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　華

瑪麗就住在我們對面的街上，她是一個安靜得有些孤僻的人。她很少離開自己的房子。她沒有小孩，沒有丈夫，甚至沒有前來拜訪的親戚朋友?，旣惤?jīng)常因?yàn)樗某舐?、肥胖和矮小而受到周圍人的嘲笑?/p>

瑪麗非常清楚周圍鄰居對她的非議，但這似乎并沒有對她造成什么困擾。每逢季節(jié)更替，瑪麗都會裝扮自己的庭院，在門上懸掛一個花環(huán)。在情人節(jié)、復(fù)活節(jié)、感恩節(jié)等節(jié)日，她會在鄰居起床前偷偷溜出自己的房子，在每戶鄰居的郵箱里留下一張賀卡?；蚴窃诿考议T口放下一只小籃子，里面裝滿了給孩子們準(zhǔn)備的糖果、小玩具之類的禮物。然后，她會迅速退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躲在窗戶后面，看著孩子們興奮地拿出糖果、玩具，或是看著一位母親站在郵箱旁閱讀卡片。如果有人抬頭望向她的房子，她就會在窗戶后面羞澀地?fù)]手致意。

社區(qū)里的每個人都坦然地接受了瑪麗的饋贈。卻仍然將她視為異類。

直到那個圣誕節(jié)，人們發(fā)現(xiàn)，瑪麗的門上居然沒有懸掛花環(huán)，孩子們在門廊等了一天也沒有盼到糖果和玩具，郵箱里也沒有節(jié)日卡片。但即使這樣，仍沒有一個人想過，去敲響瑪麗的房門，問問她的情況。直到有一天，人們發(fā)現(xiàn)對面街道忽然出現(xiàn)了幾個陌生人，他們從瑪麗的房子里搬出一個又一個箱子，放入一輛巨大的車中。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超長豪華轎車，車旁站著一位穿著高檔西裝的紳士。

“請問，您能告訴我瑪麗準(zhǔn)備搬去哪里嗎?”一個鄰居終于忍不住走過去問。

那位紳士深深嘆了口氣，說道：“我很抱歉，瑪麗不是要搬家。她在平安夜去世了。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在住院，很可惜她沒能挺過圣誕節(jié)。”

“噢，我一點(diǎn)也不知道!”鄰居十分震驚，然后，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道，“沒人知道這個。我的意思是，這里太平靜了……我們，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位紳士依然保持著溫和的態(tài)度，只是語調(diào)卻不再那么平靜：“我是瑪麗的哥哥。這是她的房子，自從我們的父母40年前去世后，她就一直擁有這棟房子，而現(xiàn)在，她把這棟房子留給了你們?！?/p>

鄰居呆呆地站著，很難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艾旣惏逊孔恿艚o了我們?為什么?”

就在他想要進(jìn)一步發(fā)問時，搬運(yùn)工抱著一個箱子走了過來?！跋壬@只箱子怎么處理?”搬運(yùn)工舉起箱子問道，“您看，這上面寫著，它是屬于這個社區(qū)的?！?/p>

“你愿意聽我講講瑪麗的故事嗎?”紳士淚流滿面地對鄰居說。然后，他從箱子里取出了一個精致的音樂旋轉(zhuǎn)木馬，木馬的底部貼著一張紙?！澳阒绬?，”紳士哽咽著說，“這是瑪麗制作的第一個玩具。她是一個慷慨、善良、心靈手巧的人。可惜她的外表阻礙了她與人親近。我猜想，多年來她一直試著讓周圍的人接受自己。然而很不幸，根本沒有人愿意去了解她?！?/p>

“沒有人知道，瑪麗是多么純真善良且多才多藝。大約在30年前。她開始設(shè)計制作一些小手工玩具。她說，她很喜歡它們，因?yàn)樗鼈兡芘惆楹⒆觽兌冗^快樂的童年時光。一開始，她經(jīng)常將她親手制作的玩具送給我的孩子們。后來，我為她的玩具申請了專利。我們開了一家玩具制造公司。盡管這30多年來瑪麗只去過公司四次，但每年她都會寄給我她最新設(shè)計的玩具。你很難想象，我們的生意，不，瑪麗的生意，是多么的成功。我曾反復(fù)要求她搬過來和我們一同居住，或者是換一棟更大的房子，但她都拒絕了。她說，她愛這里的鄰居，愛這里的生活。”

說完這些，紳士將木馬連同其底部的紙一并遞給那位仍處在震驚中的鄰居，說：“這是瑪麗留給你們的?！?/p>

鄰居接過木馬，返回街道對面。那里，其他鄰居正在焦急地等待他傳達(dá)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于是，他從木馬底部撕下那張紙，開始朗讀它：

親愛的朋友們，多年來。我一直住在這個充滿了幸福與快樂的社區(qū)里。我從窗戶中看到了，清晨，父親們離家工作，母親們催促他們的孩子離家上學(xué)。我分享了你們的每個生日、每個新生兒的誕生、每個幸福的婚禮……謝謝你們，讓我參與到你們的生活中。你們的生活彌補(bǔ)了我所欠缺的一切。我的哥哥很忙，無法經(jīng)常來看望我。但是，在這里，我能看到和聽到你們生命中的喜怒哀樂，它們使我蒼白的生命也變得五彩繽紛起來。謝謝你們給予了我這么多，所以我一直想回報你們。請你們將這封信帶給我的律師艾倫·漢莫斯。你們將得到我的房契以及旁邊土地的所有權(quán)。對此，我只有兩個要求：

1以這棟房子絕不允許出售或出租。它可以用來充當(dāng)孩子們的游樂場，還可以用來召開社區(qū)會議，或是作為歡迎新鄰居到來的派對場所。

2以旁邊的土地可以變成公園。那里應(yīng)該有秋千、滑梯、游泳池，有小孩子喜歡的各種東西。也有“大孩子”們的健身場地。我已經(jīng)和我的哥哥商量過，每年圣誕節(jié)，這里的每戶家庭都可以帶孩子參觀我的任何一家商店并讓孩子選擇一件他喜歡的玩具。如果你們中的任何人發(fā)現(xiàn)自己需要一份工作，請聯(lián)系我的哥哥。

謝謝你們帶給我的快樂。

愛你們的瑪麗

每個鄰居又傳閱了一次瑪麗的信。他們都哭了。

(選自《海外文摘》，有刪改)

路子與你聊

鄰居們傳閱瑪麗留下來的紙條后，為什么“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