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嘩嘩的大雨,夾雜著陣陣涼風,把雨吹散成了一團團的霧氣,飄進室內(nèi),沾到她和他的臉上。
她打了個哆嗦,放眼窗外,落葉簌簌地被吹落,在雨中無地彷徨。偶爾幾輛出租車掠過,輾碎了葉子。
一場秋雨一場寒。她突然想起了這個古典的句子,剎那,似乎有所頓悟,這個季節(jié),也許就是拒絕的時令,埋葬的時辰。現(xiàn)在,她和他糾來纏去,該表個態(tài)了。
“我不想再結(jié)婚了,你走吧,別再來煩我。”她終于甩出了這句壓抑已久的話。
他恨恨不已,“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相信我,是不是要我現(xiàn)在死給你看?”
她不做聲,臉龐一直扭向窗外,注視著那些雨中掙扎的葉子。
“好,我就證明一下。”他嘆口氣,拉開玻璃門,一頭沖進了雨幕,在馬路上,猛地單腿跪下,像個中世紀的騎士,把頭對著窗戶這邊,懺悔一般。
洶涌的雨水瞬間將他吞沒,在她迷離的視線中,他模糊得像一具遠古的石雕。
她冷笑一聲,這個時代還給我裝唐吉訶德,簡直就是對愛情的惡搞。她點了一支煙,快活地吐著,開始欣賞一出荒誕?。旱嗡┦?,看你能跪到哪個世紀?
一支煙燃完,他還擺著那個古典的造型。她又燃第二支,并看了下手機的時間,計算一根煙需要燒上幾分鐘。他不是發(fā)過誓——要等她到??菔癄€的么?
一輛出租車急馳而來,刮著了他,帶去好遠,像掀翻一片樹葉。
她驚叫起來,扔下煙,跑出去。那車子逃了,只剩下他在雨中扭動。
出乎她的意料,他只傷了點腿,但不肯起來,除非她答應他的求婚。
她心軟了,點頭認可。
住這幾天院,她一直陪著,罵他是個大傻瓜,拿命去下注,不負責任。他得意地笑了,“為愛情做犧牲,值?!?/p>
出了院,她拉他去“新峰寺”算命,聽說,那里來了一個游方和尚,滿口禪語,靈得很。
和尚把她的故事點了出來,說她命中克夫。她驚悚,默認。又問,這即將來臨的婚姻又如何?
和尚卻把目光扯向他,沉吟起來,“這——要看他了。”
他笑了笑,卻換了話題,“師傅,最近我家會不會有喪事?”
和尚目光如炬,答非所問,“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p>
他緋紅了臉,扯出一把錢,放到香案上。她明白了,他是在向和尚遞紅包,給菩薩行賄賂,好詛咒他老婆快點死,那女人得了多年的絕癥,躺在病床上已奄奄一息。
和尚閉了眼睛,搖搖頭,只取走一張錢,扔進功德箱。然后,把票子退他,卻去禪房拿出一張碟片——佛樂《普門咒》,送給他倆,“施主拿回去好好聽聽,相由心生,命,也由心生。我佛慈悲,念彼觀音力,不能損一毛?!?/p>
他和她驚駭不已,接過碟片,對和尚深深鞠了一躬,抽身而逃,像丟了魂魄。下山路途,背后鐘聲裊裊,佛樂飄飄:“世尊妙相具,我今重問彼,佛子何因緣,名為觀世音......具一切功德,慈眼視眾生,福聚海無量,是故應頂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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