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室友珍妮說前幾天跑回師大跟老大在韓國餐廳吃五花肉了。
此刻,我很饞,也很餓。我想念香樟苑的韓國餐廳,想念便宜又好吃的石鍋拌飯,還想念辣絲絲的炒年糕。于是,漸行漸遠的回憶就在饑腸轆轆中慢慢清晰起來。
整個大一我都是在香樟苑度過的,和“睡在上鋪的姐們兒”Nancy兩個人陰郁著似青春非青春的臉,踩著下課鈴的聲音飛速奔進食堂搶位子。她吃魚,我吃咖喱雞肉。那時我戴牙套,每每享用完咖喱總是露出黏得黃黃綠綠的牙齒,也不怕被別人取笑。曾經有一次為看清楚Joyce新交的男友的樣子,我尋尋覓覓無芳蹤,冷不防一頭撞在香樟苑一樓的玻璃鏡上,只覺得周遭鴉雀無聲。窘迫地離開事發(fā)現場后,便發(fā)誓再也不踏人香樟苑半步。但是,我仍舊“惡習不改”地每天早上趕到二樓喝碗雞粥,吃只燒賣。忘記說了,我的初戀就是在香樟苑迸發(fā)出零星火花的,如今回想起來,實在無法相信面如菜色的自己是如何傾倒“某”生的。但不管怎么說,似乎得感謝那里,讓我在愛情的交際舞池中絆絆磕磕邁出第一步。
搬到西二南后,我和Nancy又開始在丹桂苑另起爐灶。3塊5的蓋澆飯,我永遠都選擇那么幾樣,大排、咖喱雞肉、土豆絲、卷心菜;Nancy則滿足于她最喜愛的番茄炒蛋。那年12月31日,寢室八個人跑到丹桂苑奢侈了一把,每人點了一盤炒菜,心滿而意足,以至于許多年后拼了命回味,卻僅剩下感慨,原來自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菠蘿咕嘮肉。
大三的夏天,大飛等在我宿舍樓下時撞見我和Nancy一人叼著一塊大排急匆匆往回趕,當晚便發(fā)消息說沒想到女人也可以吃和自己面孔一樣大小的豬肉。我反駁,我說那是Nancy,她吃的是大大排,大大排才是“巨無霸”?,F在我們早就忘記大大排的味道了吧。從心底里始終覺得師大有太多值得我懷念的理由,食堂便是其中之一。寢室里的姐妹都知道,我是最愛吃米飯的菜菜。跟小白一起吃飯是令我最鬧心的,因為她坐在我對面就是那么空洞地只吃蔬菜,盛在塑料碗里的米飯幾乎從未動過,即使是一兩米飯也如此。而我,二兩還嫌少。小白有時會自我一眼:“白飯有什么好吃的啦?!”可我繼續(xù)我行我素,偶爾還會在夢里聞到“大鍋飯”的甜糯之味。
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最后兩年從西部搬到東部,不得不駐扎紫薇苑后,我和Nancy整個冬天都樂此不疲地排隊等麻辣燙和一碗小米飯。仿佛隔了一個世紀一般久遠的冬天要比現在暖和一百倍,我甚至可以每天都穿裙子沐浴著學思湖畔的溫柔陽光。
快大學畢業(yè)的時候我一直幻想著能再吃遍所有食堂的每一道菜,讓師大的味道扎根在腦海里和味蕾中,也努力說服自己偷偷摸摸將臟兮兮的飯卡據為己有,盡管看著上面年輕的頭像要長吁短嘆哀怨到天荒地老。
而今,我們住過的破舊的西六早就不見了,長長的走廊時常有空曠的回聲,很多熟悉的腳步若即若離;西二南也變了模樣,在網上聽小寶說她要結婚的事時才會記起我曾經裹著睡衣跑到隔壁她的寢室聽她說有趣的故事;東七湮沒在枝繁葉茂的密密叢叢中,銘記了我太多太多的歡笑和淚水……
用修正液涂抹了大片大片記號的熱水瓶留在了食堂邊的打水處;因為經歷了非典而特地買來的飯盒也沒有取回,從未想通過小小的斗室竟也能窩藏食堂的香氣;不過一眨眼的瞬間仿佛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
真的像無數篇文章里寫到的那樣,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穿著得體漂亮職業(yè)裝的Nancy和我通常會在約定的時間至少一個小時后分坐在餐桌的兩端,我們吃日式料理,韓國燒烤,中式火鍋,快餐拉面,改良川菜,或者神經大條似地到“三千院”吃量小價貴的個性沙拉,“許留山”里每人點兩份甜品最后還要剩一份,抑或是故作小資情調去不知什么國家的咖啡館里喝美容茶,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她曾為買張信哲演唱會的門票一頓飯只吃一條1塊2的魚,我則為了改變入不敷出的狀況吃了兩個禮拜的泡面。這些情形怎能回憶呢?回憶中只會有淚水。
一邊和男朋友在“上海老站”吃4位數價錢的晚餐,一邊忍受著內心隱隱作痛,并不是心痛鈔票,而是聽到了梁靜茹的“想念是會呼吸的痛”。雖然我根本不記得到那一餐到底吃過什么,卻每時每刻記得大學四年有關食堂所有的回憶。
我也不知道是因為珍妮說到的韓國餐廳讓我想到了師大,還是她提起老大讓我想到了各自忙碌的寢室姐妹。無論是什么,都再次感到溫暖。
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回到魂牽夢縈的校園,在無數張洋溢著朝氣快樂的臉龐之中露露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