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春瓶型由宋代出現后,為各時期、各窯口、各瓷種久用不衰,一直延續(xù)到今天,深受各界鐘愛與推崇,而且演繹了豐富多彩的千古佳話。其中表現得最典雅優(yōu)美的當推藏于日本MOA美術館的那件滿身刻繪纏枝牡丹紋的宋代耀州窯玉壺春瓶(圖1)當是瓷中神品,唯惜只此一件,愈加珍貴。
可喜的是,這件刻花牡丹紋玉壺春瓶(圖2)釋解了我們對神品的懸懷與渴念。瓶總高27.8 厘米,口沿直徑7.3 厘米,脖子直徑2.8 厘米,腹徑13 厘米,底足直徑8 厘米,重744 克。身高是腹徑的一倍,口徑與腹徑的比例略大于黃金分割點,比例極為恰當??谘仄椒匀贿m度,細頸修長纖巧,直中含曲,恰好地連接了翻沿與既挺拔飽滿而又矜持含蓄的腹肚,更形成了長頸與鼓腹的曲直對比,加上八字圈足的有力托起,真正是亭亭玉立,飄飄欲仙了。我們所稱道的宋代梅瓶、橄欖形瓶對線型與造型、體量與比例的處理手段,大大出乎現代藝術構成主義所料,也難與此比肩。在頸下六瓣覆蓮的頭上和底幫,各有一條細線若隱若現,界定了邊角與主題紋樣的范圍。芙蕖俯護之下,兩朵牡丹雍容華貴,迎風招展,各自鋪襯的兩片葉子一前捧、一后扶,相互幫借,圈攏在花的左右,疏朗清雅而富麗堂皇??袒槊黠@的單刀法,似是泥坯稍干了些,故刀路略窄,然其花開心中,熟技在手,下刀準確犀利,行線奔放流暢,花瓣彎曲處的立刃進痕及繞出的弧圈,線頭、線中、線尾的微妙變化,皆說明了施刻者手藝的老道練達。連瓣、葉空處填的篦紋也齊刷刷一個方向,疾速有力,與灑脫的刀鋒合唱了牡丹花的靈動飄逸,演示了耀州瓷刻花獨冠群窯的風采。
滿身浸施青釉,溫潤玉瑩,透明清晰,玻璃質感強烈,長紋向右上旋及小冰裂紋密布,橄欖綠色氣正宗,為燃煤馬蹄窯中上火位約1290℃的濃還原氣氛燒成,如果用現代科技界對中國五千年陶瓷史眾多釉瓷概括為“玻璃態(tài)釉、析晶釉、分相釉”理論來說的話,耀州瓷是玻璃態(tài)和析晶釉兼而有之。但此瓶口沿內(圖3)和圈足內角(圖4)的釉面亞蒙晶暈現象,則不完全是長時間地下土沁所致,而是“在燒成過程中于一定的物理化學平衡條件下釉液會分離成兩個成分不同、互不混溶的液相,其中某一相以無數的孤立小液滴分散于另一個連續(xù)相中”的分相釉效果,即鈞瓷的窯變釉。況該瓶上半部釉?;潭群糜谙掳氩浚共康囊欢浠ㄓ酝陬i桿,另一朵略有積釉斑和微弱串煙斑,底幫一圈明顯的串煙暈斑,都是長時間、高火位與高溫度、重還原氣氛、煉就于比較特殊燒成環(huán)境中的窯變證據,為耀瓷橫跨三種釉系的新發(fā)現,是進一步研究傳統陶瓷工藝技術珍貴的資料,非常難得。
耀州瓷五代后立件造型由唐朝的方肩、胴體、渾厚向修長、苗條、峭拔發(fā)展,瓶、罐、壺上的八字足撇插有力;五代與宋初的雕三層仰蓮瓣、由單線劃花和雕花向刻花過渡等跡象均現于此瓶,故其刻花初期時紋樣疏朗而刀痕略窄;更有八字底足的撇勁、修做工整、滿釉裹足、襯細砂粒墊燒的本象,擬判定為宋代早期制品,以逸品稱之,君意然否? (責編: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