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搬入了新居,這是一座漂亮的新住宅樓的底層。我和哥哥都挺高興——不光免去了每天上下樓之苦,而且屋后更有一塊都市中少有的小小庭院。當時哥哥看著小院,扶了扶眼鏡,說:“不錯!不錯!可以在這讀書看報。”我則跳到小院里四下瞧瞧,說:“不錯!不錯!可以在這兒蹦蹦跳跳?!?/p>
沒想到,小院竟是樓上七戶“高鄰”的垃圾場:從搬來起,每天都有垃圾神不知鬼不覺地“空降”到小院里。從紅紅綠綠的塑料袋、亂七八糟的廢紙、五花八門的破爛,到口香糖、煙蒂、殘湯剩飯、果皮、果核,甚至鼻涕、口痰等,真可謂無所不有、源源不斷。干凈整潔的小院,就這么變得慘不忍睹了!盡管爸爸和哥哥也曾挨家挨戶打過招呼,甚至貼出措辭嚴厲的《致樓上鄰居的公開信》,提到種種威脅,但一切都無濟于事——小院最多干凈兩三天,然后垃圾又紛紛往下掉。結果我和哥哥不得不每天打掃小院,連居委會也無計可施。
“永動的彈簧振子,”有次,哥哥出神地望著小院里遍地的垃圾,口中念念有詞,“受到與運動方向相反的外力時,振動減弱乃至停止。撤去外力后,恢復振動。”我覺得好笑:這個“物理天才”.把什么都納入他那“物質結構和運動規(guī)律”中!
哥哥說:“我要發(fā)明一種儀器把樓上仍的東西反彈回去?!?/p>
哥哥開始了他的發(fā)明,把變壓器、線圈、集成板什么的和幾樣精巧儀器聯(lián)接在一起。他忽然問了一句:“還記得《鋼窟》里的力障嗎?”
我馬上想起了紐約市和和太空城之間那道無形的屏障:“記得。這早就不是科幻了,電視上做廣告的‘隱形門’不就是‘力障’嗎?”
“對??萍及l(fā)展緊緊跟在科幻身后?!备绺缛粲兴嫉赝巴?,“這個發(fā)明的原理就跟‘隱形門’一致?!闭f罷,他打開電源,拿了一塊橡皮,硬生生地塞到我手上:“朝盒子里扔!看清楚了!“不就是懸在空中的那個盒子嘛,干嗎那么兇?”我嘀咕著把橡皮扔了出去。
橡皮沿著拋物線向盒子里飛去,速度漸漸慢下來——我想,它最后會懸在盒子上方的。我看過廣告,對此并不驚奇。哥哥的發(fā)明無非是運用了緩沖性罷了。然而令我不敢相信的事發(fā)生了:橡皮并沒有停下來懸住,它像是被什么力‘彈’了一下,沿著同一條拋物線飛了回來,落到我還沒收回的手里!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眨眼之間?!霸趺礃樱俊备绺缪笱蟮靡獾乜粗康煽诖舻奈?。我看看自己的手,握起橡皮,又試了幾次。結果都一樣:橡皮飛出去,‘彈’回來。
這個發(fā)明的核心部件是一套產(chǎn)生‘力場’的儀器——在控制電路作用下,儀器使一定空間內產(chǎn)生“排斥力場”,‘力場’之外的物體如果像那塊橡皮一樣強行進入,就會被恰到好處地‘彈’回初始位置。哥哥說這個發(fā)明先拿咱家的小院做試驗。
半個月后,按照哥哥的計算結果,我倆購齊了零件,在小院角落里組裝了一套大功率的發(fā)射裝置,哥哥還偷偷從電網(wǎng)上拉了一條線接到裝置上。當最后一次檢查了整套裝置后,哥哥就和我溜到樓外馬路對面的樹叢,欣賞“高鄰”們的“天女散花”照例開場:
8樓窗口出現(xiàn)了一個年輕人,隨手扔下幾個臭雞蛋后便拉上了窗戶,雞蛋眨眼間就爭先恐后地飛了回去,砸在深藍色玻璃上,形成一朵朵黑乎乎的“蛋花”往下流淌。我們差點笑出聲來。我還真想看看他發(fā)現(xiàn)這一切后的表情,是咬牙切齒,還是茫然不解。
5樓窗口又冒出一個小家伙,拿著幾架紙飛機朝窗外扔,但是飛機總是飛不多遠就又飛回去了。開始他還拍著手笑,但沒多久他就厭倦了飛不走的飛機,轉身跑開了。哥哥低聲對我說:“幸好小家伙扔的是飛機而不是飛刀?!?/p>
2樓窗口出現(xiàn)一位摩登小姐,她倚在窗邊,手上端著一杯白色液體(我想是牛奶),正低頭要喝,像是聞到了什么異味皺了皺眉,便十分干脆地把牛奶潑了出去。雪白的飛瀑一出窗戶就如數(shù)‘彈’了回去,劈頭蓋臉地朝她的頭上、臉上飛去,‘嘩’的一聲,正著!我估計她辛辛苦苦打扮上的摩斯、眼影、唇膏、香粉等,這下可全被“牛奶浴波”沖掉了。好一陣,這位“落湯雞”小姐都傻站在那兒,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問:“是作夢嗎?”為了忍住笑,我和哥哥差點憋過氣了。我們連忙彎著腰一溜小跑地逃開了……小院從此一塵不染。樓上的“高鄰”們在經(jīng)過種種教訓后,也改掉了亂扔垃圾的毛病。
爸爸媽媽每次疑惑不解地談起這件事,哥哥和我都笑而不語。后來居委會不知怎么知道了哥哥的發(fā)明,專門來人“取經(jīng)”。他們聽完哥哥的介紹,又看我演示了哥哥最初的那套裝置,然后他們再到小院里實地看了看,對哥哥和充當幫手的我大加褒揚,他們說,這個發(fā)明一推廣,就可以解決樓上住戶亂扔垃圾的問題了,創(chuàng)建衛(wèi)生小區(qū)準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