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薇

夜幕拉下來了，星星也睜開眼了。城市里，喧喧嚷嚷，路燈拋下的光灑在地面上。

莫北修長的手指在鋼琴前的黑白鍵上來來回回游走，看著窗外跑進來的月光。月光要飛多久才到地球上來？莫北想。

1月1日 星期一 陰

今天是元旦，鳥兒在空中飛來飛去。班上，同學(xué)們都互送賀卡。

放學(xué)的時候開始起風(fēng)。我一個人走在街上，沉重的書包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風(fēng)刮在我臉上像刀割一樣。如果青青沒有去北京，那她一定會拎過我的書包在街上跑，氣喘吁吁地對我說，這書包真重，它背你還差不多。

我們就一路跑著，還會去買甜甜的冰糖葫蘆。她總是邊咽著糖葫蘆邊說話，嘻嘻哈哈，說我整天都悶著臉，個子太小……

我邊走邊回憶著，回到家手都被凍得紅腫。我給青青發(fā)了一封電子郵件，她沒有回復(fù)。

3月9日 星期五 晴

陽光有些暖和。

今天女班長又考了全班第一名。下課時，幾個同學(xué)圍著她聊個不停。

我合上英語課本，試著背誦單詞。努力了半天，只背了幾個。昨晚背誦到12點的單詞，今天一起床就忘得一干二凈。爸爸媽媽說那是我小時候摔得太重留下的后遺癥。

不知道為什么，每當(dāng)老師從我身旁走過，我會馬上把練習(xí)題用書本蓋上，怕被老師發(fā)現(xiàn)我習(xí)題上出現(xiàn)的太多錯誤。心情十分緊張，但我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樣是徒勞的，老師總是徑直地朝我身后的尖子生走去。

3月27日 星期二 晴轉(zhuǎn)小雨

今天體育課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都摔破了，我咬咬牙，爬起來跑到終點。

坐在草地上，同學(xué)們嘻嘻哈哈，有的兩人一組，三人一群。我像是透明的空氣，誰也沒注意到我。摸摸膝蓋，才知道鮮血已滲出表皮。

下課時勉強小跑回教室，膝蓋直發(fā)痛。他從我身旁走過，又沖我一笑，我不由得心怦怦直跳。雖然知道一切不現(xiàn)實，但還是止不住心莫名地慌。

身旁的女生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我的長發(fā)卻亂糟糟。

4月1日 星期四 雨

綿綿的細雨持續(xù)了幾天。放學(xué)時校門口都擠滿了家長，很多汽車都按著喇叭嘟嘟響。

我頂著雨傘，羨慕地看著同學(xué)一個個被家長接去。

很驚喜，媽媽從人群里擠出來，站在那里直沖我招手，我笑著跑過去，她緊緊地握著我的右手。走在路上，我心里暖暖的，雖然沒有寶馬，奔馳，也沒有公園門票，甚至沒有媽媽高貴的打扮，但她臉上露出的慈愛，卻是世界上我最愛看的表情。

5月10日 星期四 晴

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天。青青的媽媽打電話來說，青青走了，永遠永遠。

我哐啷地掛上電話，任眼淚刷刷地流。

我一遍遍地看著她的照片，搜尋著幾封未發(fā)出去的電子郵件。

她的QQ空間飄著白雪，悠悠的，憂憂的。我們都一樣喜歡冬天。我對她說，我想去北方看雪。她調(diào)皮地眨著眼，說她愛櫻花?？稍跈鸦ㄟ€沒開的季節(jié)里，她就匆匆地走了。

在種滿櫻花樹的日本，櫻花開的時候，空氣里飄的都是淡淡的香味。還會有迷人浪漫的櫻花雨。那個扎著蝴蝶結(jié)的卷發(fā)女孩，一身格子裙，依舊可愛。她眨著大眼睛大喊。

她喊著，莫北，莫北。

我猛地睜開眼。窗外星光燦爛，星星都在調(diào)皮眨眼。側(cè)過臉，冰涼的，淚濕枕巾。

下雨天，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徹了整座城市。隨著尖叫，地上的血液迅速蔓延。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血泊里躺著的，是喜歡著蝴蝶結(jié)的可愛女孩。

青青，我發(fā)去的E-mail你還沒閱讀呢。

青青，我打去的幾個電話你怎么都不接，難道你不喜歡我郵寄去的生日禮物嗎？

青青，你說要接我去北京一起看雪的。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莫北，去吃冰糖葫蘆吧。我?guī)湍懔鄷?，你跑得很慢啊?/p>

……

7月13日 星期五 晴

中午的太陽像個火球似的。知了在樹上叫個不停。

通知書發(fā)下來了。我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我看著通知書，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爸爸媽媽卻很高興。

風(fēng)扇開得很大。我把長發(fā)扎起來，沿著窗外望去，街道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