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唐代 權德輿 寄內詩 抒情
摘 要:在詩歌史上,“寄內詩”這一詩歌題材具有特殊意義。本文通過對這一題材詩歌的剖析和比較,揭示出唐代詩人權德輿的寄內詩在意象運用、抒情方式等方面的獨特性,及其對寄內詩發(fā)展的貢獻,并由此見出其不同流俗的至情至性,以及在今天仍有進步意義的女性觀。
一、關于“贈內詩”與“寄內詩”
人們通常把“寄內詩”與“贈內詩”互用,因為它們都是寫給妻子的詩。但細究之,“寄內”與“贈內”還是有區(qū)別的。寄內詩,多是詩人離家在外,不能與妻子相聚,便寫此“陳情”寄給遠方的妻子,具有家書的性質。如李白《秋浦寄內》、《秋清感主人歸燕寄內》、《在潯陽非所寄內》、《南流夜郎寄內》,權德輿《祗役江西路上以詩代書寄內》、《自桐廬如蘭溪有寄》、《中書宿齋有寄》,白居易的《寄內》更是體現(xiàn)了這一特征:“條桑初綠即為別,柿葉半紅猶未歸。不如村婦知時節(jié),解為田夫和搗衣?!倍百泝仍姟币话銊t是取消了分居兩地的時空差距,以及家書式的功能,兩人直接面對,所贈之詩具有“現(xiàn)時性”。如李白《贈內》:“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雖為李白婦,何異太常妻?!彼剖抢畎着c妻面對面談說時的調侃。元和元年(806)權德輿伉儷雙雙受封,權德輿以《元和元年蒙恩封成紀縣伯時室中封安喜縣君感慶兼懷聊申賀贈》表示祝賀,白居易一首《贈內》:“生為同室死,死為同穴塵”,向新婚之妻表達了他的婚姻觀。有的寫給妻子的詩兼有“寄”、“贈”兩種功能,如權德輿《中書夜直寄贈》;還有的雖是身處異地,但亦直接以“贈”送,這都表現(xiàn)了對妻子的尊重,拉近了兩者的心理距離。如白居易《贈內》:“三聲猿后垂鄉(xiāng)淚,一葉舟中載病身。莫憑水窗南北望,月明月暗總愁人。”另外,在數(shù)量上,寄內詩要遠多于贈內詩,在個人詩集中亦是如此??梢?,在當時詩人寫詩時還是注意“寄”與“贈”的選擇,“寄內”與“贈內”并不完全相等。
二、權德輿及其婚姻
權德輿(759-818),字載之,天水略陽人,后居潤州丹陽(今江蘇丹陽縣)。德輿幼秉嚴訓,少時即以文章馳名。自后輾轉幕府,為士人所重。唐德宗聞其才招為太常博士,累遷至中書舍人,凡掌綸誥九年,天下所仰。既而拜禮部待郎,連轉南宮,再主太常,入閣為相,終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其人“雖動止無處飾,其醞藉風流,自然可慕”①,其文,“獨步當時,人人心伏”②,元和以來,貞元而下,主盟文壇,儼然一代文宗。權德輿有詩集十卷傳世,其中雖不少應制奉和之作,但大量的寫給妻子的詩頗引人注意,這是他真實情感的自然流露。
權德輿的婚姻生活在他還算坦蕩的人生旅程中是一件值得記敘的事。權德輿才華出眾,家風清正,為世人所重,時有崔造《與權德輿書》③約以為婚,愿以幼女崔邱樊許之。此前德輿的第一位夫人,是李伯康之妹,可惜只共同生活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即不幸亡故。④因此是第二位夫人崔氏陪伴其終生,權德輿的寄內詩自然都是寫給這第二位夫人崔邱樊的。
崔氏出身高門,其父崔造曾為宰相。她自幼便受“姿性及儀,以靜約為尚,以琴書為適”⑤的家教影響,故可謂溫柔良淑、多才多藝。在共同生活的漫長歲月里,她給在激流險灘中漂流的權德輿以莫大的精神慰藉。他們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情深意篤,詩詞酬唱,“愧君袖中字,價重雙南金”(《新月與兒女夜坐聽琴舉酒》),留下許多表現(xiàn)家庭生活場景與真情的動人詩篇。權德輿的寄內詩不但寫得多,持續(xù)時間長,而且遍及生活的各個階段,各個場景,較細致地勾畫出他的婚姻大致情況,那真摯的愛情至老不衰,令人感嘆。有的學者已經注意到權德輿與唐代贈內詩的關系⑥,而本文則以為權德輿對寄內詩這一題材的詩歌寫作藝術有更大貢獻,以下詳論之。
三、權德輿寄內詩的抒情藝術
寄內詩,不同于其他類別的詩可以有多人相和,它僅限于夫婦兩人間,有很強的私人性,因此依作者的不同生活經歷和性格特征等呈現(xiàn)出不同的特色。唐前有極少量的贈內詩,如秦嘉《贈婦詩》三首,嵇含《伉儷詩》、徐悱《對房前桃樹詠佳期贈內》、《贈內》。唐代直到李白開始較多地創(chuàng)作寄內詩,之后主要以權德輿、白居易為代表。他們寫得較多,也較好。如果說是李白以其狂放不羈的個性和藝術風格率先大量地創(chuàng)作了寄內詩,那么到了中唐的權德輿,這位儒雅正統(tǒng)的典型守禮的士人身上便是得到了承認和確立,并呈現(xiàn)出獨特的抒情藝術特征。
(一)意象的個性化與拓展。中國悠久的抒情傳統(tǒng)孕育了豐富的抒情主題,這種內涵相對固定的主題又是基于某種原型意象而實現(xiàn)的。⑦如送別主題中,有柳、酒、水、月等;傷春或悲秋主題里又多用“春”或“秋”,“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時候”(黃山谷),“秋炎之言愁,愁以時察,守義者也?!?《禮記·鄉(xiāng)飲酒義》)在寄內詩中,也有一些意象被固定下來:如“太常妻”?!疤F蕖保闯觥逗鬂h書·周澤傳》:周澤為太常,“常臥疾齋宮,其妻哀澤老病,窺問所苦,澤大怒,以妻干犯齋禁,遂收送詔獄謝罪。當世疑其詭激,時人為之語曰:生世不諧,作太常妻,一歲三百六十日,三百五十九日齋?!碧评钯t注:“《漢宮儀》此下云‘一日不齋醉如泥’。”唐前期蘇颋有《春晚紫微省直寄內》云:“別離不慣無窮憶,莫誤卿卿學太常?!狈从弥軡墒拢蚱拮咏忉屃?,自己并非有意對她冷淡;李白《贈內》:“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雖為李白婦,何異太常妻?!眲t是對自己的嗜酒向妻子致歉,不免調侃戲謔;而權德輿《太常寺宿齋有寄》:“轉枕挑燈候曉雞,相君應嘆太常妻”⑧(本文所引權詩皆出此,以下不注),則是用此事來抒寫宿齋時念妻之情,多了許多委婉溫情。
此外,權氏還引“鴻妻”、“同心人”來代指妻子,擴充了這類意象?!安豢帮L雨夜,轉枕憶鴻妻”(《中書夜直寄贈》)。“鴻妻”即后漢梁鴻妻孟光。孟光自愿嫁與貧士梁鴻,鴻“每歸,妻為具食,不敢于鴻前仰視,舉案齊眉”(《后漢書·逸民傳·梁鴻傳》)。德輿此處借指妻子,不但表達了思念之情,也是對妻子多年以來能貧賤相守、相濡以沫的感激與贊揚。而用“同心人”來指妻,則是摒棄了典故固定含義,將詩人內心感情世界直接呈現(xiàn),擴展了這一意象的運用。這些固然有許多妙處,但真情摯感是產生它們的真正源泉。
書信也是寄內詩常用意象。李白可謂是用“書”的高手。“魚”、“錦字”、“書”、“音信”、“尺素”等頻頻在他的詩中出現(xiàn),《秋浦寄內》一詩就出現(xiàn)了四個與書信相關的意象:“大雷書”、“信”、“五色魚”、“錦字”,《南流夜郎寄內》四句二十八個字,每兩句便有“音信”、“書”。寄信、盼信、讀信,是主要的情景和動作,所有的相思、關切,均與書信相凝結。而“辭家千里余”,“遠行”歲久,“天外”之遙,又大大加重了“書信”所承載的情感厚度和重量。這當然與李白的生活經歷密切相關,亦是自古樂府“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以來書信意象內涵的不斷沉淀。李白的書信意象未離開樂府的傳統(tǒng),仍舊顯得有些“粗糙”。
權德輿與妻崔氏也經常通以書信:“春江足魚雁,彼此勤尺素”(《祗役江西路上以詩代書寄內》)。雖然其詩中的書信意象出現(xiàn)得不如李白詩頻繁,但對傳統(tǒng)的意象有所發(fā)展,因為權德輿為這“象”灌注了新的“意”,并且使它“精致”了許多。如《端午日禮部宿齋有衣服彩結之貺以詩還答》:“寂寥齋書省,款曲擘香箋。”“箋”是指精小華美的紙,借指書札?!跋愎{”則含帶了女性所特有的溫暖芳香,慧思才情,由“香箋”我們還可想象到脈脈含情的美麗少婦擎筆凝思的神態(tài)、輕盈復書的動作,甚至可以擴展到對她周圍環(huán)境優(yōu)雅的想象,而這一意象的形成恰恰緣于詩人對妻子的抹不去的溫柔情感?!渡纤热肇曉嚎茧s文不遂赴九華觀祓禊之會以二絕句申贈》之二有“禊飲尋春興有余,深情婉婉見雙魚?!边@首詩是詩人游九華觀所記,這里的“雙魚”不但可以理解為書信的意思,還可作水中游戲的魚來理解,見雙魚之相得,正寓意著他們夫妻兩人情深意濃,纏綿不絕,生活幸福。這些也正體現(xiàn)了權德輿詩情景交融,“意與境會”的藝術特點。另外,德輿很樂意用表示“雙”的詞,如:“同心齊體”、“雙翻飛”、“雙南金”、“相期偕老”、“同欣”、“共受”、“共待”、“同心”、“兩心齊”、“兩相顧”,可見權德輿伉儷情深意篤。
(二)豐富生動的妻子形象塑造。唐前的秦嘉《贈婦詩》及《贈婦詩》三首,嵇含《伉儷詩》、《贈內》,徐悱的《對房前桃樹詠佳期贈內》,都重在抒發(fā)別時的難舍難分或別后的相思,很難得地涉及妻子形象,可又是飄渺的,讓人摸索不到。它通過詩人的回憶寫道:“寶釵可耀首,明鏡可鑒形。芳香去垢穢,素琴有清聲。”(秦嘉《贈婦詩》)幾種物象的組合,我們可略略想象到,這是一位輕盈美妙的芳香縈繞的女子。到了唐代的寄內詩中,妻子的形象不再那么羞澀地半遮半掩地藏于詩人的背后,而是伴隨著更多的生活場景來到了臺前,變得更加豐富、鮮亮。這當然要歸功于李白:“聞難知慟哭,行啼入府中。多君同蔡琰,流淚請曹公。知登吳章嶺,昔與死無分。崎嶇行石道,外折入青云。相見若悲嘆,哀聲那可聞。”(《在潯陽非所寄內》)這里李白將妻子與蔡琰相比,并通過動作、聲音展現(xiàn)了一名為自己奔走以救的勇敢妻子形象,當然這種患難經歷自然會令人感動和銘記。與李白不同的是,權德輿則多寫日常生活中的妻子形象。日常生活易讓人“熟視無睹”,而權氏則恰恰是從平常、細微外來描寫,并且妻子出場更是頻繁,形象是更加的豐富。或以回憶的方式《祗役江西路上以詩代書寄內》:“笑言思暇日,規(guī)勸多遠度。鶉服我久安,荊釵君所慕”,《夜泊有懷》“心想洞房夜,知君還向隅”,《病中寓直代書題詩》:“寢興勞善祝,疏懶愧良箴”;或是現(xiàn)時式的描述:《新月與兒女夜坐聽琴舉酒》:“笑語向蘭室,風流傳玉音”,《七夕》:“家人況喜開妝鏡,月下穿針拜九霄”,《縣君赴興慶宮朝賀載之奉行冊禮因書即事》:“顧我華簪鳴玉佩,看君盛服耀金鈿”,等等。虛實相兼,有動作,有語言,也有裝束,又都是從一個具體、簡單又平常的生活事例,一幀生活小剪影來勾勒,神形兼?zhèn)?,黜落浮華,不施鉛黛,不事雕琢,語言自然、平白,使一位多才多藝、溫柔惠良的賢內助的具體形象躍然紙上。而這恰恰也體現(xiàn)了中唐詩歌的藝術特色。
(三)抒情方式的敘事化。以第二人稱的稱呼方式入詩,會使得詩歌在抒情上呈現(xiàn)出敘述的特征。如秦嘉的《贈婦詩》云:“去爾日遙遠”、“遣車迎子還”、“傷我與爾身”,這里運用了“爾”、“子”都屬于第二人稱代詞,就好像是詩人在和妻子對話一般。這里的第二人稱是敘述者設定的一個聽眾,是參與敘事的一個參與者。因此使得敘述往往具有面向受眾一方的傾向,而寄內詩中的聽眾——妻子,她既是聽眾,是受贈詩的妻子,又是讀者,因此以這種方式寫的詩就好像是用詩歌的語言向妻子傾訴,在表達對妻子的眷戀和愛情的同時也表達了如知音般的平等關系和交流態(tài)度。而其敘述者本身還是“我”也就是第一人稱,更適合于主觀心理描寫的敘事與抒懷。秦嘉以后這樣的詩也僅有一兩首,唐代李白還脫不了以“我”為焦點的男性中心主義⑨,而權德輿的寄內詩在此卻邁出了可貴的一步,不但繼續(xù)了第二人稱敘述手法,而且表現(xiàn)了平等關愛進步的女性觀。權德輿善于通過訴說行役之辛苦、為官之疲憊來表達與妻思念、團聚、白頭偕老、頤享天年的生活愿望。如他創(chuàng)作較早的《祗役江西路上以詩代書寄內》,詩從“風波倦晨暮”的征程寫起,訴說了“別來如昨日”、“歸夢無復數(shù)”的思念之情,然后傾吐了從宦的違心與無奈,最后歸結于對殷勤傳書和重逢的企盼:“春江足魚雁,彼此勤尺素。早晚到中閨,怡然兩相顧?!痹娭谐錆M了對新婚妻子的相思。又如《貞元七年,蒙恩除太常博士,自江東來朝,時與郡君同行西岳廟停車祝謁。元和八年,拜東都留守,途次祠下,追計前事,已二十三年于茲矣。時郡君以疾恙續(xù)發(fā),因代書卻寄》,長長的題目,記敘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具備了敘事功能。而全詩便是從二十三年前“詔書下江土濡”敘起,歷數(shù)了一生從宦之榮耀,而這是與妻子的賢德密不可分的:“鄙夫何所能,實賴中饋賢”,可眼下賢妻卻是“沉疴今未痊”,自己卻不能親身照顧,心憂不已“永懷心如惔,引望脰已■”,禁不住“涕洟暗潺湲”,唯其能做的便是祈禱“攝拜奠清酤,相期保華顛”。全詩大部分是詩人自己在述說,將自己擺到與妻的同等位置,毫無什么大駕子,但其中所蘊含的情感不能不叫人感動。即使在平常的生活中這種感情也從不掩飾:“步屐疲青瑣,開緘倦紫泥。不堪風雨夜,轉枕憶鴻妻”,“滿目歸心何處說,欹眠搔首不勝情”,“早晚到中閨,怡然兩相顧”,“他時頭似雪,還對插茱萸”,“更待懸車時,與君歡暮齒”,“更想傳觴處,孫孩遍目前”。
此外,稱呼的變化也反映了對妻的尊敬。德輿并不像秦嘉那樣用“爾”或“子”,更多的是選用了“君”等較高雅的稱呼?!缎略屡c兒女夜坐聽琴舉酒》:“笑語向蘭室,風流傳玉音。愧君袖中字,價重雙南金?!薄恫≈性⒅贝鷷}詩》:“愚夫何所任,多病感君深?!薄冻昴蠄@新亭宴會璩新第慰慶之作時任賓客》:“大隱本吾心,喜君流好音?!薄冻亻啒芳慕^句》:“子城風暖百花初,樓上龜茲引導車。曲罷卿卿理騶馭,細君相望意何如。”《夜泊有懷》:“心想洞房夜,知君還向隅?!薄吨袝怪导馁洝穼懙溃骸巴诮痖|,懷君百慮迷。迢迢五夜永,脈脈兩心齊?!薄熬?、“細君”本來是用于稱呼諸侯的妻子的,德輿以此來稱呼愛妻,比較“爾”、“子”不更多了一層尊重嗎?
權德輿在用語上表現(xiàn)得較為平白,他還注意心靈上的交流,對內心活動多做直接描寫,在為數(shù)十幾首的寄內詩中大量運用了與心理活動聯(lián)系的詞語,如“夢”“心”:
宦游豈云愜,歸夢無復數(shù)。(《祗役江西路上以詩代書寄內》)
滿目歸心何處說,欹眠搔首不勝情。(《自桐廬如蘭溪有寄》)
迢迢五夜永,脈脈兩心齊。(《中書夜直寄贈》)
寂寞聞宮漏,那堪直夜心。(《病中寓直代書題詩》)
家人念行役,應見此時心。(《奉使豐陵職司鹵簿通宵涉路因寄內》)
細君幾日路經此,應見悲翁相望心。(《發(fā)硤石路上卻寄內》)
恩沾長壽酒,歸貴同心人。(《敕賜長壽酒因口號以贈》)
同心齊體如身到,臨水煩君便祓除。(《上巳日貢院考雜文不遂赴九華觀祓禊之會以二絕句申贈》)
心想洞房夜,知君還向隅。(《夜泊有懷》)
彩縷同心麗,輕裙映體鮮。(《端午日禮部宿齋有衣服彩結之貺以詩還答》)
通過這樣一些表白,生動又細膩地表現(xiàn)了權德輿內心情感和對妻子的一腔深情。看起來這些詩寫得過于直接坦率,缺少愛情詩的“浪漫”,但這恰恰說明了這些詩是寫給自己妻子,而不是寫給別人看的,因此在寫法上心靈與情感的原始表現(xiàn)突出,而藝術表現(xiàn)則退居其后。
權德輿的寄內詩以意象的個性化運用、敘述式的抒情方式和坦率的內心描寫全方位地表現(xiàn)出與眾不同的抒情藝術特色。這讓我們感受到其寄內詩所透出的真實性靈,欣賞他對女性認識上的不俗見識和獨辟蹊徑的創(chuàng)作意趣。同時,權德輿的創(chuàng)作使處于萌芽狀態(tài)的寄內詩得到了進一步的發(fā)展。這一變化也是權德輿開放型的詩歌觀念的實踐。
此外,他在元和朝政中位至宰相,此時的權力斗爭復雜多變,令他小心謹慎不敢有所輕重,而官場上的應對奉和也已幾乎占據(jù)了他的整個文學活動。即便如此,他仍能給妻子寫詩,這難道不令人感動嗎?愛情是一個古老而富有魅力的主題,而他以自己新的女性觀,賦予了男女之情、夫妻之情以新的特質,升華成一個新的境界,為唐代乃至整個中國詩歌史增添了一抹動人的亮色。
(責任編輯:古衛(wèi)紅)
作者簡介:王相飛(1978- ),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2005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文學與文化。
① [北宋]歐陽修.新唐書[M]. 北京:中華書局,1975.
② [唐]楊嗣復.《權文公集》序[C]. 權文公集[M]. 文淵閣四庫全書.
③⑤ 全唐文[M]. 北京:中華書局,1983.
④ 王輝斌.唐代詩人婚姻研究[M]. 北京:群言出版社,2004.
⑥⑨ 蔣寅.權德輿與唐代贈內詩[J]. 山西師范學院學報,1999年第1期.
⑦ 童慶炳.文學概論[M]. 武昌:武漢大學出版社,2000.
⑧ [唐]權德輿著,霍旭東點校.權德輿詩集[M]. 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