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魯迅的《阿長與山海經》是一篇情思雋永、蘊含深刻的佳作。閱讀時,明確長媽媽、“我”和《山海經》的關系,以及“我”對長媽媽的思想感情的變化線索,是準確理解文章主旨的一條捷徑。
一、阿長和《山海經》的關系
從文章內容看,阿長與《山海經》的關系有兩個方面:首先,阿長“并非學者”,也并不曾對“三哼經”有過最粗淺的了解,因此說阿長和《山海經》本無聯系也無不可。第二,由于“我”的緣故,二者發(fā)生了聯系。是“我”的念念不忘引起了阿長對《山海經》的注意,而“我”原本以為“說了也無益”(即根本沒抱希望),因為這是一件“別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但最終的結果是——她知道了“我”的渴望后,很快便將自己用微薄的工資買來的“有畫兒的‘三哼經”交到了“我”的手里。
從這個意義上講,阿長已經不是一個一般意義上粗俗的下人,而應當是一個心思細膩、熱情真誠的“長媽媽”了。
二、 “我”和《山海經》的關系
就書的模樣來說,阿長買給“我”的《山海經》實在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紙張很黃;圖像也很壞,甚至于幾乎全用直線湊合,連動物的眼睛也都是長方形的?!比欢髡邇纱螐娬{:“這四本書,乃是我最初得到的,最為心愛的寶書。”這書“寶”在什么地方呢?《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可以讓我們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當三味書屋的先生在課堂上誦書至陶醉入迷時,于“我們”卻是“最相宜”的,因為此時學童可以偷偷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喜歡做的是“用一種叫作‘荊川紙的,蒙在小說的繡像上一個個描下來”,畫畫兒玩。而《山海經》正是一本帶有很多插圖的書:有“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一腳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沒有頭而‘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還要‘執(zhí)干戚而舞的刑天”?!渡胶=洝芬粫械墓适乱约安鍒D的奇特、魔幻,對于想象力正熾的兒童,自然是極富誘惑力的,因此,對《山海經》的熱愛自然就會讓“我”對幫助自己得到這本書的長媽媽心懷感激和敬意。而“我”對那個富有叛逆精神的刑天的酷愛,正是作者自己戰(zhàn)士人格的最初萌芽。因此可以說,對于少年魯迅來講,《山海經》是真正的啟蒙教材之一。
“并非學者”的阿長實在比“書多”但疏懶的遠房叔祖更能給予孩子真誠的愛護和幫助,阿長可以算上是最讓“哥兒”動情難忘的啟蒙老師了:她把善良真誠、樂于助人、腳踏實地、苦干實干這些優(yōu)良的品格,以樸實的行動輸送到了少年魯迅的血液之中。
三、 “我”對長媽媽的感情變化
文章圍繞“我”對長媽媽的感情變化,采用層層“剝繭”的方式,細致地描繪了“我”對長媽媽由“不大佩服”到“空前的敬意”到“特別的敬意”到“新的敬意”的認識過程,而長媽媽純潔樸實的靈魂也在這由表及里、由淺而深的認識過程中得到了展現。
在文章的前半部分中“我”用很不屑的口氣介紹了阿長:“不知道她姓什么”、“喜歡切切察察”、睡覺時“在床中間擺成一個‘大字”、“我”所不耐煩的“許多規(guī)矩”……在“我”的“討厭”與“不大佩服”中,一個沒有社會地位、樸直平凡、愚昧落后的勞動婦女形象便呼之欲出了。而“空前的敬意”與“特別的敬意”則發(fā)生在她講“長毛”的故事時,她竟然相信脫掉褲子的婦女可以使大炮放不出來,“再要放,就炸了!”在這里,作者以一種苦笑的口吻批判了長媽媽的愚昧:“這實在是出于我意想之外的,不能不驚異,我一向只以為她滿肚子是麻煩的禮節(jié)罷了,卻不料她還有這樣偉大的神力?!狈凑Z諷刺,在平靜的敘述中突然插上大有深意的妙語,莊諧結合,增添了文章的幽默感。
最后,文章以婉轉的筆調,用占全文三分之一強的篇幅,集中描寫了“我”對長媽媽產生了“新的敬意”:她為“我”做了“別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長媽媽對兒童求知天性的尊重和愛護,對作者的成長有著重要的意義。
作者用先抑后揚、對比映襯的藝術手法,先抑長媽媽身上封建思想的塵垢,后揚她固有的質樸善良、熱情助人的品質,將深切的同情與真誠的贊美融合為一,結句“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懷里永安她的魂靈”便是這種深情的真實流露。
《阿長與〈山海經〉》的人物塑造細膩而饒有風趣,伴隨著作者深情的緬懷與思念,它猶如一枚耐咀經嚼的橄欖,令人回味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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