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粒細沙的感情

一聲不響 眼睛

在為一粒細沙流淚

一次又一次

也許他們真的

愛到了極致

你看——

即使細沙離開了眼睛

淚水 也還是在流

直到流干

生與死

并沒有征得我同意

上帝就把一種叫生的東西

塞進了我的身體

讓我為它操勞了

整整一生

臨了 上帝又拿一種叫死的東西

執(zhí)意要將生換走

我實在懶得管它

把眼一閉 把頭一歪

有氣無力地說：

好吧……

和 諧

紙 當然明白：紙里

是包不住火的

所以 紙主動扮成燈籠

為火留下一條出口

可 紙哪里知道

如果它不這么做

火就會把它

燒成灰燼

一棵斷墻上的小草

我喜歡這刀刃一般的地盤

我欣賞殘缺與凋敝

我慶幸上蒼把那么多的陽光

毫不吝嗇地撒在我身上

我更感激腳下的寸土

自己都難以生存了

還供養(yǎng)著我的一生

我說過：風你就吹吧

我還說過：雨你就打吧

但我從來不說——

我要歌唱

景仰一株仙人掌

我不知道我家窗臺上的那株仙人掌

到底是不是流沙河《草木篇》里的

那一株 或者

那一株繁衍的后代

但 我一直在景仰它

景仰它至今還扛著的槍

景仰它射出的一梭子又一梭子子彈

以及縈繞著硝煙的槍口

我當然知道它不會討我喜歡

更知道它絕不可能向我諂媚

甚至于恰恰相反：一不小心

它會亮出巴掌 毫不客氣地

打翻我的尊嚴……

但 我還是景仰它 就像

景仰一首好詩 以及

終于在一首好詩里站起來的

一位詩人 以及他的

一段歷史

抱 緊

一海水在抱緊

一湖水在抱緊

一盆水在抱緊

一滴水在抱緊

抱緊 抱緊 抱緊

緊緊地抱緊

從不松懈

直至干涸 只

剩下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