他的隔膜,已察覺出我對他不滿。他收起了以往的嚴肅,臉上掛上了讓人受不了的古板的笑,他不再嚴厲地訓斥我,換上了讓我不習慣的柔聲細語。雖然他還是經常在外奔波,但只要在家,他便會蹣跚于廚房和餐廳之間,沉重的腳步聲總是在我耳畔響起,眼前總是晃動著他那似乎帶有“奴性”的背影……我知道父親想努力改變自己,想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可他那種突如其來的改變讓我感到幾分不自在,幾分內疚。
于是,我不止一次地要搶過父親的鍋鏟,可父親總是不說話,依然很認真地干著。也許父親的愛就是這樣粗獷,盡管他一心想改變愛的方式,但那種樸實的味道永遠也改不了。
昏黃的燭光下,我分明看見,父親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有些溫潤。慈父那充滿孤獨的目光深深地鑲嵌在我心底,也把父愛一點一滴地深深埋進我的心窩。但我有一種負罪感:是我扭曲了父愛。我終于明白,父親好像什么都沒給我,包括慈愛、關懷、溫暖甚至微笑,但他又確實給了我很多很多……
(指導教師丁前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