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藍精靈》是政治片,也有專業(yè)人士認為它帶有美國習慣的影子??傊?,對動畫的成人考據(jù)無處不在,《藍精靈》當紅50年的原因,很可能因它乃是一部人類部落的生存秘笈。
一群“年過半百”的精靈
聽起來,《藍精靈》是一部恐怖的動畫片:一班穿著白色緊身褲、頭上戴著代表自由的佛里吉亞人帽子的矮仔(皮膚還是藍色的),唱著“藍精靈十分勁”的主題曲,住在屋頂有神秘發(fā)霉顆粒的蘑菇里,形成一個拒絕貨幣流通的部落,并且每天都發(fā)生斗爭——藍精靈存在的意義,似乎就是為了不被某個變態(tài)巫師當作食物而進行系列非暴力不合作運動。這當中會發(fā)生多少兒童不宜的故事?
上述說法一定是謊言?!端{精靈》是屬于孩子的,也是純潔的:聯(lián)合國一個公益廣告,藍妹妹被空投炸彈炸死,馬上就震動了比利時人民——沒有比哀鴻遍野的藍精靈村落更讓人同情的了,畫面上打出的字幕“不要讓戰(zhàn)爭毀滅了兒童的世界”迅速達到了宣傳和平的目的。
這部據(jù)說由于作者在拿鹽罐時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拼“鹽”這個連小學生都會的單詞,而用Smurf命名的動畫片(smurf,指一時想不起來或者不知其名的人或物),已經(jīng)誕生了50年,產(chǎn)業(yè)規(guī)模達到40億美元,超過20座歐洲城市為它慶祝誕辰,同時來的還有同名3D電影一問題是,《藍精靈》為什么這么受歡迎?
一部人類部落的倫理劇
大部分人都在斷奶后不久才喜歡看《藍精靈》。不過,擰巴的成年人還是忍不住要發(fā)掘它的社會學意義,讓這部看上去很淺白的動畫片顯得更有深度——考據(jù)癖認為,穿紅褲子的藍爸爸代表卡爾·馬克思,戴著圓眼鏡的聰聰代表托洛茨·基,格格巫代表資本主義,藍精靈村莊的社會形態(tài)代表共產(chǎn)主義生活。有人因此說:“《藍精靈》是一部政治片!”
藍精靈之父貝約的遺孀否認了這種說法,她認為自己的丈夫不熱衷政治。不過,她也指出,丈夫很喜歡讀報紙,作品有時反映社會主題:藍精靈村的語言分兩派,反映的是比利時說法語的南方與說德語的北方間的紛爭。有專業(yè)人士稱,藍妹妹是否迂回故鄉(xiāng)的不同結(jié)局,有美國習慣的影子。
藍精靈還是與時俱進的:在新版本中,將增加新的女性角色,創(chuàng)作者的說法,似乎是為了慶祝女權主義的崛起:“人們的社會文化價值現(xiàn)在過去的幾十年中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其中之一便是女權運動?!?/p>
動畫片是成人寓言的前傳
一篇題為《團隊成員的角色》的成功學教程告訴我們,一個團隊往往包括:主席型人物、實干家、推進型人物,智多星點子型人物、外交家、監(jiān)督員、凝聚者、完美主義者。
這完全可以在《藍精靈》里得到印證:藍精靈個個都長得差不多,實在是將反臉譜化和臉譜化都推行到了極致,但他們每一個都可以通過行為簡單明了地分辨一我們甚至不需要描述劇情,從香港與內(nèi)地的譯名就可以看出來:
Brainy叫智多星,又叫聰聰;Grouchy(名言是“我討厭用藍精靈做湯”)叫厭厭,又叫牢騷王。Vanity Smurf(老在照鏡子)叫阿靚,又叫浮浮;Handy叫發(fā)明家,又叫靈靈;Jokey(喜歡送炸彈做禮物的喜劇恐怖分子)叫樂樂,又叫百厭仔;Lazy Smurf(愛睡覺),叫懶困豬,又叫惰惰……105個藍精靈組成一個村莊,各司其職,既按一個團隊角色的性格劃分,又按畫家、詩人、廚師等職業(yè)配合他們的性格,完全可以作為人力資源管理的教程——北京電視臺曾有一個節(jié)目叫《職場藍精靈》:“是否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隱藏著一個格格巫呢?他讓我們無法快樂工作。或許是嫉妒,或許是猜疑,或許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患得患失,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讓自己快樂工作呢?”
指出《藍精靈》是一部政治片的那位人士,發(fā)現(xiàn)其實動畫片就是成人寓言的前傳,直指人性弱點:蠟筆小新體內(nèi)是“一個成年男人的齷齪、卑微與憤世嫉俗”,好逸惡勞、虛榮跟風、愛吃醋、小心眼的櫻桃小丸子身上,有都市女人的“邪惡”特征;《哆啦A夢》(機器貓)里的大雄,作為一個不受歡迎、無能、自閉的角色,是孤獨的都市客(宅男)的變身?!端{精靈》其實也一樣。
有時候,我們無法否認《藍精靈》所透露的成人世界的團隊管理方式——
格格巫、阿茲貓、大嘴顯然反映了三種職場小人形象,成為受到打擊的最不受歡迎人物,厭厭是一個特別的人物,照說他的消極態(tài)度容易影響團隊,不利團隊發(fā)展,但他的分寸往往拿捏極準,因此也能在團隊中生存,藍妹妹本是格格巫創(chuàng)造的“褐發(fā)、大鼻子、輕飄專橫”的丑女人,用于激發(fā)內(nèi)部矛盾,但經(jīng)過領導的典范——藍爸爸的改造,她獲得了金發(fā)和高跟鞋,成功改變了造型,融入了團隊,并激發(fā)了團隊的創(chuàng)造力。有人認為,這一切都在宣傳“對集體性的強調(diào)”,在人多力量大的社會,成為一個融入集體圈子的人,讓自己活得像一個受歡迎的廣告,方是成功的關鍵。
“日本動畫片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鏡頭就是主人公被重重摔在地上,滿臉傷痕,嘴角抽搐著,站起來,只為了等待下一次的重摔。以成人的姿態(tài)去回望童年時,才發(fā)現(xiàn)那些無力抗拒亦無力掙脫的沉重肉身,承載著成年人的幻想與悲哀。”在中國,70后、80后都將《藍精靈》列入童年最重要的記憶,90后有的還在看,00后也許還得繼續(xù)看——在討論《藍精靈》的社會學隱喻上,連愛鬧事的網(wǎng)友也忘記了代際的斗爭。
無論看填鴨式的藍貓,還是社會隱喻式的藍精靈,兒童們都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當我們還是兒童的時候,已不得不提前接受社會灌輸?shù)牡览?。這些道理關于政治道德、關于倫理人常、關于成功至理。作為一個兒童,必須接受某些流傳超過50年的城市部落秘笈——某種隱藏的體驗往往成年后才能獲得,感受生存壓力的人對動畫片的社會學分析亦因此樂此不疲。
摘自《新周刊》第28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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