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刀
宋神宗熙寧五年(1072年)三月,為宋朝工作了四十多年的三朝元老——富弼正式退休了,時年68歲。
富弼退休回到洛陽之后深居簡出,很少有人能看到他,但因為他是名人,所以一旦出現(xiàn)就會引起轟動。
有一次,富弼乘著小轎子外出時路過天津橋,當時天津橋的兩側全都是集貿(mào)市場,非常熱鬧。當聽說富弼將要經(jīng)過天津橋時,做生意的撂下了攤子,買東西的離開了市場,人們都跑去看富弼,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市場頓時冷冷清清。
畢竟是三朝元老,過貫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生活,突然賦閑下來角色難以適應,富弼難免偶爾會施展一下先前的“官派”。
一天,富弼穿著粗布衫,騎著毛驢出了洛陽城,恰巧在城外的路上遇到了當?shù)匮矙z(負責訓練士兵和州縣的治安巡邏)的隊伍。開道的兵士看見對面來了一個騎著毛驢的老漢,就喊著讓他趕快下驢避讓,但富弼對之不理不睬。
宋朝有不少交通規(guī)則,東京開封、西京洛陽各州縣的主要路口都立著牌子,牌子上刻著12個大字:“賤避貴,少避長,輕避重,去避來”。富弼既是年長者,又曾是高官,所以對方遇上他應該執(zhí)行“責避賤,少避長”的準則,因此富弼不僅不理睬,還揮起鞭子朝著毛驢的屁股猛抽了一下,訓練有素的毛驢邁開小碎步就朝著巡檢的隊伍沖了過去。
負責吆喝開道的兵士雖然惱怒,但也不敢輕易發(fā)火,因為洛陽城中退休的官員太多,萬一這個看似不起眼兒的老漢是前任高官怎么辦?于是問道:“不肯下驢就請報出官位。”富弼從容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弼?!笔勘牪欢D回去向領導匯報。巡檢聽到兵士說一老漢報出“弼”字,立即打開腦海中的官員詞庫搜索同音字,果然查到了“富弼”二字,乃是退休的宰相!巡檢急忙跳下馬,率領全體官兵退到道路左邊叉手行禮,同時高呼“水南巡檢唱喏向大人致敬”。
富弼在家養(yǎng)老時,很少會見客人,但卻對邵雍(北宋哲學家,屢授官不赴,與司馬光等人從游甚密)給予特殊待遇,并吩咐門房說:“如邵先生來,無論早晚都要立即告訴我?!?/p>
一天晚上,司馬光急匆匆地趕到邵雍的住處,說:“明天洛陽的一位高僧要開壇說法,富公已經(jīng)答應出席,但如果他真的去了恐引人非議。和富公相比我是晚輩,有些話不好說出口,只得請先生出面。”邵雍答應下來,但因為天色已晚,所以并沒有當即去找富弼。
第二天,富弼果真去聽了高僧的講座。幾天之后,邵雍直人富府的堂中和富弼相見,他旁敲側擊地問:“聽說當今圣上有意用當年唐家天子重新重用裴度的那種禮節(jié)請富公出山?”富弼笑著反問邵雍:“我現(xiàn)在這種體弱多病的狀態(tài),先生覺得還能夠去處理公務嗎?”一聽此言,邵雍立即切人正題:“富公說的是,不過皇上讓你出山治理國家你以有病推托不去,可一個僧人開壇,富公二話不說就去了,你將如何解釋?”富弼聽罷大吃一驚,說:“我的確沒有想到這一點?!睆拇酥?,富弼開始注意影響,出門的次數(shù)更少了,但凡要出去時總會有兩個童仆一左一右地攙扶著。
退休在家還得如此謹慎,可見官場險惡不亞于江湖。
編輯/蔡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