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大轟炸是指中國抗日戰(zhàn)爭期間，從1938年2月18日至1943年8月23日，日本對戰(zhàn)時中國首都重慶進行的長達5年半的戰(zhàn)略轟炸。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此間日本對重慶實施的轟炸超過200次，共出動9000多架次飛機，投彈11500枚以上。重慶死于轟炸者10000人以上，超過10000幢房屋被毀，市區(qū)大部分繁華地區(qū)被破壞。日本對重慶實施的空襲，是世界歷史上最早實行的戰(zhàn)略轟炸，其目的是想通過大量殺傷平民，瓦解中國人民抗日的斗志。重慶大轟炸給重慶人民帶來了極為慘重的災難。這些災難，是由日軍的暴行造成的。但當時國民黨政府上下腐敗特別是防空部門的腐敗，也加重了這些災難的程度。

讓扒手搞防空救護

1937年7月“七七事變”后，中國開始對日全面抗戰(zhàn)。11月，中國軍隊在淞滬抗戰(zhàn)中失利，南京陷入危機，國民政府于11月20日起遷往重慶。日軍為了逼迫中國當局早日投降，不斷派飛機遠赴重慶進行狂轟濫炸。國民黨政府非常清楚重慶防空的重要性，成立了防空司令部，并任命時任鄂湘川黔邊區(qū)主任兼第五預備軍司令的劉峙出任重慶衛(wèi)戍總司令兼防空司令。

劉峙借口重慶防空十分重要，向軍委會要求成立專門的防空部隊，下轄通信隊、防護大隊、擔架營、工程大隊、機踏車排、警報臺、對空聯(lián)絡哨、防空情報所等單位，直屬重慶防空司令部。其實，這些所謂的防空部隊大都是由劉峙的衛(wèi)戍部隊充任。如通信隊就是由衛(wèi)戍總司令部的通信連頂替，按月憑偽造名冊領(lǐng)取雙份軍餉。劉峙為了應付部下，規(guī)定通信連長可多拿50元辦公費，派在防空司令部工作的官兵每人每月有4元勤務津貼。

重慶防空部隊的擔架營由衛(wèi)戍部隊下轄的勞動總隊的一個營組成。勞動總隊以改造流氓扒手為名，把當時重慶社會上一部分盜竊犯(還有一部分妓女)抓來，用鐵鏈子拴著強迫勞動。他們的勞動收入則由上級軍官分贓。劉峙本人除貪污勞動總隊的經(jīng)費外，還貪污部分軍糧。被鎖著勞動的都是些比較安分的犯人，甚至還有一些政治犯。至于那些真正的扒手。卻被負責看管的人私自放出，但偷來的東西必須交一部分給總隊的官長。勞動總隊一度發(fā)展到3000多人，其中安分些的f特別是女犯人)結(jié)局多半是被折磨死，而狡猾一點的向管教人員行賄后就能私下開釋甚至公開釋放。在防空司令部成立擔架營時，從勞動總隊挑選了一部分身體強壯的犯人去當擔架兵。為了防止犯人們逃跑，又規(guī)定犯人們連環(huán)擔保，一人逃跑，全部受罰。實際上挑選出來的多是些扒手慣賊，他們平時穿著便衣或軍服在街上行竊，一有警報就到指定地點集合準備抬擔架?？窟@些扒手盜賊搞救護，其效果可想而知。

1939年大火慘案

1939年5月3日至4日，日機轟炸引發(fā)的一場大火把重慶市內(nèi)房屋燒去十分之九，死傷人數(shù)無法計算，這是重慶空前的大慘案。造成這一慘案的原因，主要是日機投放了燃燒彈，但重慶防空部隊貽誤滅火良機也是重要原因。

當時，駐在重慶郊區(qū)的部隊達6個師，還有許多獨立團營單位。火災發(fā)生后，衛(wèi)戍總部命令所有部隊出動救火，但幾乎無一響應者，反而紛紛向衛(wèi)戍總部索領(lǐng)救火器材，衛(wèi)戍總部則一籌莫展。劉峙只知道在電話里責備那些師長團長們：“你們?nèi)绻话鸦饟錅?，我就殺你們的頭?！倍鴰熼L團長們則把困難列數(shù)了一大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在輿論責難下，劉峙才下命令，不論是誰，擔一挑水就給一元錢，這才調(diào)動數(shù)萬軍隊參加救火。起初只有20多處火頭不救，等到滿城大火才救。市民損失極其慘重。

火災發(fā)生后，許多達官貴人直接打電話給防空司令部。要求派救火車。當時沒有統(tǒng)一指揮防火的機構(gòu)。防空司令部也只是臨時抓差。達官貴人常常持劉峙的手令調(diào)動正在救火的車輛先去救他們的宅第。以致火勢很快蔓延到全城。

另外，起火的當天晚上，就發(fā)生了多起搶劫財物的案件，多半是散兵游勇所為。軍政部所屬監(jiān)護大隊擔任菜園壩一帶的警衛(wèi)任務，他們自己就乘機大肆搶劫，群眾報案到衛(wèi)戍總部，衛(wèi)戍總部竟然不采取任何措施。只是用電話詢問該大隊有無此事。因電話線路遭到破壞，電話沒有打通，最后不了了之?；馂陌l(fā)生時，許多居民都被疏散到鄉(xiāng)下，未被燒完的東西都被留城部隊搶劫一空。有的官兵還把燒剩的木頭積存起來當柴燒。把燒剩的房子略加修理據(jù)為己有，房主前來索要，竟要房主出高價贖回。

為有錢有勢者服務的防空情報

重慶防空部隊下轄的防空情報所有專門向各大機關(guān)和要人所在的防空洞報告敵機情況的人員和設(shè)備，同時又私設(shè)通信網(wǎng)，專門替有錢人服務。當時，一些銀行、大企業(yè)的老板在重慶都有私人防空洞，另外，還有一些專門對外賣防空證的私營防空洞(月票每張10元，零售則躲一次警報2元)。這些防空洞都有與防空情報所相通的專用電話線，能及時了解敵機情況。他們每月都向防空情報所交錢，防空情報所因此有了一筆固定的額外收入。當時，許多防空官兵利用與這些有錢人來往的方便條件，參加了一些經(jīng)商和投機倒把活動。所得的錢甚至能在重慶建一所房子，過著比較舒服的生活。

至于公共防空洞的防空情報，當時卻沒有專人負責。重慶有800個公共防空洞，雖然有防護大隊分布在各防空洞門口，但整個防護大隊只有10部電話機，當然不敷分配。防護大隊常常得不到準確的防空消息。往往一輪轟炸之后。通信線路遭到破壞，總是先修有權(quán)有錢的部門或人家的電話。最后才修公共防空洞的電話?？倷C轉(zhuǎn)接電話也是有勢有錢者優(yōu)先，公共防空洞來詢問情況則遲一步答復。

當時重慶市內(nèi)的通信線路經(jīng)常被敵機炸壞，廣大群眾無法及時得到防空情報，中央大學等團體便在重慶發(fā)起創(chuàng)設(shè)有線廣播的倡議。專門用來傳遞空襲情報。這本是一件很好的事，也深受群眾歡迎。但此事從1940年計劃起，至抗戰(zhàn)結(jié)束都沒有搞成。因為許多部門都在爭奪有線廣播的控制權(quán)，僅協(xié)調(diào)關(guān)系就拖了很久。最后。控制權(quán)被重慶防空司令部拿到，第一期經(jīng)費就要了14萬元。防空司令部拿到錢后并不馬上開工，他們先是借口要解決技術(shù)器材問題，把錢挪用到萬縣去買煙葉，賣給重慶煙草工廠。一再拖延，最后還是說器材問題無法解決。其實，技術(shù)和器材問題并不是不能克服。當時的交通部就擁有一部分技術(shù)力量和器材，但因經(jīng)費不由其支配，他們就不肯拿出來。經(jīng)濟部、資源委員會也有制造器材的設(shè)備，但又借口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不同意給重慶防空司令部制造器材。而防空司令部的人則以此為借口把錢長期挪作他用。防空情報所的人也反對建設(shè)有線廣播，因為這樣一來，就斷了他們的財路。后來在輿論的壓力下，防空司令部勉強買了一些器材進行初步試驗，但上面的頭頭沒有幾個真心愿意做成此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兩路口慘案

1941年6月4日，重慶兩路口下面一個防空洞被炸毀，當場炸死百余人。因出口被大石頭堵住，還有兩個人無法出來，只有一個手表大的洞與外面通空氣，接受外面用竹子溜進去的豆子和飲水。當時只要稍加努力，這兩個人是可以獲救的。報紙也每天催著政府趕快救人?？墒莾商爝^去了，防空司令部還不知道此事。兩路口上面是外國使節(jié)住的地方，有外國使館工作人員打電話給防空司令部，才引起防空司令部的重視，派工兵去施救。本來工兵部隊有風鉆可用，但負責營救的指揮人員知道被堵在防空洞里的兩人中有一人是獨子，就向其家屬索取巨款。其家屬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就采取磨洋工的辦法。用人工手鉆去擴大洞口，一連搞了5天。還沒有打通。那兩人由于身上有壓傷，不能及時得到醫(yī)治，最后竟然死在洞內(nèi)。

這一件事被一些有正義感的人士知道之后，紛紛向防空司令部提出責難，要求處罰負責指揮此事的工程大隊長羅志英。死者家屬也控告羅索款未遂，故意怠工。防空司令部考慮到羅志英與十九集團軍總司令羅卓英是堂兄弟，便一拖再拖，最后把羅志英另調(diào)工作，這起草菅人命的慘案就算敷衍過去了。

大隧道慘案

著名的重慶大隧道慘案發(fā)生在1941年6月5日夜。當時重慶防空警報的發(fā)出和解除，都要根據(jù)防空副司令胡伯翰的命令才能執(zhí)行。胡伯翰一向剛愎自用，有幾次，他判斷敵機不會飛臨重慶上空，居然被他猜中了，因此非常自信，誰也不敢和他爭論。這一次敵機采用“疲勞轟炸”策略，以三五架飛機一隊輪番進入重慶上空。根據(jù)這種情況，本來應在敵機未臨空時解除一下警報，讓群眾出洞換換空氣。事實上，一些裝有防空電話的大機關(guān)和大官僚，都接到了電話，出來換了空氣。有人曾向胡伯翰建議解除警報，胡伯翰均不采納。大隧道內(nèi)曾4次向防空司令部反映洞內(nèi)空氣不好，胡伯翰卻下令努力維持秩序。不許群眾亂動。最后，群眾因為空氣稀薄迫不得已爭先恐后向洞外逃跑。胡伯翰這才下令解除緊急警報，仍保持一般空襲警報狀態(tài)。但已為時太晚，剛出洞口的群眾一接觸新鮮空氣就倒在洞口不能動彈。后面的人出來就壓在前面的人身上，越壓越多。洞口在地平面下十多公尺，很快就被阻塞，后面的群眾無法出洞。外面救護力量又未組織好，一再延誤，釀成死亡992人、重傷151人的特大慘案。

慘案發(fā)生后，防空司令部馬上調(diào)擔架營去搶運傷員。可擔架兵一到現(xiàn)場卻干起搜撿死尸身上財物的勾當。再次耽誤時間。當時有許多人還處在假死狀態(tài)，如果及時搬出洞通風或施以人工呼吸，還可以救活一部分。還有些人并沒有完全死，在被搜財物時還能掙扎。擔架兵就卡住傷員的脖子勒死滅口。負責指揮搬運尸體的是衛(wèi)戍總司令部交通處長姜吟冰和交通科長劉吉龍，他們發(fā)覺這是一個發(fā)大財?shù)臋C會。便下令搜查擔架兵的腰包。一部分擔架兵反抗，姜吟冰就下令在洞口槍斃了一名擔架兵。搜出的財物(金銀首飾、手表、紙幣之類)用小汽車向劉峙家里運送了3次。事后，劉峙家庭因分贓不勻，還引起糾紛——當時劉峙去外地檢閱部隊，沒有趕回重慶，姜、劉二人都是劉峙大老婆的親信，所以把財物都送到大老婆家里去了，劉峙的小老婆知道后，就向姜吟冰問罪。經(jīng)過再三調(diào)解，劉峙的大老婆才分了一部分給小老婆。

大隧道慘案發(fā)生后。防空部隊不忙救人忙斂財?shù)男袕皆獾缴鐣浾摰膹娏易l責。軍委會曾組織吳鐵城等主持軍事特別法庭進行審問。劉峙事先通過衛(wèi)戍副司令賀國光向吳鐵城送去大批禮物。劉峙本人的問題就不再追究。只把防空副司令胡伯翰以下負責救護、通信方面的人叫去問了一下。而口供都是事先擬好了的，在庭上都按擬好的答，大家都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結(jié)果誰也沒有過失，似乎慘案是不可避免的。最后，劉峙只受了個免去防空司令的處罰。賀國光因替劉峙奔走有功，在軍委會免去劉峙所兼防空司令后，劉峙就推薦防空司令一職由賀國光繼任。

(責編 陳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