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　新

馬路邊，純子第一次碰到嫣然的時候，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純子覺得這種心理很庸俗，主動向嫣然打招呼，您好！

嫣然隨意地看了純子一眼，禮節(jié)性地說，您好。

第二次碰到嫣然，仍在那條熙熙攘攘的馬路邊。純子大老遠(yuǎn)就看到嫣然了，緊走幾步迎上去說，您好！

嫣然又看了純子一眼，淡淡地笑著，您好。

從此，純子晚飯后經(jīng)常去那條馬路邊散步，好久好久才往回轉(zhuǎn)。有一天，純子都打算回去了，眼睛突然一亮，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嫣然——路燈下，一身裙衣的嫣然正沿著馬路輕盈地走來。純子抑制著怦然的心跳，滿面笑容走過去，您好啊！

嫣然看看純子，燦爛地笑著，您好！

純子改變了自己散步的方向，咱隨便走幾步，好嗎？

嫣然說，隨便吧。

純子和嫣然就順馬路隨便走。馬路周圍的高層建筑和各種樹木的影子被夜色和燈光描繪得很濃很濃。純子知道該問什么不該問什么，嫣然也似乎明白什么該答什么不該答。走了不長一段路，兩個人折回，到剛才見面的路燈下，純子看著嫣然，猶豫一下說，這個周末能邀您去跳舞嗎？

行啊。嫣然說。我喜歡跳舞。

于是周末，兩人去約定的舞廳，一曲接一曲地跳。嫣然的長發(fā)上系著條長長的綠色的絲帶，隨著舞步的起伏，輕柔的綠絲帶飄逸出各種波浪和圓圈。嫣然香汗點(diǎn)點(diǎn)，嬌喘微微。純子就請嫣然去喝冷飲。兩個人在雅座上沐浴著風(fēng)扇清爽柔和的風(fēng)，一邊呷著冷飲，一邊欣賞著別人的舞姿，談?wù)撁烂畹奈枨?。純子說的時候，嫣然不吭聲，只微笑著傾聽；嫣然說的時候，純子也無語，兩只眸子凝視著嫣然。可純子和嫣然覺得，他倆似乎都在同時發(fā)表各自的見解。

再入舞池，純子和嫣然配合得更為默契了。他們在翩然擁擠的人群中瞅準(zhǔn)空子跳出優(yōu)美的旋轉(zhuǎn)舞姿。嫣然的長發(fā)和系長發(fā)的絲帶一圈又一圈纏繞在他們周圍，令在場的人們眼花繚亂。

舞會結(jié)束，仍是在那條馬路邊的路燈下分手。兩個人沉默片刻，純子伸出手，嫣然也伸出手，純子和嫣然的手握在一起。純子不舍地看著嫣然說，下周咱去逛公園，好嗎？

嫣然迎著純子的目光，好??！像小鳥起飛時那般跳了一下。

對純子來說，一周的時間實(shí)在太漫長，但終于還是熬到了與嫣然相會的日子。那一天實(shí)在太痛快了。純子和嫣然手挽著手，打汽槍、坐碰碰船、玩迷宮般的游藝城……純子有句話好幾次要對嫣然說，可就是沒有空隙。純子的笑聲如熟透的葡萄，一串又一串掛滿了每一節(jié)時間的枝頭。嫣然的笑聲更像小鳥婉轉(zhuǎn)動聽的鳴叫；純子聽著嫣然的笑，覺得自己仿佛一片茂密的樹林，幽靜的林蔭里本應(yīng)該有這樣的小鳥鳴囀歌唱的……純子心里的那句話一次又一次沖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純子覺得說這句話需要一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

純子說，我從沒像今天這樣愉快過。

嫣然更笑得銀鈴一般，說自己也是。

純子還想說時間過得真快，但又覺得這樣的話很庸俗。

沒有說出這種感覺的純子陪著嫣然，又來到馬路上那盞路燈下。路燈放射著無比溫馨，無比柔和的光芒。純子和嫣然都像被這溫馨柔和迷醉了似的不說話。兩個人閉著眼沉默了好久好久，純子終于徐徐地伸出手，嫣然也徐徐伸出手，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純子眼睛火火地凝視著嫣然，下周咱們？……

不！嫣然打斷純子的話，眼睛卻躲避著他的目光說，下周我丈夫回來了——他最近出差。

純子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驚異地盯著嫣然。

嫣然低著腦袋，認(rèn)真地向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純子的眼睛變成了兩個巨大的驚嘆號。

嫣然始終低著頭，輕輕嘆著氣說，誠心地謝謝你啊，純子——丈夫出差的日子真寂寞??！

【責(zé)任編輯 劉春先 yxr_gudao@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