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我叫鋒。一個很簡單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你走在小城的街道上,看見一個男孩子,披著凌亂的長發(fā),請你試著叫我的名字,我希望可以給你一個最純真的微笑,盡管微笑中會帶著疲憊。我喜歡在華燈初上的時候,乘坐108路的最后一班公交車,從小城的這一頭,到小城的那一頭,然后一個人穿梭于一條條熟悉或者陌生的街道。有時候我會一個人站在公路旁邊茫然失措,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當(dāng)整個城市燈火輝煌時,我開始想念一個人,叫鮮,如果你看見一個背著一把黑色的吉他,留著短發(fā),笑的時候唇角可以彎成月亮的幅度而又叫做鮮的女孩子,請你告訴她,我很想她。
鮮:我叫鮮,我結(jié)束了一天所有的工作,飛快地跑到車站,趕著乘坐108路的最后一班公交車,但通?!峭砹四敲匆稽c,所以,我總是步行回家。這個城市的夜晚彌漫著一種曖昧的味道,我想我是沒有辦法把每個夜晚都記在心里的,只有某些畫面組合成的一個黑白片段。在記憶當(dāng)中,它帶給我的,或許是快樂,或許是悲傷。其實,這些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因為如果我喜歡的人看不見我的內(nèi)心,那么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會失去原本的顏色。這里的陽光,總是無比的燦爛。有人說,如果你很想念一個人,請?zhí)ь^看看天空,把所有的蔚藍全部裝進心底。今天我突然覺得無比寂寞,就算我有吉他,誰來聽我彈那些記憶中的歌?當(dāng)歲月無可挽回地流逝,那些旋律已經(jīng)在琴弦上慢慢陳舊。當(dāng)我又一次一無所獲地站在路口,看著匆忙穿梭的人群,我開始倒數(shù)我屈指可數(shù)的幸福。如果他們當(dāng)中,我能看見鋒,那是一種怎樣的歡樂,他是不是還會走過來,站在我的對面,微笑著說:嗨,鮮。
鋒,我依然改不掉拼命回憶過去的習(xí)慣,那些過往全部變成一幀一幀的圖片,讓我每一次回頭,都可以清晰地看見,鮮是我在2006年冬天認(rèn)識的一個女孩子。第一次看見她的那天,山城的天空一片蔚藍,她坐在一個角落唱陳綺貞的《華麗的冒險》。冬末的陽光照著她好看的臉,她安靜地彈著那些優(yōu)美的旋律。聲音一塵不染。我坐在她的對面,安靜地傾聽她的聲音,看著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躍——感覺2007年的春天提前來到山城。她有時候會抬起頭來對我輕笑一下,我發(fā)現(xiàn)她笑的時候唇角會彎成一個非常好看的幅度。她和她的吉他,還有那流水一樣的歌聲,幾乎構(gòu)成了一個絕對完美的世界,沒有任何雜質(zhì),如此安靜,如此和諧,那種美感拒絕了所有的煩惱和悲傷。有一次她突然抬起頭來說:送我回家,好嗎7我正在猶豫的時候,她把吉他背在背上,轉(zhuǎn)過身,在紅燈亮的前一秒迅速地跨過了街道,然后對著我做了個鬼臉。我大聲地問她:喂,我叫鋒,你叫什么?我叫鮮。我把這個名字記在心里,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記住了我的名字。其實,那天我是想告訴她,我就要離開這里了,以后不能來聽她彈吉他。當(dāng)然,如果有留下來的理由,我會毫不猶豫地改變我離開的決定。
鮮: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孤獨,在鋒不再出現(xiàn)的日子里,我總是在想:他真是一個怪人,和我一樣怪的人。鋒是我在2006年冬天認(rèn)識的一個男孩子。第一次看見他是在一個車站的轉(zhuǎn)角處,在車門關(guān)上的剎那,我看見一個留著長發(fā)的男孩子上了汽車,那個背影有一種我所熟悉的落寞。我總是趕不上最后那路公交車,所以我只能看著汽車在我的視線中匆忙地消失。又一次看見他的那天,山城的天空藍得出奇,我剛從琴行里取出了修好的吉他,我坐在那里,彈一首我很喜歡的《華麗的冒險》,他走過來,在我的對面坐下,安靜地聆聽著,像一個孩子。從那以后,我總是在那里遇見他,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有一天,我開玩笑地對他說:送我回家,好嗎?他愣了愣,而我飛快地站起來,跑過了人行道。他呆了一下,然后大聲地說:我叫鋒,你叫什么?我說我叫鮮。我記下了這個名字,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也記得我。其實,那天我想告訴他的是,我就要離開這里了。當(dāng)然,如果有個留下來的理由,我還是會考慮改變我的決定。
鋒:我要離開的那天早上,突然想起應(yīng)該向誰告別,于是,我去了鮮經(jīng)常去的那家琴行,我希望在那里可以遇見她。假如那天鮮的琴剛好壞了,我便可以在那里看見她。當(dāng)然,這只是假如。我在琴行的門口徘徊了好久,依然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最后我進了琴行。就在那里,我看見了那把熟悉的吉他,琴行的老板說:今天早上,有個女孩子說要把這把琴寄存在這里,她說要去西藏,呵呵,小女孩,很喜歡做夢的。琴行的老板問我找鮮做什么,我說沒什么事,我要去北京了,來向她道別的。我走出琴行的時候,山城的陽光一如既往的燦爛,我對著蔚藍的天空說:鮮,再見。從琴行回來后,我退掉了車票,突然不想去北京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或許在心里突然多了一份等待吧。我常常跑到第一次看見鮮的地方,但是再也沒有見到那個安靜地彈琴的女孩子了。我依然喜歡站在那里,直到一種莫名的孤獨把我包圍。
鮮:要離開的那天早上,我把吉他寄存到了琴行,其實我完全可以賣掉的,但我舍不得,我總覺得有一天還會回來。當(dāng)我從火車站買了票回來,突然對一個人的旅程有些莫名的恐慌,我想去把吉他取回來,也許這一次走了之后,我真的不再回來了。我回到琴行的時候,看見我的吉他寂寞地掛在墻上,我對老板說,我想把它帶走。老板說,剛才有個男孩來這里找過你,他說他要去北京,來向你道別,我轉(zhuǎn)身走出琴行的時候心里非??章?,似乎丟了什么。我在心里說,再見,鋒。那個總是安靜地聽我彈琴的男孩,我并沒有去西藏,我把那張票收了起來,放在箱底,我也沒有取回那把吉他。我對老板說,還是把它寄存在這里吧,我以后不會再彈了,因為喜歡聽我彈吉他的那個男孩子已經(jīng)離開了這座城市。我來到了一家咖啡店,看著來往的顧客,我在想,鋒會不會回來?會不會在這里出現(xiàn),然后站在我的對面說:嗨,鮮?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我曾經(jīng)去過那個琴行、看見我的吉他依然寂寞地掛在墻上。
(責(zé)任編輯 徐雪梅)