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靠過來,手剛搭在女人的腿上,女人手袋里的手機響了。女人說對不起,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女人出去,打開手機,是男人的。
男人問:怎么樣,那家伙?
女人說:不是人,是狼,惡心!
男人說:你忍忍吧,為了我的前程。
女人說:你愿意當王八,是你的事;我不愿意當畜生。你再不露臉,我就罵街了。
男人說:別,別,我就來,我馬上就來。
女人進去,不一會兒,男人就進來了。男人說對不起,真不好意思,有點事去處理了會兒,讓局長久等了,很對不起。
局長紅了臉,趕忙離開女人身邊,說沒什么沒什么,趕快入座,趕快入座。
一入座,一桌活色生香的酒菜頓時就冷了場,酒也就喝得寡淡無味。局長打個哈欠,長長的,說,酒喝高了,夜也深了,還是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回縣里呢。說完話,離座而去。
第二天,局長走了。當然,拉了一只羊,才心滿意足,感到不虛此行。
男人把局長送了老遠,一直看著局長的車走遠了,才和女人以及單位其他成員一塊兒回去。
男人是這個邊遠單位的頭兒。女人,是單位職員,也是男人的妻子。
局長,是下來視察工作的。
男人這個單位領(lǐng)導,在局長眼里,本算個針尖大的人物,因而獎勵、提拔,都沒有男人的事。男人很沮喪,很著急上火。一著急上火,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局里不是提倡下屬單位搞創(chuàng)收嗎?自己為什么不在這上面大做文章,引起局長的注意?
單位創(chuàng)收,養(yǎng)羊。
男人一提,全單位職員反對:廠長,單位養(yǎng)羊,傳出去是個笑話。再說,山里狼多,羊放進山中,會被狼吃光的。
男人臉紅了,一摔筆記本,說,就這樣定了。于是,就這樣了。
單位貸款養(yǎng)了一百多只羊,誰知,沒引來狼,卻引來了局長。過去,局長幾年也不到這個山里單位來一次;現(xiàn)在,一個月來三四次,檢查工作唄。
局長下來,山里沒什么招待。男人說,就地取材吧,局長最愛簡樸的。于是,宰羊,烹羊肉,蒸羊腿,羊肝冷調(diào)下酒,味道鮮極了。
走時,當然,男人沒忘記送局長一只羊。
這以后,局長肚子一沒有了油水,就忙下來視察。一年下來,局長臉紅紅潤潤的,放光,打個噴嚏,唾沫星子里都散發(fā)著羊膻氣。
局長下來,單位自然要有人倒茶端水、遞煙遞酒,男人就讓女人上場。女人一身白色套裙,款款而來,一笑,就點燃了局長昏花的老眼。局長咂咂舌頭,好像把女人也當成了只肥肥的羊羔子,恨不得抱在懷里啃上兩口。
局長肚子飽了,可這一會兒,卻感到眼睛餓了。
從此,每次來,局長都要女人陪酒。
從此,每次來,局長的手總要搞幾次地下活動。
女人生氣了,當面沒辦法,背后破口大罵。男人一把捂住女人的嘴,說,姑奶奶,忍一忍,等到我進了城,不就得了。
女人氣得狠狠唾了男人一口。
一日,局長檢查完工作,酒足飯飽,又牽著一只羊,向橋的那邊拉去。過了橋,就是局長的一輛雙牌座專用車??傻搅藰蛏希侵谎虿蛔吡?,任局長怎么拉,四蹄釘住,一動不動。原來,這是一只母羊,羊崽子正在后面軟綿綿地叫呢。局長生氣了,狠狠地踢了母羊幾腳。誰知那羊一犄角,出其不意,將局長頂落水中,一翻身,跑了回來。
男人和單位幾個成員正在目送局長呢,見了,忙跑下河,救起局長,依然扶回單位。
女人也在場,笑了,拉過羊,輕輕地撫摸著,仿佛表揚自己的孩子一樣。
晚上,男人準備了一桌酒菜,給局長壓驚。酒喝一半,一些識趣的人紛紛離席,只剩下局長、男人和女人。
局長一只腳又不老實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悄悄地踏在女人高跟鞋的鞋尖上,輕輕地碾動著。正好上來了一盤滾燙的清煮羊肉湯,女人站起來接,沒接住,一下掉在地上,恰好落在局長腳上。局長一聲大叫,收回腿,已成了一條紅燒羊腿。
女人用紙擦擦鞋尖,站起來,笑笑,很輕,卻一字一頓地說,記住,我是人,不是這個姓楊的羊。說完,扔下兩個目瞪口呆的男人,踩著高跟鞋,很優(yōu)雅地走了。
第二天,女人就寫了離婚申請。局長呢,跛著腿,天沒亮就走了,從此,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下來檢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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