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李子

有這么一種人，每次見面你都得問他現(xiàn)任女友是誰，因為他十之八九帶了新的女伴；又有這么一種人，每次見面你都得問他在何處高就，然后他十之八九會遞過新的名片，上面的公司和職務有了新的變化。

前一種人，我們可以叫他浪子；后一種人，我們可以叫他“跳槽犯”。

阿超就是這么一個不折不扣的“跳槽犯”。他是山西人，自幼失學，家境貧寒，16歲便到煤窯當挖煤工。后來到一個鄉(xiāng)鎮(zhèn)做文秘，半年后自動離職，到太原一家報社當記者。做報紙編輯半年，又跑到河南一家青年雜志社當編輯。我便是這時候認識他的。

那是2004年，我在鄭州第一次見到阿超，當時他不過25歲，已經(jīng)是那雜志的副主編了。他偏瘦、偏黑，有一種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滄桑。喜歡喝酒，而且是喝急酒，酒量倒也不大，喝不了幾口，眼睛就發(fā)飄，話就發(fā)稠。

再見阿超，是在2006年。當時他已經(jīng)離開河南跑到北京，先在某文摘雜志做編輯，沒多久就辭職去做出版，又做網(wǎng)絡編輯，又做SOHO，又做文化經(jīng)紀人。10月我到北京，晚上跟他住在一起。兩個人幾乎一夜未眠，一直在聊天。與阿超一比，我的經(jīng)歷蒼白簡單得不值一提。他是一張潑滿了油彩的畫布，不是什么經(jīng)典畫作，卻也五彩斑斕；我呢，最多只是一張簡筆畫；至于身邊更多的人，一輩子只待在一個小地方，只做一份工作，那種人生，只是一張白紙罷了。

2007年6月我離開小城，到北京加盟某文化公司。阿超這時在另一家文化公司做策劃編輯，我們算是同行了。也就半年多時間，他又折騰出許多事來，比如成立“夜讀社”，“追刺張朝陽”。前者比較成功，他到現(xiàn)在做出版，用的還是夜讀社的資源；后者，則像他的許多偉大設想一樣，開頭轟轟烈烈，結(jié)局悄無聲息。

前不久，阿超又跳槽了。我終于忍不住質(zhì)疑他：你總是這樣不安分地跳來跳去，未必是好事吧？精力太分散，很難在某一方面有所成就。一個俗之又俗的比喻是，你與其淺嘗輒止打十眼井，不如集中力量打一眼井。何況你跳槽，并不是越跳越好。

阿超喝了口酒，默默地說：其實許多人都這樣說過我。可是，如果我沒有跳槽，那我現(xiàn)在還在山西挖煤呢。

我再也無話可說，只是跟他碰一下酒杯，然后一飲而盡。

人生也無非如此吧，欲安穩(wěn)就得忍受平庸，欲精彩就得可勁兒折騰。

（田生摘自《信息時報》圖/遲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