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艷
“鐵蝴蝶”“冷玫瑰”“蒙娜麗莎”,人們溫情脈脈地紀念著一個政治世家最強硬的繼承者貝·布托。有預言說,她會被奉為“巴基斯坦的圣母”。
暗殺者的子彈使她倒在了重返權力的道路上。這個已經(jīng)做過兩任總理的女人,喪失了再次成功的機會。
20年前,她似乎就預見了自己悲劇性的結局:“有人勸我退出政治舞臺,說我可能重演我父親和弟弟的悲劇。還有人說,巴基斯坦的政治舞臺不是為女人準備的。我的回答是,我愿意走艱險之路,并準備跳進死亡之谷?!?/p>
理想
1953年6月21日,信德省的布托家降生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受過西方教育的父母給她起名為“貝娜齊爾”。在巴基斯坦的國語烏爾都語里,這是“獨一無二”的意思。
布托家族是信德省最大的地主。在布托家族內流傳這樣一個故事:一個英國殖民者乘車在信德省旅行,他望著一大片一大片的土地反復問司機:“這是誰家的土地?”司機每次總回答:“布托家的。”后來英國人困了。就對司機說:“離開布托家的土地時叫醒我。”一覺醒來,他埋怨司機沒有叫醒他。司機委屈地說:“咱們還沒有離開布托家的土地呢?!?/p>
貝·布托從小就接受了西式教育。1968年,年僅16歲的貝·布托告別了故鄉(xiāng)。飛往美國哈佛大學拉德克利夫學院求學。當時。她的父親佐·阿·布托已經(jīng)是著名的政黨領袖了。
少女貝娜齊爾對政治缺乏興趣。她曾想攻讀心理學,但因為不喜歡醫(yī)學和動物解剖課程,最終選擇了比較政治學。這令她的父親欣喜若狂。
21歲那年,貝·布托從哈佛畢業(yè),但她不愿離開美國。不過,她的父親堅持要女兒去牛津大學。
“我第一次感到父親在推動我去做某件事。究竟做什么呢?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自己并沒有成為政治家的愿望?!必悺げ纪泻髞砘貞浾f。
為了取悅父親,貝·布托參加了牛津大學辯論社,并成功當選辯論社的主席。
1976年夏天,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從牛津大學畢業(yè),返回巴基斯坦。盡管牛津辯論社被喻為政治家的搖籃,但她只希望能在外交部任職,做一名外交官。在父親的安排下,她進入巴基斯坦外交部研究室從事國際戰(zhàn)略問題研究,并為外交部考試做準備。
從政
1977年7月5日,軍人發(fā)動了政變,把佐·阿·布托送進了監(jiān)獄。政變使貝·布托成為外交官的愿望化為泡影,卻把她推上了政治舞臺。
要知道。在這個女人的內心深處。她曾那么不喜歡政治。“我被政治嚇怕了,我還記得大人們壓低嗓門談論槍支彈藥。還聽到他們說‘別在孩子們面前議論。政治是可怕的,從政是件壞事,會導致死亡?!?/p>
但是,她必須為父親的獲釋同軍管當局斗爭。當時,佐·阿·布托把大女兒留在了身邊,同時要求兩個兒子和小女兒遠離危險。誰才是佐·阿·布托最珍視的孩子?這是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謎。
斗爭,被捕入獄;再斗爭,再被捕。貝·布托最終等來的是父親被絞死的消息。
雖然父親死了,貝·布托卻無法再停下來。她和母親共同執(zhí)掌佐·阿·布托的巴基斯坦人民黨。不久之后,政變上臺的齊亞·哈克把這對“危險”的母女關了起來。
貝·布托在監(jiān)獄里度過5年半時間。長期禁閉生活使她的身心受到很大摧殘。痛苦的鐵窗生涯使她變成了一個只為政治生存的斗士,發(fā)誓有一天要以民主選舉擊敗齊亞·哈克。
1984年1月,貝·布托自由了。她回到了求學之地倫敦,繼續(xù)策動反對齊亞·哈克的政治勢力。
現(xiàn)實
1987年,巴基斯坦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整個國家充滿了緊張與不和、派系糾紛、地區(qū)偏見和種族沖突。軍事當局失去了組織管理的能力。在這嚴峻的時刻,齊亞·哈克宣布將在1990年舉行全國大選。貝·布托終于等到了機會。
34歲的貝·布托越來越感覺到,在穆斯林國家,一個未婚女子當政治領袖是件無法被接受的事情,她甚至無法訪問沙特(根據(jù)伊斯蘭教規(guī),單身女子出門必須由父親、兄弟、丈夫三者之一陪伴)。于是,她服從了布托家族和扎爾達里家族的聯(lián)姻安排,嫁給了阿西夫·扎爾達里。
“我沒有想過,也不打算結婚,我對結婚不感興趣。但是我的母親,我的家庭,還有黨內許多人認為我應該結婚。如果我不是一個穆斯林婦女,不是領導著全國最大的反對黨,我就會堅定地走自己的路。但是,現(xiàn)在我不能只顧自己。出于宗教義務和對家庭的責任感,我愉快地同意我母親為我定下的婚事?!彼谟喕楹蟀l(fā)表了聲明。
這時,大選決戰(zhàn)的時刻來了。不過,貝·布托的敵人卻意外消失了。1988年8月17日,齊亞·哈克在空難中喪生。
3個月之后,分娩不久的貝·布托贏得了大選。她是巴基斯坦乃至穆斯林國家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總理,也是通過民選產(chǎn)生的最年輕的女性政府首腦,時年35歲。
執(zhí)政初期,貝·布托繼承了父親的理想主義熱情,試圖推行民主化改革,但在軍隊和總統(tǒng)的牽制下備感無力。
僅僅20個月,她就被解除了職務。不愿服輸?shù)呢悺げ纪欣^續(xù)活躍在巴基斯坦政壇。1993年,她再度當選總理。
1996年,與貝·布托一直不和的弟弟米爾·布托被武裝警察開槍打死。沒有人知道貝·布托是否在弟弟遇刺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久以后,貝·布托因為涉嫌貪污被革職,丈夫托爾達里隨即被逮捕。
返國
第二次失去權力的貝·布托面臨政治清算。1999年4月,拉合爾高等法院判處貝·布托5年監(jiān)禁,并不得擔任任何公職。貝·布托只能帶著3個孩子離開巴基斯坦。
就在人們認為貝·布托只能在紙上談兵中度過余生的時候,她又獲得了機會。
2007年,穆沙拉夫遭遇了上臺8年以來最大的挑戰(zhàn),迫切需要一個同盟者的支持。在美、英兩國的撮合之下,7月27日,穆沙拉夫突然出現(xiàn)在阿聯(lián)酋首都阿布扎比,與貝·布托進行了密談。兩人初步達成了諒解,貝·布托被允許回國參選。
10月18日,在流亡8年后,貝·布托再次回到了巴基斯坦。
貝·布托開始不顧一切地為重返巴基斯坦的權力之巔拋頭露面。在這種執(zhí)著里,2007年12月27日,隨著一聲槍響,她成為布托家族第四個政治犧牲者。
根據(jù)貝·布托留下的遺書,她指定丈夫扎爾達里擔當繼任者。不過,人民黨顯然不能接受他。最后,人民黨決定,由貝·布托的兒子比拉瓦爾出任黨主席,扎爾達里出任人民黨聯(lián)合主席。協(xié)助比拉瓦爾。
事實上,除去這對父子,人民黨很難找出和他們影響力相當?shù)娜恕T谑罆r,貝·布托沒有發(fā)展新的領導者,黨派已經(jīng)成為家族世襲的領地。
新聞發(fā)布會上,比拉瓦爾懷抱著母親的照片,重復著母親說過的話。也許,和貝·布托一樣,這個少年也有過平凡的理想。
這一幕幕,讓人們更加為這個家族的命運傷感。
(肖云摘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