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磊

“他們都為體操做出了貢獻，可絕大多數(shù)都沒能參加奧運會，很遺憾現(xiàn)在的很多體操運動員、教練員都不知道，五六十年代還有這樣一撥老運動員”

77歲的陸恩淳最近又在忙著布置他的體操收藏展，雖然“寶貝”都拿出去了，但在他那間陰暗狹小的書房內(nèi)還是布滿了收藏品，光是貼在門上的那張破舊得已無人搭理的海報，就布滿了體操奧運冠軍的簽名。

在體育收藏界，陸恩淳小有名氣，而在中國體操界，說他是祖師爺之一也不過分。提起張健、高健、李寧、陳雄、李小鵬等人無人不知，而他們都是陸恩淳的徒弟、徒孫，全都“沾親帶故”。

一次記者在國家訓練總局新體操館大廳和陸恩淳聊天，從館里進出的運動員、教練員幾乎都認得陸恩淳，熱情地打招呼，李小鵬的教練陳雄甚至親自為恩師搬凳子。

部隊自創(chuàng)體操動作

1949年4月，18歲的陸恩淳以“陶家驤”的名字考入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zhàn)軍南下工作團——當時準考證發(fā)完了，同院的陶家驤拿到準考證，陶家卻不讓他離開北京，因此陸恩淳以“陶家驤”之名進入了軍隊。

部隊的生活單調(diào)而忙碌，但在北京五中上學時就喜歡玩單杠的陸恩淳，閑時總會在樓前的單杠上練練。那時候沒有標準的體育器械，兩根木頭柱子，一根鐵桿往柱子里一插，就是單杠了。

日子一長，戰(zhàn)友們都會起哄讓陸恩淳表演。躥上杠，坐在上面來回轉(zhuǎn)，然后躺在單杠上不動……這些簡單的自創(chuàng)動作總是贏得戰(zhàn)友們喝彩。慢慢地，練單杠的人多了起來，各自創(chuàng)造動作，相互切磋。一次，40歲的戰(zhàn)斗英雄蘇呈祥在單杠上打“大車輪”，雙手握杠，身體像車輪一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斑@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大車輪，真是驚心動魄?！标懚鞔菊f。

1951年7月，陸恩淳被分配到43軍。當時的解放區(qū)體育運動開展得很好，特別是對場地器械要求不高的徒手體操和團體操。

而制作單杠、雙杠的硬木料在延安的山上都有，山溝里、窯洞前都能見到單杠、雙杠，參與的人很多。時任八路軍120師師長的賀龍、129師師長的劉伯承等人都積極倡導部隊進行體育活動，戰(zhàn)斗間隙單杠等運動成了軍事訓練的科目之一。鐵道兵部隊甚至在行軍中帶著單雙杠，到了駐地就挖沙坑、豎杠架，鍛煉臂力和腰腹力量，以便于作業(yè)。

在營里當參謀的陸恩淳很快冒尖。1952年，陸恩淳被派到北京集訓，參加首屆全軍體育運動大會(“八一”運動會)，21歲的陸恩淳學會了縱劈叉、手倒立，更見識到了練雜技出生的高福林能慢起手倒立、在單雙杠上做手倒立，同樣練過雜技的蔡榮貴還會正握、反握、交叉握的“大車輪”……

當時的運動員都是自創(chuàng)、模仿動作，大部分做的都是簡單的基本動作和不規(guī)范動作，器材也跟不上——跳馬用的是跳箱，女子項目用雙杠取代高低杠。

1953年，任“八一”體操隊隊長的陸恩淳，在“全國田徑、體操、自行車運動大會”獲得自由體操金牌。

這也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次全國性體操賽事，共有67名男女運動員參加，他們是日后體操運動的奠基人。

接觸“真”體育

和新中國成立之初的所有行業(yè)一樣，體操運動也得到了當時蘇聯(lián)的大力幫助，和蘇聯(lián)體操界的交流，讓中國體操隊員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體操運動。

1953年，蘇聯(lián)國家體操隊來華訪問，在清華大學體育場訓練。那里有當時中國最好的體操器械，可在蘇聯(lián)人眼里除了跳馬外，都不符合標準。直到蘇聯(lián)人的器械運到后，中方才見到了標準的體操器材。在見到了平衡木后，所有中方人員都在琢磨比賽時運動員怎么上去，最后決定做一個小梯子放在平衡木邊上。誰知比賽時，蘇聯(lián)女隊員一跳就上去了。這套器械后來成為中國制造體操器械的樣板。

由第15屆奧運會男子全能冠軍朱卡林、平衡木冠軍查洛娃率領(lǐng)的蘇聯(lián)體操隊的22名運動員都是運動健將，陸恩淳清楚地記得，朱卡林表演單杠“大車輪”接直體后空翻下的場面：一撒手，一個非常漂亮的空翻直飛藍天，整個身體在單杠杠梁以上，飄起來了。在此之前，陸恩淳一直認為自己單杠已經(jīng)做得不錯了，其實高度只高出杠子水平面一點而已。蘇聯(lián)運動員的表演完全顛覆了中國體操隊、民眾對于體操運動的認識。

那次蘇聯(lián)隊在7個城市表演了20場，觀眾共計519000人，并做了示范練習4次，報告會7場。后有評價說，這次長達一個半月的訪問，標志著中國近代體操運動的結(jié)束，現(xiàn)代體操運動的開端。

蘇聯(lián)隊建議讓中國運動員、教練員到蘇聯(lián)培訓，并預言到1956年中國體操運動員便可以參加第16屆奧運會。中央體委為此挑了11名男隊員10名女隊員組成中央體委競技指導科，包括田徑、游泳等項目。

1953年11月17日，中國國家體操隊在天津市重慶道100號成立。共21名隊員，平均年齡超過20歲——在現(xiàn)在的體操運動看來已是“超齡”，無領(lǐng)隊、無教練，陸恩淳被任命為隊長。訓練場地就是室外食堂的大席棚，飯后搬開桌椅，放上一個鞍馬，把鞍環(huán)去掉就當跳馬用，而高低杠則是由雙杠升高其中一根代替。從蘇聯(lián)回國的田徑教練黃健負責訓練身體素質(zhì)、講理論。

第二年，國家隊搬到了北京，入住中央體育學院。蘇聯(lián)專家凱里舍夫為運動員講解蘇聯(lián)體操3級、2級運動員各項規(guī)定動作和理論課。當時訓練的主要指導思想就是把蘇聯(lián)的體操訓練方法學到手。

訓練在體院的新體操館，晚上有電燈，冬天有暖氣。蘇聯(lián)國家體操隊訪華時帶的器材都由賀龍批準放在此處?！昂芏嗳肆w慕我們常有西紅柿炒雞蛋吃?！标懚鞔緦Ρ究f。即使在自然災害期間，全國也有兩類人——飛行員和專業(yè)運動員能吃上伙食專灶。

1955年6月，中國體操隊派出17人去莫斯科斯大林體育學院學習，陸恩淳也在其中。他們從國家體委出國裝備部門打借條借出大衣、毛料運動服、國徽等物品后，坐上“安二”(撒農(nóng)藥用的小飛機)前往蘇聯(lián)。

訓練共4個月，主要學習第16屆奧運會體操規(guī)定動作，并增加一些個人自選動作難度。同時還學習運動技術(shù)形成的理論、周期訓練法、大運動量訓練法等。

蘇聯(lián)著名的體操教練普洛特金等人幫助中國運動員，朱卡林等人常來共同訓練。

回國前，蘇聯(lián)教練對中國體操隊進行了規(guī)定動作測試，雖然分數(shù)不高，但蘇聯(lián)教練認為剛剛起步的中國體操隊能不停頓做下來就是勝利。

無法實現(xiàn)的奧運夢

1955年8月，中國參加了波蘭華沙舉行的第二屆國際青年友誼運動會體操比賽，這是中國體操運動員第一次參加國際比賽。由于水平太差，有位裁判甚至在中國運動員做動作時，只顧低頭喝汽水，做完了，打個低分了事。

而中國體操隊的最終目標是要參加1956年的奧運會。1月，中方再次從蘇聯(lián)請教練指導訓練。在10月10日舉行的奧運會體操選拔賽中，陸恩淳獨得個人全能、雙杠、鞍馬3項亞軍。選拔賽結(jié)束后，他接到通知，到北京體育館南三樓貴賓室試穿奧運國服。賀龍叼著大煙斗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面前走過的穿著各自項目運動服的運動員，不時對顏色、樣式提具體意見。

一切就緒，中國體育代表團前往廣州，進駐二沙頭訓練基地，等待出發(fā)。

1956年11月22日，第16屆奧運會開幕當日，中國政府宣布抵制，以表對允許臺灣參賽的抗議。在廣州的中國體育代表團就地解散。之后，陸恩淳只能隨隊在廣州、上海、合肥、杭州等地表演，等待下屆奧運會。

1958年“大躍進”中，體育界提出了“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反對訓練中的保守思想和嬌驕二氣”。在這種違反運動規(guī)律思想的指導下，體育界開始“一天三遍功”。練習成套動作從30套到80套，練習單個動作1000次到2000次，數(shù)量越多越好。實在練不動了，就在一邊擊鼓助威。

因局部運動量過大引起傷病，陸恩淳后來查出右肘肱骨內(nèi)上髁掉下一塊骨片，卡在了肘關(guān)節(jié)處。陸不愿開刀，只能采取保守治療，最終不得不結(jié)束運動生涯。

翻看老照片，陸恩淳能清楚地向本刊記者介紹與他同輩的每一個體操運動員的現(xiàn)況，“他們都為體操做出了貢獻，可絕大多數(shù)都沒能參加奧運會?！?/p>

(本文部分內(nèi)容引自《中國體操運動史》《體操收藏背后的故事》）

比如啤酒廠，1994年投資一個多億，但是直到2006年都年年虧損。啤酒廠經(jīng)理王國欣告訴記者，每年光折舊費、利息就得800多萬。高的時候達到年虧3000多萬元。

另一方面，南街村一直所依賴的輕工業(yè)，利潤日漸稀薄。

這種情況下，1999年左右，南街村曾謀劃上市。

盡管在2006年初接受《中國新聞周刊》記者采訪時，王宏斌還堅決否認南街村會上市，堅持南街村不會實行股份制(只有股份制企業(yè)才能上市)。但是，2008年2月，當他再接受記者采訪時，這個說法卻有了根本性的改變，他說：上市也不過就是一個資本運作手段。

實際情況是，從1999年起，南街村集團效益年年下滑，到2004年時，甚至一度連工人的工資都發(fā)不出來了，很多生產(chǎn)線不得不停工。上市不得不告停。

在2008年年初，王宏斌向《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坦承，他們還沒有放棄上市的念頭，在條件成熟的情況下，將把效益比較好的幾個制藥廠打包上市。

“南街的道路是正確的，我們不怕失敗”

南街村所面臨的困境不僅僅是經(jīng)營困難。

南街村今天似乎又回到了1984年討論最基本的信念的時候。

當時，原本已經(jīng)基本實現(xiàn)機械化的南街村農(nóng)業(yè)反而又出現(xiàn)解放前的一頭牛、笨犁笨耙的耕作方式。承包到個人的磚瓦廠、面粉廠，在給承包者帶來利潤的時候，卻給村民和村集體帶來相當?shù)穆闊＝o承包者打工要不到工資的農(nóng)民開始埋怨村集體，并且四處告狀。

1984年，當年的黨支部書記王宏斌召集黨支部會議。討論問題如下：

南街村為什么要辦企業(yè)？

為了掙錢。

咱掙錢了目的是想干啥？

讓南街人富起來。

咱南街這個錢怎樣才能掙出來？

選好項目，要辦好企業(yè)，要出好產(chǎn)品，要占領(lǐng)市場，要選有技術(shù)的人管理企業(yè)，要選有開拓精神的人管理企業(yè)，要選那懂經(jīng)營、善管理的人管理企業(yè)。

單具備這些條件，但即使企業(yè)自身效益再好，最后的效益還會落到少數(shù)人手里怎么辦？

我們還缺一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人。

咱們拿什么內(nèi)容把南街的黨員干部都武裝成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人呢？

討論至此變成對精神信仰的尋求。

“當時扒來找去找不著精神上的支柱。因為那個時候鄧小平理論還沒形成，兩個文明一起抓的精神也還沒傳到我們支部。”王宏斌說。新的找不到，就找找老的吧，于是找到孔子那里，“我們就用孔孟之道教育人吧?！钡?，孔孟之道盡管說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遺產(chǎn)，里面有不少東西是不符合今天現(xiàn)實的，也有不少封建迷信甚至是錯誤的。而往國外去尋找，又遭到大家的反對?！坝谑俏覀冎坏糜职衙珴蓶|思想端了出來，這反而得到大家的認同，因為我們都是過來人，對毛澤東思想感情深，又親身體驗過毛澤東思想的威力。”王宏斌回憶說。

在企業(yè)，王宏斌制定了“傾向一線”的方案(向一線工人傾斜、向技術(shù)人員傾斜、向外地工人傾斜、向臟累險傾斜)。一個一線工人，在繁忙的季節(jié)，一個月能拿到上千元(計件工資)，但是一個總經(jīng)理，卻只能拿到300元。這一點，記者得到張盤德和啤酒廠經(jīng)理王國欣的確認。

作為熟人社會的南街村主要靠精神激勵為主，物質(zhì)獎勵為輔。但是，2007年帶領(lǐng)啤酒廠扭虧為盈(有了20萬的純利潤)的王國欣說，表揚超過一百遍，那就有些問題了。

而且，人們?nèi)匀灰獑?，南街村的發(fā)展是建立在剝奪外來工人剩余價值的基礎(chǔ)之上？

另外，責權(quán)利的不完全統(tǒng)一，一度造成極大的浪費。對于免費為南街村村民提供醫(yī)療服務的南街村醫(yī)院而言，2007年加強管理，力主節(jié)約，一年就省下了100萬元。這對三千多村民的南街村來說并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而且一度，在南街村的企業(yè)里，還出現(xiàn)過內(nèi)外勾結(jié)，里面的職工和外面謀劃共同損公肥私的事。直到后來王宏斌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大力開展整風運動才有所改善。

這種集體精神與市場利益的沖突，注定將一直伴隨著王宏斌和他的南街村。現(xiàn)在，王宏斌在媒體面前謹慎地保持著低調(diào)：“南街只是一個村。(在中國)搞集體經(jīng)濟的有八千多個村，一個村影響不了一個國家。”

但是同時，他又說：“我們認為南街走的道路是正確的，是共同富裕，是正義的，我們是不怕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