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臺琴臺
七月進門的時候,沈柯還在床上。
看到七月,沈柯剛剛還在沉睡的身體獅子一樣醒來。靈巧的舌頭好像一只誘惑的手,一個扣子,又一個扣子,七月開始有輕微的呻吟。
沈柯的舌尖更加充滿力度,無限深入地探索。七月赤裸的身體熾熱不安地扭動,她鼻息喋喋地咬吻沈柯的耳垂,“你不知道,我這一夜簡直想你到瘋狂?!?/p>
沈柯迷亂的眼前閃過睡在七月身邊臃腫男人的影子,一種說不出的復(fù)雜情緒在內(nèi)心長驅(qū)直入。他暴烈地要她,無休無止。
一個小時后,七月匆匆起身,“今天中午馬泰公司有酒會,我答應(yīng)和他一起出席?!?/p>
沈柯伸長胳膊攤在床上,看著她熟練地穿衣,忽然笑道,“七月,為什么你只穿仿冒的名牌,以馬泰的身家,難道供不起老婆穿真正的名牌?”
七月低頭揀起甩在地板上的LV手包,“這款LV的包包,真品上萬,而贗品,不過幾百。除了你,誰會相信我用的不是真品呢?沒有錢的時候,人是名牌的陪襯,有了錢后,名牌便是人的陪襯。”
“那么,我也是你的陪襯么?”
“沈柯,你又來了,我得趕時間,寶貝,明天下午我去健身館找你?!?/p>
第二日下午四點,圣力健身館,沈柯正在鏡子前糾正林太的姿勢,七月來了。
他招呼她,“馬太,好幾天不見你來了?!?/p>
“這幾日有應(yīng)酬呢?!逼咴螺笭栆恍?,和其他女伴打招呼的間隙,沖沈柯促狹地眨眼。
被林太拉到這個健身館已經(jīng)三個月了,她和沈柯的私情,銅墻鐵壁般隱匿在眾目睽睽之下。
散場,沈柯要帶七月去酒吧喝酒,七月卻笑著吻他的眼睛:“春宵一刻值千金,沈柯,咱們還是去家里叫外賣吧。”
這次的二人世界卻略有不同,任七月如何癡纏,沈柯的興致一直不高。
七月忽然有點掃興,“你今天怎么了?”
“沒什么,我忽然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性奴?!鄙蚩聦⒛樎裨谄咴鹿饣暮蟊成?,落下淚來?!捌咴?,我是真的愛你,雖然我不能像馬泰那樣令你揮金如土,但是,我有足夠的愛和青春。離開馬泰,和我結(jié)婚吧,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睡在你身邊?!?/p>
一點點吮干沈柯的淚,撫摩他堅硬飽滿的胸膛,七月忽然滿是悵然。
“沈柯,我從來不當你是性奴,我也是愛你的。但是,馬泰豈是隨便就可以離開的人。他曾多次說過一句話,除非他死,否則我不能離開他?!?/p>
沈柯抬起淚眼注視七月,眼中冷光一閃,“那就讓他死?!?/p>
七月受了驚嚇樣堵住沈柯的嘴,絕望的情欲好像怒放的罌粟,噼噼啪啪地盛開,他們迅速墜入激情的大海。
回到家,馬泰還沒有回來。
七月看看表,將按摩浴缸放滿水,試過水溫,這時,門響。
接過馬泰的外套和皮包,給他換上軟軟的拖鞋。七月將自己脫光,先自坐進浴缸里。
燃起淡淡的薰香,她用才學(xué)會的印度手法給馬泰按摩。
半個小時后,馬泰沉沉睡去。七月的手指一點點滑過他松弛的肌膚和肚腩,的確,在這個衰老的男人身上,青春早已支離破碎。但是,離開他,有那么容易么?
三年前,她作為學(xué)校的禮儀小姐,出席馬泰公司十周年晚會。
馬泰對她一見鐘情。
項鏈、名表、手包、衣服,所有能送的,他都送過了。但是,她依然留在青梅竹馬的程子夫身邊。
馬泰就要放掉希望時,七月的母親心臟病突發(fā),急需二十萬元手術(shù)費。
馬泰不聲不響地去醫(yī)院交付了費用。
不能為了報恩就毀滅自己的愛情,七月牽著程子夫的手,一塊去馬泰公司,她寫了20萬的借條給馬泰,10年還清。
大學(xué)畢業(yè),為了掙錢,程子夫要去廣州發(fā)展。臨走前夜,送她回家的路上,迎面有醉酒司機駕駛大貨車橫沖直撞。不幸瞬間發(fā)生,七月小腿骨折,程子夫也成了植物人。
程子夫的父母付不起高昂的治療費用,將程子夫接回鄉(xiāng)下去。七月在醫(yī)院躺了三個月,得知消息的馬泰,天天都買大束紅玫瑰來看她。
腿傷漸漸復(fù)原,一日夜半,七月睡醒,看到伏在床側(cè)睡著的馬泰,這個有著和父親一樣年齡的男人的執(zhí)著,瞬間打動了她。
婚禮異常盛大。
結(jié)婚兩年,他對她寵愛有加。而她,無數(shù)曠達的黑夜,欲望的小嘴一開一合,訴說著身體的饑餓。
那日閑聚,林太曖昧地說起圣力健身館新來的教練身材如何出色,她忽然若有所動。
一切順理成章。
有著健壯青春的沈柯,令慢慢枯萎的七月,光彩頓生。
回憶令七月的身體開始躁動,她緊緊貼住馬泰衰老的軀體,咬吻。朦朧中他抬起手,拍拍她的臉,“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p>
身體的火山來還不及噴發(fā)就熄滅了,七月頹然躺在他身邊,眼前閃過沈柯眼中的冷光,心中不自覺地一凜。
08年五月,七月去廣州。
夜半無眠的白月光里,接到沈柯纏纏綿綿的電話。
相思已經(jīng)成疾,他訴說著自己的思念,問候她的平安,而后,又提到離開馬泰的問題。
七月嘆一口氣,“沈柯,別再糾纏這樣的問題。最近,馬泰煩心的事已經(jīng)夠多。他天天加班到子夜,而他們公司地下停車場的保安在前幾天發(fā)生了斗毆事件,他還要四處招聘保安。我能在這樣的時刻去和他說分手么?”
兩天后的凌晨,七月在一個噩夢里手腳發(fā)顫地醒來,電話爆響。
馬泰被人勒死在午夜的停車場。
更詳細的經(jīng)過是:馬泰晚歸,有蒙面人潛伏在他的奔馳轎車旁邊,在他打開車門的瞬間,用細麻繩勒死了他。
七月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公安的質(zhì)詢。
他們竟然已經(jīng)掌握了她和沈柯的全部私情。
沒有劫財現(xiàn)場的兇殺案,情殺往往是第一個疑點。
七月流著淚承認了自己的奸情。警察迅速逮捕沈柯,現(xiàn)場指紋和足跡,都是他的。
但是,卻不是情殺。
沈柯的父親兩年前和馬泰同行競爭,被他暗箱操作淪落到絕境自殺。沈柯在自己的口供里,只說是要馬泰血債血還。
走近七月,不過也是一種報復(fù)。
七月欲哭無淚,一次出軌,不僅失去了愛人,隨著案情的曝光,自己也成為千夫所指的蕩婦。
她盡力將馬泰的葬禮舉辦得奢華而隆重。作為惟一的財產(chǎn)繼承人,一夜之間,七月成了身價千萬的富婆。
她在短時間內(nèi)變賣公司,離開這個城市前,她悄悄去監(jiān)獄探望沈柯。
他見了她瞬間一振,而后垂下頭來。
他承認當初走近她,只是為了報復(fù)。但是,漸漸地,他真的愛上了她。
“那么你是因為我殺死馬泰么?”
沈柯點點頭,又搖頭。
“七月,有些事情,永遠沒有答案。你保重吧!”
看著沈柯決絕而去的背影,七月揩一下眼角的淚,轉(zhuǎn)身離開。
南方的六月,陽光肆意。
翠華療養(yǎng)院的單間里,七月坐在程子夫身邊,一邊按摩他仍然沉睡的身體,一邊自言自語。
“程子夫,馬泰已經(jīng)死了,那個當初欲制你于死地的人,比你更早地停止了呼吸。我現(xiàn)在再也不用去買假名牌來冒充真名牌,從他那里騙取你的療養(yǎng)費用。他的所有家產(chǎn),現(xiàn)在都是我們的了。程子夫,快點醒來吧,這兩年,我簡直天天生活在煉獄里……”
俯在白色的被單上,抓著程子夫毫無知覺的手,七月痛哭失聲。
其實,當初嫁給馬泰,她只是為了能夠有堅強的物質(zhì)后盾,來支撐程子夫的治療費用。
沒想到,結(jié)婚一年后,七月無意中發(fā)現(xiàn),當初那場車禍,竟是馬泰一手策劃。從知道真相那一刻起,復(fù)仇的火焰就開始在七月的內(nèi)心熊熊燃燒,不過她一直隱忍著等待機會。
馬泰和沈柯父親的商業(yè)大戰(zhàn)硝煙彌漫,馬泰得意洋洋凱旋而歸,她知道以孝順著稱的沈柯,勢必會為父報仇。所以,當沈柯心懷叵測地走近自己時,七月正好樂得順水推舟。
最后,沈柯終于開始暴露殺機,那么拙劣的借口令七月一次次止不住的暗笑。但是,她知道,時機到了。去廣州前,按照計劃,早就拿了錢的小保安發(fā)生斗毆事件,全部辭退。而后,她裝做無意和沈柯提起地下停車場沒有保安的情況,沈柯瞬間看到夢寐以求的機會。而七月,也終于兵不血刃地將馬泰制于死地。
所有宿愿全部完成,七月聯(lián)系了國外的醫(yī)院,后天,她就要帶沉睡的程子夫徹底離開這塊土地。
機票拿到的早晨,七月奔回房間,走廊里碰到失聲的護士,程子夫突然停止了心跳。
小小的機票,蒼白的蝴蝶樣,從手里緩緩墜落。七月立在明亮的長廊里,忽然看見,晴朗夏日里,紛紛大雪嘩嘩降落,而她的世界,瞬間坍塌。
(責(zé)任編輯 花掩月 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